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彼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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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方
——经历过死亡么？亲人的、朋友的、或者自己的？渴望过死亡么？尝试过站在悬崖上，往前一步会如何；尝试过刀刃在肌肤上划过，深一点割断血管如何？因为什么渴望死亡想过么？因为被人否定了，失败了，绝望了，或者仅仅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了？经历死亡前的世界是现世，经历后的世界是充满诱惑的彼方。
抬眼看到的只是一人坐在栏杆上往前伸着双臂，颤巍巍的与水面仅剩微发距离。
“干吗呢。”将人抱下拉，温暖的身躯在自己怀里。
呵呵的笑了，“没什么。”推开怀抱，快步走进屋里。受到阳光照射的室外比屋内温暖得多，拉紧衣服才适应了温度。
从后方将人拉进怀里，习惯的咬上了他的耳垂，却被猛的推开，“不要带着别的女人的味道。”
皱了眉头，“王孙。”
韩嫣嘲弄的笑着，“陛下答应的不要忘了。”
绕过面前的人，脱力的倒在床上，“王孙，你最近很奇怪。”
“奇怪？哪里？”韩嫣古怪的重复，“就因为推开了陛下？”
不喜欢王孙这种和自己说话的口气，“王孙。”能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的大概也就他了，或许是自己太宠他了。
韩嫣没有理会刘彻的不快，径自坐到了与床相对的靠窗的榻上。
看到王孙的动作，自己的眉头又加深了几丝，要说最近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大概就是拒绝。虽然在人前他还是那副玩世不恭，骄扬跋扈的样子，毫不掩饰与自己的亲密，可在人后他是能离自己多远就有多远，就像刚才推开自己两次后坐到遥远的地方。
“王孙，你到底怎么了？不喜欢我去看卫子夫？这件事不是说好了吗，朕一定要有孩子的，不是她也会有其他人。”开口说着自己能想到的理由。从半躺的姿势做起来看着与自己相对的人，想从他的表情看出自己可射中了靶心。
韩嫣没有回答，反而把脸转向了窗外，一副被美景吸引住的样子。
走到韩嫣身后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去，从稀疏稍见黄绿的柳枝间望过，是交接的郎卫。这也是最近王孙不对劲的地方，卫青。标准的郎卫服经过改整才不至于在少年身上显得不伦不类，如果自己的记忆没错，王孙关注卫青已经超过了正常的欺负人的范畴。似乎是感到了窥探的视线，卫青往这边看了过来。
不自然转过身的动作，似乎害怕让卫青知道的样子，王孙的神情让自己的不快增加了几分。挨着王孙坐下开玩笑的开口，“王孙，你不会看上卫青了吧。”
韩嫣猛的站起身来，“陛下你怀疑王孙？”混合着气愤与伤心的神情显露在脸上。
被如此大的反应吓了一跳，心中却真的动了怒。王孙的反应简直就是欲盖弥彰，明明回句玩笑就可大发的事情，王孙却当了真生了气，那只能说明他心中有愧，才会把玩笑当刺探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王孙！”压着自己的火气开口，“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我反应大？”韩嫣自嘲的说，“这句话王孙还给陛下，看上卫青的是陛下吧，否则怎会想到这种问题。”
“王孙！”气愤地站起身来威胁性的扬起了手。
看着朝自己飞来的巴掌，韩嫣反而将自己的脸迎了上去，仿佛就知道你要动手一样。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一个是伸出去的手不好收回来，一个是伸出去的脸你不打还不乐意。
最后刘彻颓然的放下了右手，“王孙，朕错了，朕不该说那句话。”好好的一个上午怎么就弄成了这个样子呢。
韩嫣望着刘彻的样子，心里明白自己是反应大了，可他的那句话也引起了自己心中的不安。一个卫子夫，自己已经敏感的知道有些事情发生了变化，刘彻不再是那个与自己一同从胶东来到长安时那样意气风发，那样自命不凡心怀青史留名的抱负的人了，他妥协了，向着那曾经最为鄙视的因循守旧骄扬奢靡的权贵。不幸卫子夫六月后接着的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是封赏卫家人，是卫青成为近侍。责问自己前他怎么不问问他自己，在博士辩论中提携卫青，给与他特权的不就是他自己么？可自己呢？佞臣的骂名，弹劾的奏折，谩骂自己的李当户封了官……不管以前的甜言，自己许了心连一点信任都不给么？今天他能要打我，那天准了奏折，是不是也要杀我？
眼睛干涩得疼，“陛下，你没错。错的是王孙。”
“王孙？”
半仰着头不让眼泪有机会流下，“陛下，王孙回去了。”
“回哪儿？”语气中的凄绝自己是听了出来，不安的问着。
“回哪儿，还能回哪儿……想回的胶东是回不了了……”
“王孙……”站起身，将人圈在怀里，“明天出宫打猎吧……”
“好。”自己是离不了的，从第一次有人能对家妓生的自己说做我的侍读吧，自己就离不了的。
——死亡是人生最深奥的书，死去的人其实并不可怜，活着的人才受到最大的伤害。近距离的死亡让人省视别人的一生，自己的一生。死亡给人戴上有色的眼镜。将过去的事情美好化，拔高化。曾经的怀疑不记得了，曾经的争吵不记得了，曾经的伤害不记得了。自己那么爱他，自己那么重视他……疗伤的方式有两种，一是自责，对于自己的无力，自己无心之言，自己无意之举，自己没能挽救他的生命的责难。一是责他，整个世界都欠了自己一条性命，那些人逼死了他，那些人都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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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命的捏着卫青的手臂，狰狞的想将它卸下来，“卫青！你是不是笃定朕不会杀你！”
在殿外跪了三天，带着韩嫣自杀的匕首。陛下宣见的第一句话便是恶狠狠的责难。“微臣……不敢窥测……圣意……”下巴仿佛被捏碎般，费力的开口。
将人丢到地上，甩了衣袖俯视着跪在地上人，“你在殿外跪了三天，你想说什么。”
把咳嗽生生的压下，在面前放下那把匕首，“陛下，臣自知与弓高侯之死脱不了关系，陛下如何处置，臣不敢有任何妄议。”
愤愤地啐了一口。
“臣来只是想将弓高侯最后对臣说的话告诉陛下。”
“说！”
“王孙自知深受恩宠，必受他人忌恨。宫廷险绝，行事侍宠而骄，必罪犯众怒。今太后懿旨诛杀王孙，是为陛下思量为大汉着想。王孙福薄擅得天子宠幸，已是罪过，使天恩不均秽乱后宫，一死不足。今王孙自戕是应命而行，陛下念恩情，望不可与太后生隙恐增王孙罪行。临死之言，善之又善，王孙闻于陛下。”
“卫青，起来吧。”刘彻笑了，“你是朕的臣工，又是子夫的弟弟，朕怎会要卿的性命。”
卫青不敢答话。
“太皇太后的宴席，也叫了你姐姐。卫青作为郎卫，跟朕过去吧。”
——有的时候死亡是对人的恩宠，因为有时候生不如死。而大多数人在临死的那一刻会无限的渴望活着，因为活着就有希望，而死亡就只是终结。可是时间会让人有时候如此想，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死掉，所以对付仇人最好的办法不是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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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青，其实一直都想和你做朋友的。”
“可惜了。”
“卫青帮我个忙。”
“我想死，帮我好么？”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彼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