《[猎人飞坦]死循环》柒月凉

26、26.因果

　　“对不起，我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莳萝咬住嘴唇望着面前比她高出半头的女孩，近乎崩溃的喃喃自语着。匕首被用力穿透女孩的胸口，血液像是水龙头下的自来水一样从身体里汩汩冒出，接连不断。

　　那是莳萝来到这个世界一个月后发生的事情，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鲜血，也是第一次开始明白，即使明知道自己已经死亡，却还是想要继续存在下去，不甘心就这么彻底消失掉。

　　曾经一度，她迫切的想要成为这个世界上真正意义的神，想要高高在上藐视一切。但事实证明，她也不过是个没用并且软弱的普通人而已。始终是有愧疚的吧，为了自己能够继续存在下去，所以用了卑劣的方法挑拨前辈和库洛洛的关系，之后再毫不犹豫的抢走她的能力，间接的杀掉她。

　　她从来不肯提过去，好像这样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也正因如此，所以她才会踏上流星街，所以才会在无数个夜晚被梦中满目的鲜血惊醒，所以才会在意库洛洛残留的记忆……在找到失去所有记忆的前辈时，明知道应该远离，让她在这个世界重新开始过上属于普通人的生活，然而却怎么也放不开手，到底想要补偿些什么呢，在一切都已经于事无补的时候。

　　遥远的回忆到此为止。莳萝的手被攥的有些发疼，她回过神，身旁蜜莉恩正紧盯着前方的侧脸和记忆中前辈的脸庞逐渐重叠在一起。会场中主持人的声音有些吵闹，她扭过头望向台上，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本传说记录了时空中某些重大秘密的古籍已经被推上了台，难怪蜜莉恩会看得这么的专注。

　　简单的介绍后拍卖开始。周围人不断举起自己的牌子，随着价格被越抬越高，整个会场的气氛也达到了最高点。莳萝一言不发的托着下巴，默默记下了那个最后拍下商品的男人的面孔，同时低下头飞快的给飞坦发了条短信。

　　“你不担心库洛洛么？”走出会场的路上，莳萝侧目看向旁边眼中闪烁着不知名光彩的蜜莉恩，慢悠悠的问道。

　　“担心？”还处于兴奋状态中的蜜莉恩好笑的反问，“我可不觉得他是需要我来担心的家伙。”

　　“说的也是。”莳萝点点头，没有再出声。

　　走到事先约定好的地点时，库洛洛已经将那本书放在手中随意的翻看起来，飞坦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望见她们两个姗姗来迟的身影，眼里闪过不耐的情绪，大概已经等很久了吧。

　　也就是说，对手是个很没用的家伙。

　　蜜莉恩走过去笑眯眯的一把抢过库洛洛手中的书，同样好奇的翻来覆去观察了起来。莳萝装作不经意的探过头去看了看书中随意一页的内容，脸色却在一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这本书，并不是之前在宣传简介中看到的那本。

　　一直注视着莳萝的飞坦发现她的变化，疑惑的开口问道：“怎么了？”声音透过衣领，被晚风吹散开来，听上去显得有些不真切。

　　莳萝挣扎着抬起头，正犹豫要不要说出来时，库洛洛却抢先开了口：“大概是发现了这本书，并不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那本吧。”

　　“怎么可能？难道有人抢在我们之前？”听到库洛洛的回答，飞坦狠狠皱起了眉。

　　库洛洛重新从蜜莉恩手里拿过书，端详了一会后解释道：“虽然是在尽力模仿，但是由于时间不足，所以有些字体还是显得有些凌乱了，莳萝小姐也是这样觉得的吧。”

　　对上库洛洛望向她的眼神，莳萝压下心底的震惊默默点了点头。因着她对这里面文字的理解和熟悉，所以在刚才发现字迹略有不同也是理所应当的，然而对于应该前几天才第一次见到这种文字的库洛洛来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就可以发现破绽，可见这个男人的观察力有多可怕。

　　场面一下寂静了下来。很明显，库洛洛等三人是在男人走出会场就一直尾随其后，这中间不可能有其他人抢先下手而不被发现。所以如果说东西被中途掉包了的话，要么是在男人拿到商品并且离开拍卖会场之前的这段时间里，要么就是在拍卖会开始之前，东西就已经被人换过。

　　“我和蜜莉恩是跟在那家伙身后出来的，在这段时间里并没有发生什么可疑的事情。”莳萝想了想后率先开口说道。

　　“我也可以保证，这段时间里没有人对他下手，别的我不敢说，但是偷窃这种事不可能逃过我的眼睛。”蜜莉恩同样神情严肃的确认道。

　　“既然这样，那就是说东西在拍卖会开始之前就已经被人掉包了。”库洛洛捂住下巴，冷静的分析道。

　　在拍卖会开始之前……莳萝的脑海里不知为什么再次出现了之前遇到的那个女孩的身影，她心烦意乱的摇了摇脑袋，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总之，再这样下去也不会有线索，不如先回去吧。”沉默了一会后，蜜莉恩开口提议道。

　　库洛洛默认的点点头，于是一众人开始向回去的方向走去。到嘴的战利品却愣是没了，一路上大家的情绪都有些低落。

　　“你很在意那本书？”走在最后的飞坦注意到莳萝心不在焉的模样，低声问道。

　　莳萝神色如常的盯着地面，犹豫了一会后还是伸手拽住了飞坦的袖子，声音里带着几不可察的颤抖：“我也不知道，但是从刚才开始，就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果然是这几天和那女人一起恐怖片看多了吧。”飞坦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鄙视的肯定道，丝毫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毕竟预感什么的，怎么听都觉得是很不靠谱的事情。

　　直到快走回住处时，莳萝才发现原本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个陌生的旅团成员不见了，她奇怪的问向飞坦：“那家伙呢？”

　　飞坦顺着她的目光瞥了眼身后，不在意的回答：“他之前和团长说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这样啊……”莳萝拉着飞坦的手更加用力了些，心里逐渐蔓延出的，是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恐惧。

　　回到房间，莳萝咬咬牙，努力想要压抑住心中的不安，然而最终在飞坦离开之前，还是没能忍住的一个飞扑过去，从背后死死抱住了他的腰部，脑袋压在他背上，闷声闷气的说道：“飞坦，陪我睡觉。

　　飞坦的体温逐渐传递到她的胳膊上，让她的心里暂时平静了下来。可是即使如此，也还是对自己突如其来的惶恐心情没有丝毫的头绪。大概，真的是鬼片看多了吧，可别真的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才好。

　　明明感觉那么害怕，但是到底在怕些什么呢？

　　与此同时，在一处杂草丛生的树林里，两个人站在高大的杨树下，逆着月光正在交谈些什么。

　　银发女孩的发髻早已被散开，垂直落到腰间。和服的长袖因为不方便而被卷到了肘部，小臂上零星散布着几块深色的斑点，夹杂在苍白的皮肤间，格外显眼。

　　而与她相对而立的高大男人，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的眼中并没有焦点，脸上的神情也是一片麻木，就连站立的姿势都显得僵硬而机械。

　　女孩在周围树叶“沙沙”不断的细碎声响中，面无表情的对着面前的男人下达命令：“杀掉飞坦。”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感觉身上被夜间的凉风吹得有些刺骨，阿蒂仙才缓缓抱膝坐到地上，低下头盯着自己小臂上的斑点默然出神。

　　已经，没有时间了。

　　她从怀里拿出那本事先被自己换走的书，翻开其中一页心不在焉的看着。这大概是之前哪个管理者留下的类似于学习笔记一样的东西，里面记录了包括管理者的各种能力、职责以及可能会获得的下场，当然也有写这本笔记的人自己对于这个世界里的规则的看法和理解。而她抢在莳萝和库洛洛之前将这东西弄回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这里面记载了本来应该已经彻底死亡消失的蜜莉恩，却又莫名失忆重生的原因。

　　关于这一点，她暂时还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伤害别人，别人伤害被人，然后别人再伤害你，伤害到最后，世界才能够平衡从而继续存在下去。所有的错误都要付出代价，只不过有的代价你看得到，有的代价你看不到而已。

　　她并不介意成为命运的棋子，也不介意成为这死循环中毫无特色的其中一环。垂下的目光沉静而幽远，阿蒂仙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朝着之前男人离开的方向快步前进。

　　做了这么多，她也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