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章、恨消飞星灭（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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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恨消飞星灭下
“何人首级？”戚少商走过来，皱眉问道。
“雷、媚！是她残害文老板一家，放火焚宅烧铺！”顾惜朝低声说完后，便从袖兜里取出一封信，递将过来。
戚少商接过，拆开细读。甫一读完，便运内劲，把这信震碎。
顾惜朝看着信纸粉屑飘散，未来得及作声。戚少商运劲于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蹂身而上，直取他心口要穴！顾惜朝见此，轻巧转身避开。两人开始对打拆招，数招过后，突然空中弥漫出一张薄纱，向戚少商笼罩过去。戚少商不知何物，马上避开，甚是狼狈。他料不到顾惜朝果真要下毒，既惊且怒。当他回身时，顾惜朝已经不见踪影。
体内真气翻腾，戚少商暗呼不妙。他马上屏息运功，压制方才吸入药粉。幸亏运功及时，吸入不多，否则定必瘫睡数个时辰。戚少商诽腹，心里道句：“晦气！”，便撑着起身，到窗口打个呼哨，两长两短。不消一会儿，薛西神、何太绝双双出现，朝戚楼主抱拳行礼。
“方才你们有否看见，顾惜朝离去方向？”戚少商大声问道。
“回楼主，他往东而去，行动并不迅速。楼主此刻出手，定能追上。”何太绝不明所以。
“我已经……我中毒了……”戚少商吞吞吐吐。
“那……如何是好？”两人大惊，能把楼主毒倒，顾公子果然厉害。
“何太绝，你马上知会杨总管，要他即刻报予六扇门，使人搜寻顾惜朝，便说他突然疯病发作，先替本楼主关起来！”
何太绝一听，脸色青白交错，念及顾公子平日虽是冷冷地，可算是有求必应。且楼主平日待顾公子不薄，有些事情便不必道明。他本想开口询问勸說，可瞥见戚少商那脸黑似锅底，便不敢违令，速速去报信。
“薛西神，你带弟子好好看守，加紧所有关卡守卫，慎防出乱子！”薛西神听完，抱拳离去。他到底老练，知事态严重，少理少问这些闲闻，执行楼主命令便是。
戚少商见薛西神远去，便试着站起走几步。这药药性霸辣，跟顾惜朝对他态度一样，尚留五分活路。方才不过压制，此刻戚少商凝神运功，发现此毒容易逼出，且与脏腑无害。很快，毒便逼出七七八八，他放心地舒了口气。回想刚才那惊吓，又好气又好笑。
此时杨无邪出现，敲门示意有事相告。
“进来！”
“回楼主，六扇门铁二爷本来在外巡逻，他一接信号，便马上追捕。”
“唔。”
“另外，顾公子一知那事，便着兄弟前去，将雷媚人头带回风雨楼，说是等候楼主发落！”杨无邪低声道。
戚少商听见，不禁皱眉。人头是关窍，方才顾惜朝与他写信，并无提及他已取雷媚性命。如此一来，此事便与顾惜朝脱不了干系。
“短短一个时辰，以惜朝现时状态，不可能自行前往。背后定有人听命于他，全楼上下，唯薛式克而已。无邪，着人秘密监看此人！”戚少商暗暗不快。
“无邪早已安排妥当，望楼主放心。只是顾公子他……”
“他没事，莫须担心。”戚少商道。
却说六扇门铁手，在外头寻数个时辰后，仍一无所获。最后，回来汇报时，却见顾惜朝端坐在无情房间，与无情一起下棋。白可儿正在一旁泡茶熏香，三人自是一派云淡风轻，不沾世尘。
“顾惜朝，你……”铁手脸皮不禁抽动。
“二师弟，这几日，惜朝便住在六扇门。自今日日落时分，便一直留在六扇门。”无情点明道。
铁手一听，皱眉思索沉吟。明白无情意思后，他不置可否，亦不客套，便抱拳离去。顾惜朝看着他转身离去，神情复杂。
两人略坐半个时辰，顾惜朝便不想再逗留，他询问早前自己所住房间。无情知他经已忘记，便仔细指引，让他自行寻去。
顾惜朝寻着房间，可惜困头早过，既睡不着亦不想动，便躺着想事，不觉东方露白。他只好起身梳洗执拾，用过早饭后，才感到困倦，渐渐不能自控，于是方上.床休息。
六扇门清晨，众巡捕接新令后，便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无情在房间，时近中午，他既没有翻查案件，也没有分析形势。他在凝视棋盘，方才他打好一个棋局，在想如何拆解。
刚定一子，位置凶险，虽化眼前劫，却留白日忧，让他意外且心惊。
眼下时局，一如定子，举手无悔，若是稍有差池，便满盘落索，下场堪忧。只是定子输后，可重新定局；若是眼前时局判断有误，立即失去性命，不可回头。
无情不禁叹气，他不再看此棋局，摇椅至窗前，眺望天际。
此时，铁手求见。
“大师兄。”
“有何要事。”无情转过轮椅，看着铁手。
“大师兄真想扣下顾惜朝？”
无情回到红木桌边，斟好两杯茶，且示意铁手坐下。
铁手哪有心思喝茶，他坐下后，继续问道：“大师兄，我认为扣下顾惜朝，并不能对戚少商起警醒作用，且极有可能弄巧反拙。”
“师弟多心了。此次顾惜朝自觉留下，并非师兄强行留人。师弟便是看不出，他是利用咱们？”
“利用？”铁手皱眉问道。
“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有桥集团，皆因“文家惨案”各有筹谋。近几个月来，六分半堂与有桥集团，两派相争，文家便是牺牲品。风雨楼看似事不沾身，可有桥集团旗下商户，部分与戚少商和顾惜朝过往甚密，广阳米铺便是其中之一。眼下文家出事，以戚少商能耐，怎会不知个中关窍，甚至他可能早已洞悉，谁是真凶！”
见铁手不语，无情继续说下去。
“知晓真相，才知各种利害。此案若非牵连甚广，超出戚少商控制，他不会让顾惜朝半夜只身前来，寻求六扇门庇护。”
说道此处，铁手明了。
“文老板被雷纯设局，在风雨楼晕厥，当时便有风雨楼飞鸽传书；且顾惜朝亦曾报予师兄您，说雷媚背叛有桥，归附蔡相，更是潜入风雨楼，企图劝降顾惜朝。如此说来，蔡相想通过雷媚，控制顾惜朝！戚少商不可力抗者，便是蔡相。”铁手低声道。
“没错。论身份尊贵，戚少商比不上蔡京，争斗起来，光这便输了两分气势。顾惜朝亦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文家惨案个中细节，他不肯透露半句，我们便不可对此案妄下定论。”
“也是。”铁手点头赞同。
“顾惜朝诡计多端，戚少商与六扇门日益离心。适当提醒，亦是必要！”无情说完，端起茶碗喝茶。
铁手默不作声，喝茶思考。无情知他，仍是担心顾惜朝安危。
“师兄问你一句，你可要老实回答。”
“师兄请发话。”
“那日你带顾惜朝离去，说何时想通便回。你可否说与师兄知晓，你可真想通？”
“师兄，铁手重归四大名捕之列，便已经知晓答案。且在金銮殿之上，早已明志！”
“如此便好。你可铭记昔日之言。”
“是。”铁手眉宇间，担忧之色愈重。
尔后两人无语。铁手见无情尚有事处理，就想作揖告辞。刚起身，便有一小捕快神色匆匆，前来报道，说京师一破废屋宅里，发现一具无头女尸，浑身伤痕，甚是可怖，需向他们请示，前去勘查。
无情一听，大皱眉头。须知京师重地，权贵极多，到处都是皇亲国戚。此等事情，若让某些言官知晓，定必小题大做，以示忧国忧民，且借此评击六扇门。铁手见今日无事，追命、冷血外出，他晓得个中厉害关系，于是便出面应承处理此案。他带着一干捕快，向无情告辞，立马前往该处。
铁手等人到达，一眼便见该宅门口，及不远地方，守着数个捕快，看似无章，实则依照无情指点，连成网阵，首尾呼应地守着现场。他们见铁手到达，只抱拳行礼，并无阿谀。铁手略略回礼，便与仵作一起，快步走到那尸体前。
咋见这尸体，铁手隐约知是谁人。此女出入，时常穿滑肩薄纱，隐约透见抹胸。京师中但凡见过她，皆知她右锁骨下一寸，有一蝴蝶纹身。且她素喜指甲涂满猩红丹寇，再加上她那身量，综合推之，此人极可能是雷媚。
仵作用手仔细拨压，发现尸身左边锁骨变形，皮肤一大块黑色尸斑；双臂肩关节处，亦同有黑红色尸斑。铁手见多了江湖仇杀，这种尸斑，定必是骨折处。想来雷媚生前，定必遭人重击，弄断或卸下骨骼关节。可这几处骨伤，并非致命伤。他转至尸体颈部，去看那断头伤口。只见这伤口，皮肉虽有些外翻，可尚算齐整，尤其是断骨处，竟恰好是椎骨连扣处。人人皆知，脊梁骨头极硬，练武之人更甚。能做到这般，定必是高手所为！
铁手细看伤口周围，暗暗称奇。倘若雷媚被一刀断头毙命，那伤口处定必鲜血四溅。可看这黑褐色血迹，溅射并不明显，血液只是缓慢流出。那只有三种情况，一是凶手能用某种办法，快刀下去，鲜血不飞溅；第二种，则是雷媚失血死后许久，再被凶手割去头颅，故溅出血量不多；最后一种，凶手便是趁雷媚未死，故意刺穿颈部血管，让血流干至死，最后才割去头颅。
无论哪种，铁手都觉十恶不赦。虽雷媚名声极坏，可使出这般阴狠残.杀雷媚之人，亦非善类。若此人暗藏京师，定必后患无穷。必须及早查出，好做防范。
铁手在那边推敲断头伤口，仵作则细查其他伤处。此刻尸体早已僵直，仵作唯有用力掰开尸体两腿，但见一小股黑红腥臭液体，混着些许□□，于腿股间滑出，覆上原来那些污痕。他俩看见，已是心中有数，不禁摇头叹气。仵作转身向徒弟示意，帮忙翻转尸身，验看背部。
背部，自是一片黑红。半个时辰后，尸斑变淡，逐渐消失。铁手与仵作一看，便知她大概昨夜身死。却见大部分尸斑消弭后，洁白背部露出。当中，尚有些黑痕未消，大部分是她被蹂躏时所留淤痕。只是有一处伤口，引起铁手注意。
她两边肩胛骨，被人大力捏碎。纵观京师，能有这般能耐，只有狄飞惊那双“大弃子擒拿手”！
狄飞惊……铁手不禁陷入深思中，细细推测已知所有。
雷媚表面听命于方应看，实质为蔡京卖命。这点，顾惜朝早知会六扇门，要我等留神。那六扇门与风雨楼定必清楚，雷媚有朝一日，定必为方应看或蔡京灭口！
只是六分半堂依附蔡京势力，而狄飞惊力属六分半堂，本应听命或协助蔡京以及蔡京手下。可狄飞惊为何会出手，虐.杀或重创雷媚，与蔡京作对？
若说是方应看出手，那方应看不就直接朝蔡京叫嚣宣战。此举不像方应看所为，要杀，又岂会留下尸首？让雷媚人间蒸发便是。京师里各个势力，细作互相交插，哪天细作失踪，实属常见，各方势力没必要，亦不会为细作撕破脸皮。
莫非，是戚少商……痛下杀.手，让神通侯府与六分半堂鹬蚌相争？他虽有心计城府，却并非伤天害理之人。上次不过报复方应看恶行而已，情有可原。且雷媚再是恶贯满盈，戚少商要杀便杀，光明正大，定不会如此折磨凌.辱雷媚尸首。
而顾惜朝在风雨楼出入，常与戚少商为伴，经时时提点下，早非当日之人。且他现时无此等功力，重创雷媚。他行动与相貌，旁人容易认得，明显不是他！
想来想去，便像以往京师大案一样：人人看似事不关己，实际上，恐怕各派大人物，个个脱不开干系！造成雷媚死亡，至少两拨人，甚至更多！唯一可以确定，狄飞惊出手，便是造成雷媚不能行动之主因。或许，擒下狄飞惊，便可知晓当时之事！
一念及此，铁手便命四名捕快，把尸身急急送返六扇门，以防被人毁尸灭迹。至于琐碎手尾，便有仵作与捕快完成。
无情验查尸体后，初论大致与铁手所想一致。不过无情比他更为细心，他着仵作，取尸身尾指，刮走皮肉。发现骨头呈暗青黑色，此乃中毒徵状。如此一来，此事更扑朔迷离。于是，六扇门便开始密议安排，将狄飞惊抓回六扇门，好好审问。
铁手义无反顾，负责抓捕狄飞惊。当一行人到六分半堂时，狄飞惊却不知去向，雷媚一口咬定并不知情。且她舌灿莲花，能言善辩，铁手亦不好为难，只好暂时离开。另外安排一众捕快广设埋伏，暗暗盯梢，伺机而动。
三天后，狄飞惊出现在京师西北树林，与雷纯见面，然后暂时别离，两人自是心酸。
“狄大哥，义父为此事甚是生气。那贱.人雷媚，死便死了，可惜白白损了狄大哥，害你要暂离京师。狄大哥，纯儿应承你，等纯儿哄好义父，且使些银子，让此事平息后，便可归来！”雷纯此话发自真心，她极是憎恨雷媚，却因狄飞惊为她若此，既是甜蜜，又是担忧。
狄飞惊知她挂念，早觉值得。蔡京知他曾对雷媚出手，极其不满，便不理他死活，一并连雷纯亦不待见。雷纯准备好那套词，根本派不上用场。眼下，只能等蔡京气消。期间，狄飞惊不能失手被擒，否则第一个前来灭口之人，便是蔡京。
两人依依不舍，紧紧拥抱。后来，狄飞惊见天色不早，便约好消息渠道，互相道声珍重小心，便各自离去。
雷纯自是安全回到六分半堂，此处不提。却说狄飞惊，走至密林深处时，惊觉有人。那人气息浑厚，连绵不绝，不是铁手又是谁？狄飞惊情知逃不过，打定主意拼死一搏。
“狄飞惊，跟铁某回六扇门！”铁手林中出现，见他内劲四下伸延，稳如山岳，绵延如瀑，圈定狄飞惊。
“哼。那便看你本事了！”狄飞惊说完，灌气于指，直取铁手。
两人旋即互攻，高手碰面，一招一式不得怠慢。铁手一身内外罡气纯正，每一记铁拳，拳风势霸，招招逼人；狄飞惊虽非凶手，奈何气势及内劲不如铁手浑厚，纵使大弃子擒拿手招式变幻无穷，奇招百出，亦不能取胜。二百多招过后，狄飞惊渐落下风，硬以内力、死力苦拼铁拳；铁手则越来越清楚他那套路，一边应对，一边好整以暇，准备瞧出破绽，一击制住狄飞惊！
强如铁手，只求活捉人犯。而狄飞惊，早已是强弩之末，难道真要鱼死网破？
夜枭啸鸣，密林风起，徒生诡变！
两人酣战之际，突然，有三条黑影闪出，加入战阵，齐齐攻向铁手。铁手本来专心对付狄飞惊，却被此三人牵动心身。高手过招，瞬息万变。狄飞惊见最后关头，有人出手相助，自然不再恋战，他趁铁手一晃神，便立刻跳出战圈，逃之夭夭。那三人见狄飞惊脱身，亦马上扔出毒粉，掩护逃跑。铁手既惊且怒，他眼睁睁地看着四人消失，本想追去，却念及孤身一人，不知有何样陷阱，暗处伏击？无奈之下，只好施放号弹，召集捕快，搜索此密林，不放过一丝线索。
狄飞惊朝着城外逃去，可前方又出现一人，他定神一看，见是金风细雨楼楼主，九现神龙戚少商！
他见着戚少商，知他并非协助六扇门，抓拿自己。要知道，这次能闻风先遁，皆因戚少商及早向他通风报信。更何况，在此得见戚少商，便可推知，铁手短时间内定不能追到此处。是故狄飞惊稍稍回气稳神，看戚少商有何花样。
“戚楼主，多谢今日及早相报，狄某感激不尽！”狄飞惊抱拳行礼。
“狄大堂主，戚某不过识英雄重英雄，略尽绵力而已。多谢狄大堂主告知雷媚那事，让风雨楼各处早有准备，对此戚某亦是感激不尽！”戚少商回礼。
月色皎洁，此处视物尚可。狄飞惊见戚少商颇为真诚，便暂且放下警戒，与他交谈几句。
“狄某会尽快归来，若戚楼主伺机而动，伤害纯儿及六分半堂，则莫怪狄某心狠手辣！”
“狄大堂主，此言差矣。与其提防戚某，不如提防方应看与蔡京。既然你心念雷纯，六分半堂又何必依附蔡京，且处处听命于他，陷六分半堂于朝堂江湖之险处？世间道：江湖事，江湖了。你们何必弄得不人不鬼？”戚少商暗斥道。
“此理狄某当然知晓。只是，风雨楼依附六扇门，六分半堂听命蔡相爷，不过五十步与一百步之别。纯儿身为女儿家，能耐不及戚楼主，她为求保住前堂主留下的六分半堂，保住全堂兄弟，别无他法。”狄飞惊据理力争，寸步不让。
“六扇门至少公正严明，明镜高悬。而蔡京呢？昨日之于雷媚，今日之于你，明日之于雷纯。你们有否想过，下场堪悲？”
“戚楼主，你与其担心他人，倒不如担心自己。你还是好好管你那风雨楼，以及身边那只青壳毒蝎子吧！”
狄飞惊心中自有主张，他知戚少商所说入情入理。只是逃命之际，被人拦着说教，难免句句冲撞。他见戚少商无话可说，便几个起落，消失于夜色之中。
戚少商看着他离去，嘴角不禁勾起一个浅笑，然后亦在漆黑林海里无影无踪。
“养毒蝎……”他心里反复咀嚼着，越发觉得有趣。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章、恨消飞星灭（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