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一当铺》七重纱衣

8、第二话

　　一
　　转眼间，裕安已是暮春时节。离浮一当铺不远的观景园内，五颜六色的牡丹花争奇斗艳，竞相绽放。那白色的是“夜光白”，晶莹剔透，雪润透亮；蓝色的是”蓝田玉”，璀璨华美，一碧如洗；红色的是“火炼金丹”，妖娆妩媚，热烈似火。还有紫色的”首案红”，绿色的”豆绿”，粉色的”赵粉”，黄色的”姚黄”，放眼望去，娇艳无双。唐代诗人刘禹锡有诗赞曰：”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由此可见，牡丹无愧“花中之王”的称号。
　　北市街角一座寂静的小院子内，也种植了一小片或粉或白的牡丹，当然和观景园的相比，无论品种还是数量都不及其十之一二。不过院子的主人看来并不以为意，十几株牡丹被照料得很好，花瓣莹润，蜂蝶环绕，在阳光的照射下，亦是动人无比。
　　“泽汶哪，你在不在家呀我老婆子身体不大爽利，来找你诊治诊治！”一个鹤发鸡皮，面容和善的老婆婆在院门外对里面的主人喊到。
　　“是张婆婆吗您等等，我就来。”声音温润柔和，听之如沐春风。
　　顾不得放下手上的医书，白迟墨急匆匆地走到院门口，打开大门，拉着门外的张婆婆就进到了院子里。
　　让张婆婆慢慢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白迟墨将手里的医书放到旁边的石桌上，也在张婆婆对面坐下，而后以手搭至其脉上，沉吟片刻道：“张婆婆，您最近可是觉得全身难受，骨关节疼痛难忍，手足冰冷 ”
　　张婆婆忙答道：“对对对，其轩你说的都对，我老婆子这是咋啦”
　　白迟墨温和地说：“张婆婆，您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主要是阳虚寒湿引起的，我给您开个方子，以附子两枚、茯苓三两、人参二两、白术四两、芍药三两。右五味，用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十天左右就能痊愈了。 ”
　　说完白迟墨回到屋内，不一会儿将药方和包好的草药递给张婆婆，并嘱咐老人家切忌太过劳累，近些时日以休养为主。张婆婆千恩万谢，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小钱袋，想付给白迟墨诊金。
　　白迟墨推脱不要，他知道张婆婆家中只有她和一个小孙子，前两年儿子因病过世之后，媳妇便改嫁了，是以家中并不富裕。
　　张婆婆见他执意不收，也不好再勉强给他，只是嘴里一直念叨着：“好人哪，泽汶，你真是个好孩子啊！哪家姑娘要是嫁给了你，那可真是幸福得很哪！”
　　白迟墨不由失笑，却没再说什么，把张婆婆送出院门后，便坐在石凳上，又看起了刚刚未看完的医书。
　　是夜三更时分，白迟墨耳边忽然响起了轻柔的女子声音：“ 蕊黄无限当山额，宿妆隐笑纱窗隔。相见牡丹时，暂来还别离。翠钗金作股，钗上蝶双舞。心事竟谁知，月明花满枝……董郎啊董郎，你为何还不回来日日思君朝与暮，直到红颜成白骨！ ”
　　本来哀婉缠绵的语调刹那间凄厉嘶哑，白迟墨睁眼欲起身观望，可是又听外面一声尖锐猫叫，之后便没了动静，只有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第二天一大早，白迟墨推门而出，却看到院子里的牡丹像是被什么摧残过一样，东倒西歪凋零一地。皱皱眉，他将断了的牡丹花枝细细扶好，在旁边插入几根和牡丹花差不多等高的树枝，用一段草绳将牡丹花和树枝轻轻围在一起。
　　之后他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思索着昨天半夜发生的那件蹊跷事。
　　他本以为只是自己半夜梦游，却因为这满院残花，不得不相信昨晚确实有个女子曾出现在这个院子里，只是后来……为什么又突然消失了呢
　　想来想去也没个头绪，白迟墨索性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见今日天气晴好，便将屋子里放置的草药都拿出来晒了晒。
　　不觉间已又是傍晚时分，白迟墨将草药都收回屋内，又草草吃了些饭食，就点起了屋内的油灯，在昏黄的灯光下发起了呆。
　　他正神游之际，昨晚曾响起的女子声音又出现在耳畔，只是与昨日又有不同：“ 牡丹花谢莺声歇，绿杨满院中庭月。相忆梦难成，背窗灯半明。翠钿金压脸，寂寞香闺掩。人远泪阑干，燕飞春又残……董郎啊董郎，你可知我等的你好苦夜夜梦君不见君，缱绻不敌流年度！ ”
　　声音没了昨晚的凄厉哀婉，只幽幽切切，若有若无，勾着人的心也跟着起起伏伏，不得平静。白迟墨双眼呆滞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往房门而去。
　　却听又一声猫叫，比昨晚更加尖锐，似乎还伴随着隐隐的担忧一并传入白迟墨耳内，使他忽地一激灵，猛然惊醒。
　　而后又是寂然无声，一丝响动也听不到了。

作者有话说

　　一共写了两个故事，于是打算一起发上来，下面，第二话，我本来给它起了名字，后来发现不合适TAT唔，所用两首词都是温庭筠的《菩萨蛮》，感觉温飞卿的词好缠绵啊。。。内什么，后两句歪诗是我自创，合辙押韵是浮云，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