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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六章 冬日春情(5) ...

  •   “三天左右。”慕容沉那狭长的桃花眼微微一扬,心中暗爽不已。虽说在夏子染处吃了鳖,可在严大爷这他可是都讨回来了。要说这严知回性子寡淡得很,甚少有事情可以让他伤肝动火,即便有人冲撞于他,他也并不放在眼里,几番恶整便能连本带利讨回来。相识这些年,从未见他对一个女子如此和颜悦色过,一口一个瞎子他都没有发火,更不用提前几天被她当马骑,走街串巷,不亦乐乎这种小事了。

      是以,夏子染招亲此等大事,他又怎会坐得住?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身边的这些人对他所有隐瞒。

      “依沉爷之见,应做何营生?”严知回空洞的眸子在堂下一扫,虽是目不能视,但是四名总管还是冷汗直冒,湿了衣裳。

      行天奉上热茶,朝慕容沉挤眉弄眼,示意他不要再说,可慕容沉就是个挑事的主儿,甩了行天一记白眼,继续道:“我看呀,卖桃木信物最好了。我刚才想与郡主相看,却被告知要出示桃木信物,说是郡主本人对此有特殊嗜好,如有祖传桃木信物,才可应征入选。”

      严知回闻言一怔,眉眼俱沉,唇角挑起噬人的弧度,“走,出去瞧瞧。”

      门前的盛况,只需听听此起彼伏的喧闹声,便可窥见一二。

      不过是几日不见,竟又是另一番天地。夏子染,你如此大张旗鼓,到底是所为何事。

      严知回甚是头疼,倘若他依例回陇西过上一冬,待开春回来时,恐怕她早已嫁作他人妇。是以,今年回不回陇西,他还未做定夺。可几个总管早已对夏子染颇有微词,若要娶她进门,恐也非易事。

      他轻揉眉心,在慕容沉的牵扶下,走到相看队伍的最后。

      约摸一个时辰后,慕容沉提醒他到了,他才展颜一舒,朗声道:“郡主,在严某门前摆摊设点,可是要付租金的。”

      夏子染想过与他相见时的种种可能,却独独忘了他是个商人,商人重利却轻别离,开口便谈钱,是他最为擅长的方式。

      “不知严公子想收多少银子?”早已领教过严知回的精打细算,夏子染怎会不明白,他对钱财敏锐的洞察力,只会多收,不会少算。

      “郡主的一辈子,你觉得如何?”

      夏子染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抬眸直视他。他长身而立,衣袂临风,说不出的丰神俊朗,优雅贵气。即使是目不能视,也无损于他周身的伟岸霸气。

      “我……”她语塞,手指曲起,揉乱了方才写好的相亲名册。

      寒风骤起,落叶飘零,红梅透墙而过,当风摇曳。

      她的心亦随着那雪中红梅摇摆,一边是他俊朗笑颜,款款情深,另一边是爹娘自缢时扭曲的面容。

      三年多来,她费尽心思,不惜自毁名声,用抢亲的方式暗中召集清圣,不惜装傻骗过梁骅,继而回京恢复槿初郡主的身份。这一切,都是为了爹娘的血海深仇,为了那只令人望而生畏的清圣军。

      她从来没有想过,她还会有成亲的那一天。虽然成亲这个戏码被她玩得烂熟于胸,可当真正的求亲来临时,她却退缩了。

      “圣旨到,宣槿初郡主即刻进宫……”李显德此时的高声唱起,无异于给了她喘息的机会。

      她手脚麻利地抱起那一撂册子,钻进接她进宫的马车,没有片刻的耽搁。

      “夏子染,我等你回来,给我一个回答。”严知回立在原地,声音虽低,却声声砸在她遍布防备的心田。

      一时间,所有的布防土崩瓦解,形同虚设。倘若他在此时趁胜追击,她必将献城投降,永世臣服。

      还好车轮滚滚向前,为她筑起道道屏障。

      眼下正值散朝,朝中大臣三五成群徐徐走在刚扫过雪的青石宫道上,神情严肃地轻声交谈着。

      “委实太过放浪,有哪家女子会做如此出格之事,圣上太过姑息了。”

      “是啊。她早前是山贼也就算了,如今贵为郡主,哪还能由着自己性子,放浪形骸。”

      “可圣上也是没有办法。现下石相刚死,御史苗大人也病了,卸甲归田的前御林军总管秦骓暴毙在家,一连几位大臣都遭逢意外,死得甚是蹊跷。朝中无人主事,圣上哪还有心事去管她。”

      “可不是,国事最大。”

      “你们可不要忘了,她手中有清圣,不可不防。”

      “几位大人可曾发现,石相发病那日,正是圣上为她设宴的当晚……”

      “说来还真是巧,这秦骓可是当年带兵闯进相府的第一人……”

      一路闲言不断,夏子染坐在车中托腮静听,脸上尽是不屑的轻笑。

      进了御书房,端帝的朝服未换,眸色发沉,见她进了殿中,免了虚礼,怒道:“子染,快把你府前的招亲给朕停了,朕已着吏部侍郎宋征言为你主持招亲大礼,你是堂堂郡主,岂能如此儿戏?”

      夏子染神情如常,眨着无辜的眸子喜不自禁,“子染谢陛下恩典。”

      “子染啊,朕问你,你可是与那严知回有情?”端帝缓了脸色,步下台阶朝她走近。

      夏子染当即摇头,“子染和严公子只是邻居,相互照拂而已。子染贪玩,抗旨出游,还请陛下责罚。”

      说着,跪了下去,唇边漾起残忍的笑意。

      “如此甚好。严知回虽是本朝首富,但他出身不纯,至今无人知晓他的亲生父亲是谁。陇西严氏是大族,却出了他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委实可惜了。”只肖出身这一项,便能将严知回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端帝所言,委实是高深莫测。

      夏子染心里明白,她能嫁猫嫁狗,就是不能嫁给严知回这个道理。如今,端帝当她失忆,自然可任其摆布。倘若他知晓她根本就不曾忘记过,又会如何对她?就像当年对待娘亲那样,手足相残,连她这个刚及笄的孩童也不放过。

      九重宫阙,他可心安理得,高枕无忧?

      待子染走后,端帝才阖了眼吐出一口气,“言儿出来吧。”

      “儿臣见过父皇。”南宫言从云母屏风后快步走出,一身太子妃朝服高贵华丽,妆容得体,落落大方。

      “你怎么看?”

      南宫言低眉一顿,回道:“回父皇,依儿臣之见,染儿她确实是失忆了。她确实不再是当日名动京城的槿初郡主。”

      “你二人是闺中好友,最了解她的人莫过于你。如此一来,朕也就放心了。”

      “可是父皇……”她猛地抬眸,眸光清冷,滚过一抹厌恶,“儿臣认为,不管她是否失忆,当务之急便是为她定下一门亲事,速速为她完婚。一来,这是她自己的意愿,她大张旗鼓为自己选夫,定是很想嫁人。二来,也可借此事来试探她是不是真的失忆。倘若她真的失忆,自然是欣喜若狂地安心嫁人。若是假扮失忆,她定会找尽各种借口拒婚。儿臣认为,她在千方百计地把自己的名声搞臭,而让所有的男人都视她为洪水猛兽。是以,她才能将招亲选夫这个戏码耍得有模有样,入木三分。”

      “言儿言之有理。虚虚实实,朕委实看不通透。朕也老了,这江山迟早是骍儿的,朕只怕到时清圣骤然出世,坏了大弈百年基业,不得不防。”端帝忍不住嘘唏,心中却早已将南宫言看了个通透。

      南宫言这一生最恨的人就是夏子染,是以她一定会找尽各种办法将她踩在脚下。而这大弈朝的后位,是她打败夏子染最好的筹码。

      没有一个女人,在面对自己丈夫深爱的女人时,会宽宏大量地接受她的一切。特别是,她的丈夫为了这个女人而自愿驻守塞外边陲,终年不归。她又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夏子染从宫里出来的时候,没有直接回郡主府。她去通和坊的赌坊,以一两银子为筹码开赌,连扫通和坊七七四十九间赌坊,用一天一夜的时间,赢了十万两银子。

      她的赌技本就超群,再加上求胜心切,手气简直就是旺上加旺,锐不可挡,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若是在平日遇到像她这样的赌客,赌坊都不会任由她放肆。可夏子染现下是京城名人,你可以不认识皇帝是谁,却不会不认识槿初郡主夏子染。一场拦路招亲,已经让夏子染街知巷闻。

      于是,各大赌坊的老板也就当破财挡灾,听之任之。

      一夜未眠,夏子染仍是精神抖擞,抱着赢来的十万两银子,哼着小曲,一路小跑回了家。

      雪花点点,在空中旋转飘舞,美得让人侧目。

      她摊开掌心,接住纷扬的雪片,看着它在掌中消融,化成一点晶莹。

      她噘了唇蹙眉,无奈地甩甩手,再美的东西都不过是刹那芳华,未及深究,便已消失。

      正要转身回府,瞧见对面的大门敞开,朱漆门槛上坐着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他目光空洞,相貌俊秀,肤白胜雪。

      夏子染快步走到他跟前,把怀里的银子扔到他脚边,“这是十万两银子,这里还有四十万两的银票。本金加上利钱,一次性还清。你我两不相欠。”

      “我等了你一天一夜。”严知回噙着笑抬起头,眼窝处一片青黑之色,“我也不知道为何会等你,只是在你走后,我就这么坐着等着。我对自己说,倘若你再不回来,我就去宫里要人。后来,我听人说,你在通和坊的赌场。我就想,你玩腻了自然会回来,我就接着等。不知不觉,已是一天一夜。”

      夏子染往前走了一步,在他面前蹲下,望着他那张清俊的脸庞,久久无言。

      “严知回,你喜欢我什么?这样吧,我改行不行吗?”星辉遍地,夏子染仰望满天繁星,刺痛了她的眼。她从不知光芒太甚,也是一种伤害。

      他轻勾起唇,唇边丝丝苦涩的笑,眸光渐黯,那片迷离空洞的深处,是如星辰般璀璨的光芒,带着深深的笃定和果决。

      “你当年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拒绝宋征言的吗?”他轻笑,“那我是不是该答应你的要求,以证明我对你的真心。”

      夏子染倒吸一口凉气,惊恐万状地看着他,素净的脸如同破冰般僵硬撕裂,“你……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严知回突然站起来,颀长的身影借着门前高挂的灯笼,罩向她的娇小,“子染,倘若有一天你发现,严知回不再是严知回,你还会拒绝他吗?”

      夏子染抿嘴沉默,蹙眉看向他那张平静如水的俊朗容颜,试图在他脸上找寻一丝破绽。

      一阵冷风掠过,吹起地上尘沙,她抬手去挡,却被一股温暖紧紧裹挟。

      他的双臂悍然将她紧箍在怀中,以不容反驳的口吻命令道:“夏子染,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许成亲。你要是敢嫁给别人,我就掐死你。”

      他的力道大的惊人,似要将她揉进体内,无法撼动分毫。她被紧紧包裹在怀,阵阵北风呼啸,她却没有感到一丝的寒意。

      她的心亦生出一股贪恋,想要留住这片刻的温暖,直至天荒地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六章 冬日春情(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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