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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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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才微微泛白,巷子里便响起了“咚咚”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匆忙而凌乱,更衬托出巷子出奇得安静。
步子的主人是一位油光满面的中年男子,梳着很正式的偏分头,西装革履的穿得一丝不苟,但裤腿和袖口因为长途的奔走而沾了些许泥土,怀里却很不合时宜地抱着一只破旧肮脏的真皮公文包。
他头也不回地跑出一段时间,期间看了看天色,微微歇了口气,又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
身后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他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看了看上边的字,再环顾了四周几圈,很快就凝住了视线。
“沿袭丝幕之纹络奔走,仰望光明。亥相近,寅未至,一可来,灵。”
如果女儿没猜错的话,这话的意思是:要寻找“闻灵工作室”,必须在沿纹之巷,找着那扇在21:00~4:30亮灯的窗。
在J市,含了“沿袭丝幕之纹络”的字眼的,就只有这条巷子了。而“光明”,就莫过于光线充足的地方,那就是亮了灯的窗口。只是没想到,这地方这么败落,居然只有一间房里住了人家,所以抬头就能看到有灯光做暗示的窗。
他定定神,擦了把冷汗,犹豫着踏上不知通向何处的楼梯。轻咳了几声,脚下加重了力道,可楼道的灯还是没亮起来。他心里不由得一沉,颤颤地扶着扶手往上摸去。
木质的扶手隐隐传来丝丝凉意。也许是因为没住什么人家的缘故吧。他刚这么想,右手突然触到了几根冰冷的手指。怎么,不是说这巷子里闹鬼,所以除了闻灵工作室外没人来住的么?这……难、难道……
对方很快收回了手,冷哼了一声,回声静静荡了几圈,远远近近仿佛听不真切。依稀是名年轻女子。
没等他从方才的震惊僵硬中回过神来,对方突然开了口:“是来委托任务的么?”
声音冷冰冰的,语调又平板得诡异,似乎不带半点人气。
中年男子被吓得不轻,只能口齿不清地喃喃着:“啊,是……你、你是……”
“跟来。”女子低低吐出三个字,转身走了上去。
他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前去。不多久就感觉到她带着自己穿过一条狭窄的走道,停在一扇缝里漏着光的门前轻轻敲了下,随后推门进去。
男子被久违了的光线刺得眯了会儿眼,这才看到简陋的书桌旁坐着名少年,穿着红得扎眼的旧衬衫,见到他后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跳到坐椅上手舞足蹈:“啊,欢迎欢迎,‘闻灵’的第一个有缘人。我是室长尉迟穆灵,这位是我的秘书兼助手兼首徒兼跑腿打杂小妹兼情报员兼谋划人兼目前唯一部署——夏微生。”
“哼!”他的秘书兼助手兼首徒兼跑腿打杂小妹兼情报员兼谋划人兼目前唯一部署狠狠地用鼻音喷出一口气后扭过头去,以示对自家老大的不满。
中年男子依然没从入眼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第、第、第、第一个?!你……你的意思是,你们完全没有工作经验!?”
“也不能这么说。”尉迟手疾眼快地硬塞给他一张自制的硬纸版名片,表情仍是笑眯眯的,“其实在办工作室前也消灭过一些怨灵啊蝙蝠精啊厉鬼啊什么的。只是发现最近鬼怪猖狂了点儿,而在21世纪还能相信鬼神论的又是少之又少,好几次都被人当作精神病人妨碍了任务的彻底完成……所、以!!!我们决定不去主动寻找鬼怪,而要受害者在信任的基础上主动来找我们,这样让顾主和被委托者双方合作,不就能更好地完成任务吗?您说是吧?”
尉迟叽叽歪歪地讲了一大串,又突然转移话题:“既然彼此信赖为基础的话,那大伯的烦恼是……”
中年男子早被他一大通话弄得头昏眼花,听到这话下意识地递上自己的名片,絮絮道:“我,我不是不信任你们,可是……”说到这他不由得看了看明显还不满二十岁的微生和一张娃娃脸的尉迟。
尉迟瞪成“$$$”的目光从那张印有“恒风药材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张恒”的名片上抽离,立刻换了一副义正词严的嘴脸说:“作为新时代的异能者,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是王道!这是每一个具有阴阳眼的人的伟大使命,这是使21世纪更加繁荣更加富强更加兴旺发达的内在作为!我们绝不能因为贪生怕死就置广大群众的健康甚至性命于不顾!!!张伯伯,您就放心地把任务交给我们吧。”
张恒有些感动地掏出纸巾擦了擦汗:“可是……这可是桩连环命案哪!”
“连环命案?!”一直冷眼旁听的微生突然声调诡异地重复道。
“是、是啊,女孩子胆子小,还是别……”张恒的好心劝导被封死在牙缝中。呃,这女孩子的表情为什么会这么、这么……这么兴奋呢?
尉迟咳了几声,见微生把那副诡异的表情收了回去,这才一本正经地回答:“这有什么可怕的,要知道咱可是吃这碗饭长大的,——请把案情说一下。”
张恒四处查看了一下,这才从破旧的公文包中掏出一叠纸张和照片。
尉迟注意到那包上隐约存留了些干涸的血迹,纸张也被浸红了一大块儿。
微生不动声色地拿过照片。
第一张的背景是在电梯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仰靠在壁上,身体扭曲成诡异的弧度,脸上却没有惊惧绝望之类的表情。西装内的白衬衫浸得鲜红,有好几处凹了进去。
“这是本公司的第一名死者赵朗。”张恒深吸了口气,努力用平静地语气叙述,“估计是死在4月23日晚上13点~15点。当时发现他的是公司聘的电梯小妹吴悠悠和业务部副经理秦琏,据说身上有十几二十处伤口,其中有些是锋利的刀器所致,还有些……却像是野兽的抓痕和撕咬所致。奇怪的是,现场的凶器上虽然有血迹,但……完全找不到指纹。而且,电梯里的地面上覆满了血,但上边除了赵朗的脚印外,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足迹。”
尉迟和微生对望一眼,显出感兴趣的神态。微生掏出一小本子,一边迅速地记着些什么,一边问道:“这么晚了,赵朗去公司做什么?”
“他是负责整理档案和文件的,必须在凌晨趁职工没到之前完成整理工作,所以……”
“那他的家人有哪些,都是干什么的?”微生甩了甩僵硬的手,又问道。
“他妻子去得早,只有一个女儿叫赵昭,在青川高中上学。”
微生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那关于吴悠悠和秦琏……”
张恒摊开第二张照片,照片上的年轻女子平卧在床上,脸色惨绿,眉毛纠成一团,牙齿紧咬着的下唇隐隐渗出血迹。
“4月25日早晨她先生一觉醒来就发现她走了。胃里没有致毒物质,可脖子上和胸腹间青青紫紫的一大片,全是淤血。就好像……就好像是做了什么噩梦痛苦得让吴悠悠自杀了一样……”
尉迟皱眉:“那她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老实人,连只蚂蚁也舍不得踩死,心肠是出了名的软。他们夫妻之间相处非常和睦,应该没有杀人的动机。”张恒说着又把第三张照片往前推了推,“这是秦琏的儿子秦少空,是在27日早晨被发现死在青川高中的阶梯教室里的。那孩子性格不大好,得罪过很多人,可……联系到前两桩命案,就有些不对劲了。再说,怎么说他也是个孩子,再怎么着,也不可能有人恨他到要杀了他的地步吧?”
“张伯伯为什么会认为,这是桩灵异案?”尉迟修长的手指在书桌边沿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漫不经心地问,“为什么不认为是赵朗和吴悠悠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所以被凶手杀人灭口了?而杀秦少空,是给秦琏的警告?”
“这个……”张恒犹豫了会儿,“其实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拜过师,会一点皮毛道术。虽然荒废了很多年,但多少还能感觉到那股阴气……”
尉迟了然地点点头,又问了几个细节,沉思一段时间后突然又问:“张伯伯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来的?”
“哦,这个啊,是我女儿破解了那句广告。”张恒呵呵笑起来,满脸的自豪。然后递过一张五位数的支票做为定金。
尉迟接过支票寒暄了几句,把张恒送下楼,只笑眯眯地说道:“给我们几天时间。”
这时天已经半亮,看看表,5:36.
微生斜睨着他:“超过工作时间一小时零六分。”
“加班费两千。”尉迟扬扬手中的支票,笑得像只狐狸,“这下可赚了。”沉默了半晌问:“微微觉得该调查哪个地方?”
“青川高中,——还有,别叫我微微,”微生说着,咬牙一字一顿地补充道,“我、叫、夏、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