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卿（溟幽）》锦瑟笙箫

6、六

　　平日里朝会结束，处理完政务军务，龙幽基本上都和龙溟待在一处，龙溟忽然发现龙幽其实格外好说话，撇开政务军事，龙幽都是随性幽默，什么都知道一些，什么都能谈一谈，龙幽这样简直不光好说话，还格外好哄。

　　龙幽自然乐意龙溟待他亲厚，风水轮流转，他们兄弟两总有一个要忙得昏天黑地，这是现实无法改变。

　　龙溟提议下棋，龙幽便摆了棋盘，龙溟说我们绕祭都中走一走，龙幽立刻换了王服和他到处乱转，若要比试一场，当即可以痛痛快快的比试一场，龙溟更加觉得有个弟弟其实挺好的，有个听话的弟弟更好。

　　龙幽和他稍饰乔装去体察民情，出行低调倒也不算招人耳目，只不过他们兄弟两实在是眉目相似，见者留意也不奇怪。

　　“你不用过于介意，像我们往日一般相处便好。”龙溟体谅龙幽担心他多虑，只愿恢复往日兄弟情分，他显然更愿做个好兄长，能照顾胞弟，这与身份无关，大概全是天性如此。

　　龙幽随他行走脚步一顿，龙溟望他一眼，“怎么停了。”

　　龙幽笑笑说，“我只是想到一些事觉得好笑。”

　　“好笑？”龙溟问道，走在龙幽身侧耐心问道，“何事好笑，说来听听。”

　　龙幽扬手在龙溟肩上拍了拍，“就是这样觉得好笑。”

　　“呵，你这是要和我打什么哑谜？”龙溟觉得有些古怪。

　　龙幽依旧含笑，他与龙溟边走边说，“换做以前，我们大概是不会这样同行，那时候水源问题迟迟难以解决，魔界八部争乱，你实在是太忙了。”他说着想了想又继续，“我那时候也是不长进，课业上要偷偷懒，帮不上你什么忙，出去打仗都能打得扔下大军自己跑回来。”

　　龙溟如今听来倒不责怪他，反倒宽慰他说，“那想必也是旧日的糊涂事了，你看如今的夜叉早已不同往日。”

　　“糊涂……”龙幽垂眼自念一句，终究点点头，“那、我大概真是糊涂了吧。”

　　龙溟只是心念一转，顿时觉得龙幽似乎和自己想得不是一回事。

　　龙幽却已神色如常，又笑道，“祭都从人间习来众多风物民俗，还挺有模有样。”他说着便走向街角几处摊贩，看起了那上面的小玩意，并没有多少珍贵之物，不过是些小巧的织物饰品，又或者摆些匕首刀剑长枪。

　　龙幽也不是真心要看，全算找个借口掩了话题，原因无他，不过是不想说了。

　　龙溟倒是拎起一只同心结，看着编得很是精巧有几分好奇，小贩说这位公子一看便是品貌不凡，也是有心，这是要送给心爱的女子吧，要是魔族哪家的女子嫁给你，一定有福，又说买了同心结肯定同心生生世世。

　　龙幽听小贩天花乱坠完，这才说，“你这祝福是好的，但也太空口说大话，姻缘之事哪有这么轻易简单，这小玩意还能包了夜叉魔族的终身不成。”

　　那夜叉小贩怕他坏里生意，又连忙笑道，“不要这个，就看看我这边的兵器，也是件件不同凡兵，你看这——”

　　龙溟听小贩扯得离谱，果然看龙幽已经又要发话，连忙拦下道，“就这个吧，就拿这同心结。”

　　龙幽和他离了铺子才说，“这里如今倒是热闹多了，新奇东西也越发的多，我以前印象深的就是有人在路上动不动就比武。”他转眼瞥到龙溟手里同心结，忍不住开起玩笑，“哥，你这是要与谁同心？”

　　龙溟知道他是有意打趣，不知为何，心念一转，面上倒是半分认真说，“怎么，你居然不知道？我可是要买来送你的。”

　　他说着还拎在龙幽面前晃了晃，龙幽索性直接伸手接了过来，“送我的，那挺好的嘛，这可是你说的。”

　　龙溟这才觉得有些不妥，这同心结分明该是送姑娘的，他只能如实相告，“下次见到什么好的再挑来给你，这个小东西就算了实在是谈不上送。”

　　“这怎么行，你难得能送我些称心东西。”龙幽拎在眼前仔细看着，微微一笑，眼波流转迷人，“你说了送给我就是我的了，不许反悔，同心结怎么了，你没听说过人界一句话，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我拿着也没有错，我挺喜欢的。”

　　龙幽想到什么又问，“我记得以前看书上说，这同心结还该系发？”

　　你倒是书看得多，就是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书，龙溟忍不住逗他道，“对，不光要系发，还要有牵巾合卺，鸳鸯同眠。”

　　龙幽终于有些糊涂，“那我倒是不知道，这么多，都是什么规矩？”

　　龙溟朗声笑了起来，“是成亲的规矩。”

　　“你这是娶不成凌波，打算嫁我么。”龙幽又轻飘一句堵他话语。

　　“长兄为父。”龙溟摆手，“婚嫁听从父母之命，我的好弟弟，怎样也该是当然是我娶你嫁。

　　龙幽挑眉才要说你这是狡辩，龙溟却又问他，“凌波是谁？好熟的名字。”

　　龙幽心中一跳，真是又被龙溟一句话生生噎住，完全不知该从哪里开始说，他不爱这样心不由己，只能去拉了龙溟的手，竟是将那只同心结又放回龙溟掌心，“可惜神魔之井已被封印，要是有一线机会还能回人界，你切莫惊动他人，一定要去蜀山看看。”

　　他刚要收回手，又被龙溟握住，他只能语调平和继续，“她年复一年那样为你守着实在是真心难得，我是有私心，觉得也不能怪你，但形虽能毁誓永不忘，你到底该回去看看。”

　　他敬重凌波自然替凌波说话，但是何种牵绊龙幽总不能帮着龙溟体会，他只是明白凌波心中几分感想罢了。

　　龙溟终于觉出不对，龙幽话语平静指尖却有些发颤，他就算对龙幽说的事万分在意，也实在不想龙幽这样，终于打断龙幽，“你为难就先不要说，我也没有逼你，你何必自己逼自己。”

　　龙幽一怔，自欺般得撑着演了半天戏，只想着他人如何，竟然一点都没发觉自己哪里不妥，又想到龙溟不该是这样反应，这才断然道，“我不是逼自己，我也曾千万情谊珍而重之，越是珍贵越是难守。”

　　他挣出自己的手，“苛求一切太过天真，因为承诺誓言本就伤人，我居然计较这些，真是又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