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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平淡如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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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淡如斯(撒隆,米妙)

      我叫纱织。

      我家对面有栋白色的二楼洋房,那里住着从小和我一起玩大的双胞胎兄弟撒加和加隆。和普通的兄弟一样,他们时常拌嘴,偶尔互相看不顺眼了还会干上一架,我说的是人仰马翻的那种。不过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知道,再也没有任何兄弟之情会比他们更加牢固了。

      加隆是少年漫画中常出现的典型的不良少年,学习成绩烂到抽筋,但论打架,这个区域内还真没人能打的过他,他哥除外。不过真是可惜了那张脸。

      撒加是典型的“只可远观不可接近”型,虽然身高和相貌和加隆一般无二,可他却散发着温柔高贵还有那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因为他们的父母经常在外工作,所以从幼儿园时起撒加便跟在加隆后面替他收拾烂摊子,他倒对此乐此不疲。撒加的头脑是公认的,至于运动神经,虽然没怎么见过他参加比赛,不过既然和加隆是双胞胎,那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因为我们的家离得很近,每天早上他们都会到我家门口等我。一个淑女是不能让男士等太久的,所以我每次都会在五分钟内准备完毕后带上精心准备的三个便当跑出家门。

      上学的路程是我一天中最自豪的时候,毕竟能和两个大帅哥走在一起是众多女生梦寐以求的事情。当然,我也没少遭过白眼。

      我和加隆在B班,撒加在A班。不过吃午饭时我会带着三个便当到天台等他们,等他们来了后我们便席地而坐,吃起我精心准备的便当。

      加隆讨厌海鲜,也不喝牛奶,他会过敏。记得以前不小心让他尝了条炸虾,结果当场被送进了医院。不过撒加倒是从不挑食。

      撒加是学生会会长,每次吃完饭后便会匆匆下楼。与此比起来,加隆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虽然身手了得,却没有加入任何帮派,上课时也只是偶尔开开小差,捣捣乱罢了。

      在这个学校,爱慕他们的人很多,多到每天都会有数十乃至上百封情书飞进他们的置物柜里,在间休时间和中午、放学后告白的人也不少。不过他们对待她们的态度也是截然不同:加隆会把情书全部倒进垃圾箱或是把它们按斤卖给收破烂的,丝毫不给情面地冷冷拒绝告白者,不耐烦的话直接掉头走人;撒加会把那些情书拿到广播室里,让他们从中挑出写得煽情的情书隐去姓名后通过广播诵读出来。这已成为这所学校师生每日必不可缺的娱乐消遣,虽然我觉得这招有够损的。对待那些告白者,他会委婉地回绝,然后神色温和地安慰她们,结果使得他的人气不减反增。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我从小和他们一起长大。

      不知从何时起,我发现他们的耳垂上多了颗蓝宝石耳钉,撒加的在右,加隆的在左。尽管平时都被长发所覆盖,但有风吹过时总能看到它们迎着阳光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大概是初三时吧?那时,我已隐隐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感情并不是只有兄弟之情那么单纯。虽然内心深处某一块总有些失落,不过我衷心地祝福着他们。

      五天前,我们从高中毕业了。毕业晚会就不用提了,他们去的时候穿戴整齐,回来的时候却狼狈得连乞丐也不肯承认和他们同行。

      三天前,他们来找我一起开车去海边,那天我正好要去亲戚家,所以只好婉拒了他们,尽管心里已不知后悔了多少次。

      今天是他们回来的日子,我和妈妈特地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等他们回来,可他们却没有出现。妈妈把那些菜用保鲜膜包好放进了冰箱,说明天他们回来后再热了吃。

      第二天清晨,一阵急促的铃声惊醒了我们,妈妈跑过去拿起话筒,却在听了话筒那边的话语后手一松,将话筒掉到了地上。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直觉告诉我那是有关他们的。妈妈结束通话后,转身对我微微一笑,转瞬间,微笑变成了哭泣。

      “他,他们……出车祸了……呜……”她掩面泣不成声。

      大脑突然一片空白,下一刻,我摇着妈妈问他们现在在哪儿,妈止住哭泣,急忙跑到卧室叫醒了爸,全家人以最快的速度换好了衣服,坐上爸爸的车前往了中心医院。

      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憎恨过来苏水的味道,我捂着鼻跑到妈妈说的205号病房前,在门口踌躇了一阵后敲了敲门。

      “请进。”平静的声音传来,我微微松了口气。

      我轻轻走进病房,看见窗前正默默伫立着一个人。清晨明丽的阳光照进来,照在他脸上,将他的蓝发染成银蓝,将他头上惨白的绷带染成了淡金。苍白的脸上,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眸蒙着淡淡的雾气。

      “撒加?……加隆呢?……”我向四处张望,只有一张病床。不安感袭上心头。

      “不,我就是加隆。我活着,撒加死了。”他淡淡地说,没有向这里望去一眼。

      突如其来的噩耗让我跌坐到了冰冷的地面上,泪水瞬间模糊了我的双眼。

      为什么?!为什么才短短的三天,上帝却带走了他!?

      “也许他是坠落凡间的天使,所以上帝带走了他。而我,终究是太污秽了,所以上帝只带走了他。”自嘲的语气,不忍看到加隆用那么悲伤的神情说出那种自潮的话语,转过身却撞到了刚进门的妈妈身上。

      “呜……为什么……”我偎在妈妈的怀中低声哭泣,妈妈只是摸了摸我的头,从她的眼中也有泪水滑落。

      “昨晚只有加隆被送进医院,撒加当时坐在副座,所以当医护人员赶去的时候,他已……”爸爸和医生一起走进来,将我和妈妈带出了病房,说病人需要静养。

      我有些恍惚地走出医院,和家人一起回了家。回家的路上谁都不发一语。

      往昔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视线又模糊了。

      一星期后,加隆出了院。他的父母也刚从非洲赶了回来,在家举行了一场没有遗体的葬礼。

      每个人都是一身压抑的黑衣,时不时地传来女生们的抽泣声。我看见加隆站在伯父伯母身旁,表情和那身严肃的黑色西服一样肃穆。他不时地安抚着哭得昏天暗地的伯母,其实他比谁都痛苦。

      我觉得,他变成了另一个撒加。

      葬礼结束后,人散了。我留在他家帮伯母整理大厅时,楼上突然传来摔东西的声音,我和伯母跑上了楼,声音是从撒加的房间传来的。我轻轻走了进去。

      加隆正在撒加的房间,将他生前的遗物一一摔碎。把嵌有相片的相框摔碎,把里面的相片撕掉,把他的床单和衣服用剪刀剪成碎布,把他所有的书籍和奖状装进箱子拿到庭院一把火烧掉,把他的玻璃器皿和房内装饰物包括他生前最喜欢的唱片一一砸掉……

      从没见过加隆这么疯狂,我想上前阻止他破坏他和他哥的回忆,伯母却拉住我,对我摇了摇头,眼神似在说这是他最后的任性。的确,曾经亲密如斯的双子,如今却天人永隔,那种感受不是我们能体会到的。

      那天后,加隆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开朗。经常出去和别人打球,偶尔去打打架,照例不吃海鲜和牛奶,照例冷冷地拒绝告白者,冷淡中又流露出不经意的温柔。撒加死后,也许是把对他的思念寄托在了加隆身上,每天寄来的信笺快把邮箱撑破了。里面不乏有“写给撒加”字样的信封。奇怪的是,他只留下给自己的信,把给撒加的信尽数烧毁。也许,他正努力地忘掉撒加。

      我和加隆一同考上了以人才辈出闻名的C大,我主修哲学系,他主修经济系。这让一干人跌破了眼镜。包括我。不过现在才发现,加隆的头脑丝毫不比撒加逊色。也许他以前无心学习,而现在,撒加不在了。

      上了大学后,给他的情书几乎是成群地飞来,而加隆,会把那些信带回家。有次我到他家找他时,看见他正坐在书桌前认真地阅读着那些数以百计的信,然后把它们装进纸箱封存起来。我骇然。

      现在我已不用准备便当了,因为我们都在大学餐厅解决午饭。不过,加隆总会和我一起用餐,因为我是少数和他与撒加的过去有关联的人吧。用餐时,我注意到加隆仍戴着那颗蓝宝石耳钉,左边的耳垂则戴上了水晶耳钉。

      大学毕业那天,加隆把我叫到了校园里有名的爱情树下,我想他应该不知道这种事。

      周围有不少围观者,我不禁发窘,他却一脸的不在意。

      “找我有什么事?”心跳有点快。

      “和我结婚吧。”他像谈天一样笑着对我说。我听见了四周倒吸气的声音,而我,大脑早已一片空白。

      “你,说……什么?”看来我得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说,和我结婚。”看他认真的样子,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好,我答应。”我想我也疯了。我知道他对我只是纯粹的友情,而我也一样。不过当我看到他寂寞的眼神时,我却不由自主地答应了我终生的大事。

      那一天,本该是喜庆的毕业日,却成为了全校女生永恒的心碎日。

      婚礼在三天后举行。并不奢华,出席者只有双方的父母和少数关系亲密的亲朋好友。

      身穿洁白婚纱的我挽着身捉笔挺西装的加隆站在牧师前聆听祷告,在外人的眼里,我们也许是般配的,而我们知道,我们的心远在彼方。

      婚后,我们是别人眼中的模范夫妇,相敬如宾,“恩爱如初”。为了不使父母失望,我和加隆到孤儿院领养了一名刚出生就被丢弃的婴儿,他叫米罗,是个有着宝蓝卷发和蓝紫双眸的漂亮男孩儿。每当我看到加隆一脸欣慰地举起小米罗迎向阳光时,心中总会感慨不已。米罗,很像他们。

      时光荏苒而过,不知不觉已到了米罗上幼儿园的年龄。我每天早起为父子俩准备早餐,并不忘在米罗的位子前放上一杯鲜牛奶。准备完毕后,我便去叫他们起床。每次都能看到一大一小在迷迷糊糊地走出房间时,大的不小心磕到额头、小的不小心撞上椅子的可笑情景。吃完饭后,梳洗完毕的加隆带着米罗坐上轿车前往幼儿园,然后再去公司。

      就算没有男女之爱,我们依旧幸福。

      又是几年过去,米罗已是小学三年级生。他说他的班级里转来了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叫卡妙。

      第二天,他哭丧着脸向我跑来,我看见他的右脸颊有些发红。他哭着说当他向卡妙以标准的绅士礼仪问美丽的女士可否与我交往时,叫卡妙的“女生”满脸怒容地送上了一拳,并大喊“看清楚了!我是男生,不是女生!”那时正逢加隆下班回家,他连鞋都没有脱就笑倒在了地上。很久没有见过他笑得这么痛快,那笑声中夹杂着淡淡的怅然。

      后来,米罗和卡妙成了好朋友。他把卡妙带来,是一个有一头柔顺的石青长发的漂亮男生。难怪米罗会弄错。

      米罗上小学后,我每天都会为米罗和卡妙准备便当,就像当年为他们准备便当一样。

      因为加隆对海鲜过敏,我会单独准备装便当的菜。一天,我将刚买来的虾剁成肉酱捏成丸子后粘上淀粉炸成了金黄的虾肉丸子。时间刚好六点。本该在睡眠中的加隆却以外地早起,溜进厨房找东西吃。当他看到盘子里的金黄肉丸后,没等我说那是虾肉便拿起一颗吞了下去,然后又吃了两颗。

      “不愧是纱织,厨艺还是这么好~”加隆笑着走出厨房,留下我一人愣在原地。

      ——他不是对海鲜过敏吗?那为什么他会若无其事地吃下去?!

      吃早饭时,我一直默默注视着他。

      那天晚上,等米罗睡后,我走进了他的书房。他正坐在电脑前打字。

      “……要不要来一杯牛奶?”我轻声问。

      “哦,谢谢,要热的。”他依旧低头打字。

      “海鲜披萨要不要呢,撒加?”打字的手突然止住。

      “纱织,你在说什么啊。撒加他早就死了不是么?”他转过头时,我捕捉到了他转瞬即逝的惊慌。

      “为什么要抹杀掉你的存在呢?”病房里那个有着虚幻表情的是撒加,参加自己的葬礼的是撒加,毁掉与“撒加”有关的物品的是撒加,将给加隆的情书收下一一阅读,把给“撒加”的情书烧毁的是撒加,在球场上纵横驰骋的是撒加,和我一同考上名门大学的是撒加,和我一起在餐厅吃饭的是撒加,把右耳耳洞用水晶耳钉掩住的是撒加,在爱情树下向我求婚的是撒加,和我一起步入教堂的是撒加,和我一起在孤儿院挑选孩子的是撒加,米罗的父亲是撒加……

      “我知道,你不爱我,我也只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你娶我,是因为我是唯一剩下的三人记忆的见证人。你想抹杀自己的存在,又怕自己的存在完全消失,怕淡忘你和加隆的过去。所以你娶了我,所以你收养了长得很像你和他的米罗。”我平静地说出这十四年来的谎言的真相,不知该喜还是该怒。喜是喜撒加没有死,怒是怒他以“加隆”的身份骗了十四年。

      “……你说得很对,不愧是和我们一起玩大的人。对,加隆死了,在十四年前就死了,而我却火着,我最爱的人不在了,我却仍要活着!只因他在死前对我说要连同他的份好好地活下去!”他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流出,无声地落地。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哭泣。

      “我想,你应该去旅行。”他抬起头望向我。

      “我们离婚吧。”

      第二天,我们办理了离婚手续。

      亲戚们都无法理解我们为何要离婚,可是双方的父母却不对此事发表任何意见。

      法院把米罗判给了我,“加隆”每月要给我们寄生活费。

      三天后,在“撒加”的忌日当天,撒加把他本该戴在右耳的蓝宝石耳钉和加隆的耳钉交给了我,对我说假如米罗有了喜欢的人就送给他和他的意中人。我想笑着说米罗才不会把自己弄的像不良少年,可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他张开双臂拥抱了我,随即背着旅行包坐上了前往机场的的士……

      他走后,我和米罗仍住在撒加和加隆的家里,直到一天,十八岁的米罗带着出落成英俊少年的卡妙回家,站在我面前无比郑重地说:他旁边的人,就是他一生的挚爱。

      我端详了他的眼睛,只有真诚。我再看向卡妙,虽然表情显得有些窘迫,不过他的眼神却很坚定。

      我默不做声,只是起身走向了卧室,在深锁的抽屉内拿出红色锦盒,把里面的两颗蓝宝石耳钉放到了因我的突然离去而显得局促不安的两人手中。

      “这不是……爸爸的耳钉吗?”米罗不解的是为何会有相同的两颗。

      “这是你爸爸临走前交给我,让我在你有意中人时交给你和你的意中人的定情信物。”他们豁然开朗。

      “一颗是你父亲最爱之人的东西,要珍惜。卡妙,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吃晚饭吧。”我起身走向厨房。

      米罗从大学毕业后,继续攻读博士学位,卡妙也住到了我们家,好象在做什么研究。对我来说是多了个话伴。

      当米罗取得博士学位时,我叫过他,静静地对他讲了两个男生和一个女孩的故事,他红着眼圈听完,直到我在故事的结尾平静地道出三个主人公的名字时,他再也忍不住,跪在我面前颤抖着喊了声“妈” ,便像小孩一样哭了起来。

      每个月,撒加都会寄来生活费,量很多,还有十多张海和天空的相片,每月都有。

      如今我已到了风烛残年之际,只需每天待在家里享享清福。米罗和卡妙已是世界闻名的医学家,他们分别戴在左右耳垂上的蓝宝石耳钉是他们的标志。

      在一个宁静的早晨,门铃声惊醒了我,我蹒跚地前去开门,邮差递给我一个包裹让我签收。寄件人是我不认识的人士。我接过包裹撕开一看,里面有数百张以海和天空为素材的相片,还有一张纸条,上面记着一串地址。

      上午,我便和儿子们一同前往了地址所在。

      目的地是一座位于偏僻郊外的墓园,熏衣草正素雅地绽放。

      那里的墓碑并不多,似乎是刚落成不久。我慢慢地走遍墓园,终于在墓园的一角找到了一座刚刚立成的墓碑。上面刻的日期,是寄来包裹的一星期前。

      “米罗,卡妙。”我费力地叫了声。

      “快来见见撒加叔叔。”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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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后郁闷不已的大人们可以看结局二,虽然这也好不了多少……

      [结局二]

      如今米罗和卡妙已是医学界的新星,米罗之所以会从身医学是因为小时侯听过“加隆”说他“哥哥”就是死于一场车祸。卡妙是因为米罗从医而一起从医的,我把他们视为自己的心头肉。

      我已年过四十,他门经常带我出去散步,我常去公园或海边。

      今天的天气很阴沉,我却不想待在家里,便想独自出去散散心。可米罗知道后执意要陪我一起去,结果是三人一同去了海边。

      阴天的大海不再蔚蓝,灰暗的天际与灰色的大海连成一片,使我分不清哪个是天,哪个是海。看着广阔无际的大海,我想起了过去和他们到海边捡贝壳的往事。如今,物事人非。一时情不自禁地脱下凉鞋走近了海边。

      一阵快门声吸引了我,我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戴反了太阳帽的人正对着大海不停地摁下快门,旁边是一个暗红色的旅行包。灰暗的空间里,他海蓝的长发成为了唯一的鲜明。

      听见脚步声,他向这边转过了身,摘下了帽子。

      我突然止不住地热泪盈眶。

      我转过身,对着站在不远处守望着我的米罗和卡妙喊出了声,声音似乎恢复到了少女时期。

      “米罗,卡妙!快来见见撒加叔叔!——”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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