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莫相离》子夜墨歌

5、遗梦千年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在山谷里安安静静地度过了十天，一起走过了曾经去过的地方，游览了未曾发现的风景。有轻舞过得花海，有说笑过的树林，有静修过得水潭，有依偎过得茅屋；经历过春的嫩芽，夏的蝉鸣，秋的红叶，冬的飘雪；从戒备到陌生，从陌生到相识，从相识到相知相守。十年，真的有什么在细微的改变着。
　　两人静静地站在最初认识的湖边，都沉默着不去看对方。淡墨的青山，幽幽的湖水，清脆的鸟鸣，让一切都显得那么甜美。墨言的嘴角不禁勾起一丝笑意。
　　“你在笑什么？”察觉到墨言气息的变化，未央转过头来看着带着淡笑的墨言，却在转头瞬间怔住，不是没有见过墨言的笑，他有过轻松肆意的笑，有过意味深长的笑，有过君临天下般霸气的笑……然而这一笑，确实无欲无求，带着满足的温和的笑，未央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突然快了半拍。
　　“我只是在想，这样的日子很美好。”墨言看着湖水的对面慢慢行走的三两头鹿。
　　“是啊，确实很美好……”只是可惜……未央心里不禁苦笑起来。
　　“……”墨言偏过头来，看着有些失魂的未央，心头不禁一软，将手中藏好的东西递到未央的面前，淡淡地笑道：“别这幅表情，又不是生离死别来着。来，这个送你！”墨言不曾想过，今日的这一语正料中了后来的将要发生事，尽管他心中有着强烈的不安。
　　未央抬起头看见他手中放着一个小巧却精致的草戒指，上面有一朵淡紫却显典雅的小花。未央只是怔怔的看着这枚戒指，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墨言看着呆呆的未央，用另一只手轻拉过未央的右手放到自己的面前，将自己手里的戒指轻轻的套进未央的右手的中指上。看着已经从呆呆状态进一步进入呆傻状态的未央，他心里突然莫名开朗起来，轻笑道：“小笨蛋，回神了。”
　　清冷的声音将未央的放飞的思绪从千万里给拉了回来，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未央一阵无措：“这……你……”
　　“这算是我们相识多年的礼物吧。”墨言盯着有些未央有些泛红的脸颊，愉悦地解释道。
　　“可是……我都没有什么好东西送你。”未央看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眼神微微一黯。
　　“那你就欠我一个人情吧，等到哪一天我想要了，再找你拿。”墨言揉揉未央细软的长发，有些爱不释手。
　　“嗯。”
　　两人突然不语，静静地坐着，看着远处的日落。等到太阳将橘红的常辉收进去，第一缕月光投在幽幽的水面上时，未央淡淡的开口了。
　　“明日我们便去见天帝吧……”
　　“……好”一时间，万籁都安静了下来。
　　“…其……其实……”
　　“……？”
　　“……你……我……”
　　“ ……怎么？”
　　“其实你只要再努力修行百年，以你的能力一定能位列仙班了，到时候我们……我们就能在一起……一起共事了。”未央努力平复着自己快速跳动的心，尽量平静的说道。
　　“……位列仙班？”墨言嘴角勾起一丝嘲讽，可惜在暗里未央并没有发现。“……不是我愿……”一句话轻轻楚楚地道明了自己与未央的差距。未央，你可知我是谁？我是魔，即将毁灭仙界，通知世界的魔。你若知道，还会这样说，这样待我吗？你迟早会知道的，未央，未央……
　　“……”未央心里有一丝难过与心疼。
　　“不过，日后你若是想来这里，我会陪着你的……”墨言嘴角一丝苦笑，还是看不得她难过，自己何时竟也如此心软了，今日一时冲动竟将那戒指也……
　　“真的？”未央听到这句话，原本忧伤的双眸不禁明亮起来。
　　“嗯”墨言看着未央明亮的双眸，苦笑地摇摇头。当初自己便也是沉溺在这双眸子里了吧，果然，逃不掉么……
　　“不许骗我！”未央竟一时难得的调皮起来。
　　“好啦——睡吧。”墨言轻弹了一下未央的额头，然后转过身走了回去。未央也没多说什么，跟了上去，只是脸上的笑意怎么也降不下去。
　　第二天——
　　未央驾起五色仙云带着墨言直奔仙界，不消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了天庭大门口，看着启动的仙界防御阵法。
　　“这是仙界的防御阵法，你等着。”未央转头向墨言解释，神色严肃，仙界许久未启动阵法，此番启动，想必仙魔之战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墨言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小仙未央，从外界归来，望守门仙友打开阵口，让我进入。”未央向防御壁上打出一道传声符。不过一会儿，天庭门口的西边出现一道缺口，未央带着墨言从缺口处进入天庭，缺口又消失了。
　　进入天庭之后，未央发现守门天将一直盯着自己身后的墨言，便抱拳表示歉意道：“忘了介绍，这位是小言，是我寻访多年可能知道魔头墨言下落的人，此番便是带他来面见天帝。”
　　“原来如此”两位守门天将仿似歇了一口气：“未央仙子，不好意思，刚才我们二人多有失礼了，言兄弟你也莫要见怪。”墨言挑挑眉。
　　“不知两位仙友，在我离开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仙界为何戒备如此严密？”未央有些担心的问道。
　　“不瞒仙子，当日先帝除魔回宫后，一直闭关，那场战斗，众仙家也元气大伤，在各自府邸疗伤，为防止魔人突然来袭，所以仙界启动的这诛魔阵法。”守门天将甲答到。
　　“也多亏了这阵法，我们才能抵御魔人这些年来的骚扰。”天将乙叹了一口气。
　　“……很多次？”墨言突然开口问道。
　　“嗯，每次来都叫嚣着要我们放了魔帝墨言，可是我们连影子都没看见，还什么还？就魔帝那么强，谁能抓住他！”天将甲抱怨道，天将乙瞧瞧扯了扯天将甲的衣角，天将甲赶紧闭嘴。
　　“真对不住，仙子不是要见天帝吗？想必有魔帝的消息，天帝必会高兴得破关而出的。”天将甲赶紧转移话题道。
　　“如此，我便先行一步。”未央点头示意墨言跟着自己走。
　　“仙子走好。”守门天将恭送未央离开。
　　“你刚才不要命了！”天将乙在未央走远后朝天将甲骂道。
　　“我又不是故意的……”天将甲耷拉着脑袋没说话。
　　阴冷血狱——
　　“报！”
　　“进来。”一声低沉的声音从黑暗的大殿上传来，大殿正中有一暗黑龙座，紧邻龙座的旁边也设有一座，上面雕刻着一条白狐。四周设有四个王座，其上分别雕刻的是：虎、蛇、蝙蝠，还有一座刻印着神秘的符印。其中只有正座右方有一人影，见不清其面目。
　　一小厮装扮的人从门外进入，走到大殿中心，跪下行礼。
　　“说，你有何事？”嘶哑的声音从正位右方最下角的位置上传来：“若是我不想听到的——我便撕了你！”
　　“是！是！”跪下的那小厮听到这句，忍不住打哆嗦。
　　“快说！”声音更加尖锐
　　“属…属下…属下在天庭门口看到一疑似魔君大人的人。所以…所以特地前来禀报。”
　　“魔君大人……赤蛇大人有何见解。”暗中的人影低头沉思，大殿一下子陷入安静。
　　“既有魔君踪影，我们还等什么？”一傲慢的女声从右方人影对面的王座上慢慢显现出来。
　　“此事不知真假——万一贸然出兵，恐怕——”右方人影上方王座上接着有一影子闪现，雄浑地说到。
　　“哼，你是怕了么？”不屑的女声从对面传来。
　　“哼！老夫岂会怕仙界哪些狗鼠之辈！”右方刚显现的人影愤然道。
　　“既然如此，为何不出兵？”女子咄咄逼人，反问道。
　　“老夫不和你一般见识。”人影愤然一挥衣袖，朝龙座旁的王座上问道：“青狐大人，此事，该如何处理？”
　　“呵呵——”一袭青衣渐渐出现在狐王座上，半躺着。脂白的手拿着酒杯轻晃，杯中的酒却半点不撒，面孔隐在黑暗里，半晌说道：“出兵！”他的目光却投到左方第一个刻印着神秘的符号王座上，那里有一个人影，始终沉默着。
　　未央带着墨言来到金碧辉煌的大殿，行礼传音道：“小仙未央求见天帝，望天帝能够见小仙一面。”未央话音落下，大殿依旧是请冷冷的，未见任何声响。
　　“抱歉，劳烦你在此要多等片刻了。”未央略带歉意的说道。
　　“无妨。”墨言略点头告知自己知晓礼数，不必担忧。心中却冷笑：天墨痕，将要我如此等你，你也得要有这本事才行。却暗中将魔气慢慢泄露出来。天墨痕，这次你还不出来见我么。
　　突然，听见稀稀疏疏的脚步声，只见大量的天将手持兵器包围了整个大殿，一声厉喝从前殿传来：“大胆未央，你竟敢将魔头墨言带到天庭！来人，拿下他们！”一身道袍的天上老君带领着众将领出现。
　　“魔头……墨言……”未央几乎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整个人不禁抖动起来，猛地转头，慢慢将视线移到墨言身上：“你……你是……墨言……！！！”心突然感到一阵阵刺痛，为何会如此伤心？你为何要骗我为何？！！
　　“我一早便告诉你了。”墨言嘴角一丝嘲讽的笑，冷冷地看着质问自己的未央。
　　“言、小言—墨言——！呵，呵呵！原来，原来一直都是我自己笨，一直都是我自己自作多情！”未央气息突然不稳，神情激动，眼中蒙上一层水气。痴痴地盯着墨言：“哈哈——哈哈哈哈——”
　　墨言只是冷冷地看着未央，不曾发一言。
　　“哼！”太上老君冷哼一声，一挥拂尘，喝道：“来人，拿下叛徒未央！”两天将立即向未央走去试图反手扣住未央，却被未央给挣脱。
　　“放心，我不会放抗的。”未央冷漠的瞟了一眼身后的天将：“让我说完最后的话。”两天将一时也不敢乱动。
　　未央慢慢地走到墨言面前，将手中的戒指取下，举到墨言的面前，自嘲一笑：“这个，多谢魔君大人，未央受不起。”墨言只是死死的盯着这枚戒指，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动。未央伤心地看着墨言，最后缓缓闭上了双眼，等到再睁开时，眼中伤心的情绪再也看不见，未央松开了手，转身毫不留恋地随天将离去，任手中的戒指掉落在清冷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一如自己破碎的心。
　　等到未央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墨言才缓缓的蹲下，将掉落的戒指捡起，死死的扣进自己的手心里，丝毫不在意，那从他手心滴落的血。
　　“来人！拿下！”一声令下，众天兵天将纷纷上前捉拿墨言，一时间打斗声不断。不出半会儿，天兵天将均被打倒在地，哀号不断。墨言上前，傲然一喝：“天墨痕，你还要在里面当缩头乌龟么？”
　　“放肆！”天上老君瞪眼，厉喝。
　　“哼！”墨言头也不抬，便朝天上老君便是一掌，顿时老君便朝后飞去撞到柱子上，摔下来大口大口的吐血。
　　“天墨痕，你若是再不出现，别怪我将整个仙界夷为平地！”墨言满心仇恨的说道：“我数三。一！”
　　“二！”
　　“三——！”
　　“墨言，休得放肆！”天帝慢慢地从屏扇后走出来，而后跟着星神、常连以及大批大批的天兵天将，迅速将墨言包围。
　　“今日，便将你我之仇及仙魔两界的纠纷解决吧。”墨言坦然对上天帝的目光：“生死天定。”
　　“好！朕便依你！”天帝冷漠地看着他：“动手吧！”张开右手手掌，淡淡的金光闪现，轩辕剑又出现在天帝的手中，挥舞着朝墨言刺去。
　　“哼！”墨言两手合十，慢慢张开，一把散发着邪恶气息的双刃浮现在他胸前，带着怒吼朝飞来的轩辕剑打去。两人已经进入了战斗中。
　　“杀！——”突然大批的魔兵涌进天庭，对抗着天兵天将。
　　“少主，属下来迟了！”青狐望着空中和天帝打斗正激烈的墨言，抱拳行礼道。随后眼中杀气一现，立即吩咐下去：“杀！不留一个！影子，你去帮助少主！”
　　“是！大人！”
　　“……”全身斗篷的男子不说一句，迅速朝墨言奔去。
　　被带走的未央越走越觉得心神不宁，总觉得会发生什么大事。临走时，墨言复杂的眼神总让她放心不下。他，可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却不能说？为何，为何自己会如此在意他呢？是喜欢吗？喜欢……不行，就如此走了，自己绝对不甘心。墨言，我——未央狠下心来，既然心中打定主意，就一定要回去一趟，我……不想后悔！未央一转头，想转头回去，却被身后的两天将挡住去路。
　　“未央仙子，奉劝你一句，老老实实跟我们走，莫要逼我们动粗。”天将丙冷喝道。
　　“哼！”未央正准备朝天将打去，哪知天将突然在她面前倒了下去。身后出现了自己熟悉的那一抹红。
　　“未央，你想清楚了？”茶若珂直视着未央，仔细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我想清楚了，我一定要弄明白。”未央郑重的点了点头：“除非他亲口对我说，否则我——”
　　“你会后悔吗？”茶若珂复杂的看着未央。
　　“……后悔？”未央突然朝茶若珂灿烂一笑：“我未央此生——绝不后悔！”
　　“走吧，现在前殿正乱成一团。”茶若珂突然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小茶——”未央看着远走的茶若珂，心中有些疼痛，却也立即跟了上去。小茶，如果是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对吗？
　　大殿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不管是魔兵还是天兵，那景象都深深的震撼了赶来的茶若珂和未央。怎么会这样？未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昔日的战友全都躺在这里，冰冷的尸体，没有了昔日的笑颜，未央呆住了。天帝和墨言兵器相交，暗自拼斗着各自的功力。却见天帝身后全身斗篷的影子聚起全力朝天帝后背狠狠劈去。
　　“天帝小心！”茶若珂赶紧出声提醒天帝，怎奈为时已晚，天帝被影子给劈中，墨言抓紧机会一刃朝天帝胸口狠狠刺进，鲜血瞬间染红了胸口的白衣。紧接着又是一掌，将天帝打落至地面，天帝终究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影子和墨言同时朝天帝奔去，茶若珂长鞭一挥，纠缠住其中的影子，而另一边常连见状，立即朝墨言扑过来，任由长刃刺透他的身体，死死的抱住墨言不放手，墨言气急败坏地朝几掌常连劈下来，依旧没让常连放手，大口大口的血从常连口中喷出，他就坚持着带着最后的希望朝天帝望去：“陛下，你快些动手！小仙已经……支撑不住了！”
　　天帝望着拼死保护自己的常连，眼中不禁泛起一丝泪花，默默举起手中的剑，强力的支撑着，将自己体内最后的神力灌注在轩辕剑里，朝墨言刺去。被常连抱着不能闪躲的墨言不得不硬抗这一剑，哪知一个一袭蓝衣挡在了自己的身前。墨言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被轩辕剑穿透，到了下去的身影——是未央！他的未央！为什么这么傻？！天帝藐视也被未央震惊到了，呆呆地看着未央倒下的身体，一动不动。墨言一掌挥开自己身上的常连，将未央的身体接入自己的怀中！缓缓飘落到地面上。
　　“未央！未央！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要替我挡这一剑！”墨阳悲愤地看着自己怀里虚弱的未央，她身上的鲜血如此的刺眼，让他的心一阵阵的痛。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无能为力，如此的无能！
　　“墨言，不要难过。”看着这个男人为自己露出伤心的神情，未央心里却感到高兴，原来，这个男人也会为自己伤心，难过。那么，他应该是喜欢自己的吧：“其实，我喜欢你。未央，此生不悔。”墨言一阵，原来自己为她担忧难过，总是喜欢看着她，希望她待在自己的身边，这，便是喜欢吗？
　　“未央，不要说了好不好，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一定。”未央的气息越来越虚弱，墨言一阵慌乱，不要，自己好不容易才明白自己的感情，可不可以不要让自己失去？！
　　“那没戒指呢？”未央抬起手，慢慢地抚摸着墨言的脸颊，看着墨言一阵慌乱的从自己的怀里掏出戒指：“给我戴上好吗？”墨言强自镇定的将象征着自己妻子的指环慢慢地套在未央的手指上，可是在半路上，未央的手渐渐的低垂了下去，眼也慢慢地闭上了，唯一不变的，是嘴角那一丝满足的微笑。
　　“未央——”看到这一情形的茶若珂不禁悲伤大喊——
　　“未央，我带你回家好不好，未央？”墨言慢慢地将未央的头和自己靠在一起：“我还有好多话好多话要和你说。我们永远不分开了，永远——”
　　只见仙界发生了巨大的爆炸，万里仙界瞬间被夷为平地。不论仙魔，大部分都丧失在了这一场仙魔之战里，只有极少数的得以幸存并逃往人间躲藏起来，而这一场旷世的仙魔之战也落下了帷幕，人间曾有幸得到仙人真传的有能之士也肩负起斩妖除魔的责任，励志除尽人间妖魔，让和平得以重降人间。
　　莫问池旁，汐玦一人静静地看着天边的落日，吹奏着自己手中的萧——身影更加的落寞与孤单。
　　仙魔之战，结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