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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爱有芬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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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林清对复合态度消极,但周陆不管他九转十八弯的小心思,和林清复合的念头就像一棵终于破土而出的芽苗,义无反顾地疯长起来。
周陆的想法很简单,林清所顾虑的那些荆棘,都由他一一砍除;林清总说“不行,不行”,那么他就要用行动告诉林清“行,一定行”,就冲着他们对彼此还无法割舍,爱情并没有被时间消磨殆尽。
每天下班,或者单独一人,或者叫上部门的同事下属,周陆固定会到林清的大排档报到。倒也不磨人,来了只是乖乖充当一名消费者,吃完饭付钱走人,其实只要在结束忙碌的一天后,能看林清一眼,周陆就觉得挺知足。
到了周末,因为姜牧的家常菜学习已经告一段落,林清忙无可忙,周陆便自作主张,依旧要到林清的家里去消磨上一个午后。
在只有两人独处的氛围里,周陆就不那么循规蹈矩了。有时候林清正低头看着书,冷不丁会被摸一把脸颊、揉一揉头发,甚至被揽过腰,随之扑面而来就是一个试试探探的吻,周陆看准了林清专心看书时最无防备,因而敢于玩儿似的把对方的舌尖逗弄吸吮一番,在林清反应过来之前,迅速结束这场偷袭,没事人般接茬回过身去处理文件。
林清看他装作正经工作的模样,左边脸颊深陷的酒窝却泄露了他心中的窃喜,气得恨不能上前痛捶他一顿。然而这样又好似情侣间的打情骂俏,说不定周陆因此更加乐在其中。
索性不肯再让他踏入自己的领域,周陆口头上没提出异议,却在私下里耍起小伎俩来——有时候是文件,有时候是U盘,总凑巧有重要的东西落在林清家,每周都能理直气壮地借着拿文件的名义,光明正大地一次又一次过来,林清对这个不讲道理的货一点办法也没有。
或许也不是没有办法,而是潜意识里并没真心实意地去想办法,世界这么大,真想躲一个人,费得了多少功夫呢?
这样暧昧不清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了年终,周陆被繁杂的工作所牵制,终于不再勤快且主动地来找林清。林清连续有几周没见到他,耳根子总算清静不少,心慌意乱的感觉也没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空落落的迷惘。
一个红茶配书籍的周末午后,林清接到了一则电话。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周陆的号码,然而接通后居然是个女人的声音。
“请问是林清吗?”女人的声音里透露出一股干练的感觉。
林清压下心头的不适感,淡淡地答了句是。
“方便见一面吗?”对方语言简洁,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突兀,终于补充了自我介绍:“我是周陆的姐姐。”
林清依照时间去了约好的咖啡馆。
“你好,我是周海。”周陆的姐姐化了淡妆,剪着干净利落的短发,正是一副都市女精英的模样。侍者过来点单,她询问林清:“不加糖的黑咖啡好吗?”看林清迟疑地点了头,自己接着熟门熟路地点了杯double摩卡。
点过咖啡,周海朝林清一笑:“总想着找机会见你一面——我偷偷用了我弟的手机,不过那个笨蛋不会发现的。”
交往时,林清听周陆提起过自己常年定居海外的姐姐,如今回国了,大抵是为着过年团圆,只是不知道约自己见面是何缘由。他笑着朝对方问了好,斟酌着怎么提出心中的疑虑。
周海并不拐弯抹角:“这些年辛苦你了,跟我家白痴弟弟交往很累吧?”
林清了然,说起来他们的交集无非只周陆一人,他摇了摇头:“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知道,看他那个死样子,分手是迟早的事情嘛!”周海似乎对自己的弟弟嫌弃得要命,接着道:“你甩了他正确极了!”
林清简直快要跟不上对方的思维,不知道该附和着埋怨或是替周陆鸣冤。
所幸侍者恰巧送来咖啡,稍稍化解了林清的窘迫,他笑了笑算是回应,低头专心地一勺一勺往黑咖啡里加白砂糖。
周海制止他道:“少加点儿糖,仔细又犯了牙疼!以前我从国外寄吃的回来,臭小子千交代万交代甜的一律不要,整得我印象深刻,这不刚才下意识地就帮你点了不加糖的黑咖啡。”
林清一愣,周陆竟是刻意不让自己吃甜食?
他确实有牙疼的老毛病,但疼过了就忘,下回见了甜食照旧挪不动步子,完全是个自制力不足的性子。
交往那会儿,有一天夜里林清又犯了牙疼,他先是蜷缩着身子皱眉专心忍痛,想着睡一觉兴许能熬过去。然而实在是疼得没有天理,他放轻了手脚,起床去找芬必得,客厅厨房溜了一圈都没找着,只得原路折返。一起一卧间,原本呼呼大睡的周陆跟着也醒了,看林清是个疼得说不出话的模样,立刻打算套上衣服出门买药,可大半夜的,林清不许他出门,说是忍一忍就过去了。周陆争不过他,也不想他着急,后半夜只能把人搂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抚平他的背部,真心实意地想帮对方承担所有疼痛,即使是一半也好。
似乎就是从那时候起,周陆就有意无意地不肯让自己吃甜食,一直以为他没心没肺地从不了解自己的喜好,不曾想这是周陆独特的体贴方式。
林清想,真是简单又粗暴,不过倒也符合他一根筋的性子就是了。
周海单手托腮,看林清是个怔怔的模样,开口道:“小时候我特别讨厌我弟,我们家有重男轻女的封建老传统,那臭小子从出生起就被家里的大人宠上了天,你看看他的名字取的——我爸和我妈的爱情结晶,家里的大宝贝儿。那会儿也不懂事,因为特别不待见他,我经常偷着掐他捏他欺负他,臭小子老被我炮制得眼泪汪汪的,不过他傻乎乎的从不记仇,刚哭过一场鼻涕没抹干净呢,回头还拿着好吃的好玩的跟我分享,一口一个姐姐,是个甩都甩不掉的小跟屁虫。”
林清从没听周陆提过小时候的事情,没想到还曾经是个小哭包,不禁失笑,他接着听周海讲。
“念中学那会儿,我想报个舞蹈班,可我爸妈担心会影响学习,说什么也不肯同意,平时零花钱又管得严,我憋屈得要命,偷偷在房间里哭了好几回。臭小子知道我惦记着报名费,那之后大概过了几个月,他突然给了我一笔凑份子的钱,里头除了他省下的零用,还有他帮别的小孩子写作业赚的零钱,再加上我自己攒下的,后来总算七拼八凑地偷偷报上了名。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发现自己这个姐姐当得真糟糕,而臭小子是个称职的好弟弟。”
周海抿了一口咖啡,看着林清继续道:“本来你们俩的事情,我没立场插嘴,实在是在一边看得着急,多说几句,请你见谅。我弟常年的神经大条、脑袋缺根筋,是挺招人烦的,我特别理解你分手的选择。但我希望你明白,他是真心诚意地想对人好,只是经常找不着窍门、用错了方式,跟他这样的笨蛋交往,最好的方式就是直来直去,有一说一,老让他自己去领悟和猜测,结局就很遗憾了——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也是我今天约你见面的目的。”
走出咖啡馆,林清看时间尚早,突然就想回一趟曾经和周陆同居的那个小区看看。
只可惜搭公车抵达时,他才发现曾住过的那栋旧楼已经拆迁了,如今似乎是打算兴建一个大型超市,看着前方一派尘土飞扬的喧嚣景象,林清只觉得若有所失,他怅然地往回走。
也不全然是失落。
拐过几条曲折的巷陌,林清惊喜的发现原先常来散步消食的小公园居然还在!并且依旧是原来的模样,几乎没什么变动。他信步向前,刚好走到一株不知名古木的底下,以前曾经无数次的经过这棵葳蕤的大树,只以为是一株稀松平常的古木,然而今天刚好有风吹过,挨挨挤挤的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空气里似乎有一股淡淡的甜香,林清仰头去看,骤然发现层层的树叶中,星星点点地隐藏着许多莹白色的小花。
哦,原来这是一株会开花的树。
林清心中莫名涌起了一股欣喜,为这阔别多年后的小小发现。
他静静地伫足于古木巨大的树冠之下,将背轻轻倚靠在树干上,平和而惬意。偶尔有风吹落了树叶和花瓣,落在他的肩头,林清拾起其中一片花瓣,放在手掌心,低头轻轻地嗅了嗅。
他好像闻到了爱情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