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若有情》恋慕百合香

62、番外 九老仙府 上

　　一梦恍然，不觉时日几许。追寻耳畔时而柔情绵绵，时而悲伤戚戚的细语，抓到的竟是刺目的阳光。待视线再度清晰，仰可遮云的葱茏间，奇花异草争香斗艳，蝶舞蜂飞，兽走蛇悬，当真是奇异的光景。

　　赵敏坐起身，身下是半干的草垫，身边是未熄灭的篝火；再极目去寻，却寻不到自己牵挂的身影，心中隐隐失落起来。

　　“她...既不杀我，也不肯再见我了......”赵敏喃喃之际，心中又想起初遇至今的种种，胸口就像压着千斤巨石，眼眶蒙起潮雾。

　　呆坐了约莫半柱香后，耳畔传来草木被轻盈踩过的足音，赵敏眼神一亮，蹭地起身，迎上去。不待她唤出口，眼前怀抱着干柴的人儿便满脸迟疑地开口道：“你醒了。”

　　来的人不是周芷若，赵敏身上顿又失了气力，缓缓坐回草垫上。

　　“赵姑娘，你......”那白衣女子斟酌了片刻，道：“你潜入我峨眉掌门闭关之地，有什么目的？”

　　见赵敏依旧失魂落魄的神情，那女子轻叹了口气，兀自坐到赵敏对面，放下木柴，自语似的说道：“其实，我们峨眉一直不涉足与朝廷有关的事，自创派祖师起，我们便只问江湖事。那次退下光明顶之后遭遇官兵埋伏，当真令人十分意外。那之前我还从未想过会跟朝廷的人扯上什么干系。反倒是掌门...芷若师妹她，本是平凡的渔家女。只因躲避元兵追杀的明教中人抢了他们的船逃生，结果落得家人尽数被杀。”

　　赵敏一怔，抬起头，注视着那女子，那女子拾起一块干柴，添进篝火中，又继续说道：“当时幸亏武当的张真人路过，出手救了她。后来又将她托付于我师父，她便成了我们峨眉最年幼的掌门入室弟子。以至后来，先师枉死，芷若师妹的亲近之人皆因明教与朝廷之争丧命，这就是宿命吧。”

　　女子顿了顿，见赵敏动容，又继续道：“师妹初到峨眉时，峨眉上下对她多有嫌隙，唯有师父对她视如己出。待芷若师妹十四岁正式学习本门武学后，因师父常常赞她悟性好，资质高，有意传位于她，更惹得敏君师妹记恨，每每对她严苛刁难，甚至不许门中姐妹跟她说话。一晃至今，芷若在门中竟一个投缘交好的师姐妹都没有。”

　　赵敏微微低下头，心中忍不住去想像当时年幼的周芷若的神情，是否也如今日一般倔强中透着傲骨。就因为别人妄加在她身上的想象和嫉妒，她便一直孑然一人地走到现在......赵敏只觉得胸中一阵酸楚，下意识地用手捂着心口。

　　“难得的是，她从不埋怨，亦不向师父告状，一直超然物外，独善其身。她对师父很孝顺，对师姐妹恭顺守礼，实在乖巧得令人心疼。”女子说着略显无奈地笑了笑。

　　“这个傻瓜！”赵敏恨恨地低声道：“可惜我不是生在峨眉，否则非要给她们点颜色瞧瞧！”

　　“你真这么想？”那女子笑起来，惹得赵敏涨红了脸，回道：“那还有假！她就是太善良了，才总教自己的‘同门姐妹’欺负。我可没这么好脾气，谁敢欺负到我头上，我非要他十倍百倍的还我不可！”

　　“是啊，芷若师妹一直感怀峨眉对她的养育之恩，再大的不快，多半会逆来顺受。”女子说着又轻叹了声，注视着赵敏，道：“只是，自从万安寺师父传位身死之后，芷若师妹便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越发令我不认识了。”

　　赵敏心头一紧，察觉到眼前这位白衣女子的“闲谈”似乎另有深意。

　　“莫非是那天晚上我赶回万安山之前发生了什么？”赵敏回想着，当时苦头陀范遥似乎是在芷若身边的，而灭绝师太跳塔自绝，之后芷若孤身离去，倒也没跟了张无忌……

　　“怎么，静玄师姐，门中的事都处理完了？竟有功夫在这里闲谈。”伴着清冷倨傲的语气，赵敏心心念念的身影飘然而至，周围的草木似乎瞬间染上了一层霜雪。

　　静玄闻声立即压低了头，躬身道：“回掌门，已将敏君师妹罚去凌绝峰思过。”

　　周芷若看也不看静玄一眼，嘴角即是一丝冷笑，负手道：“擅闯掌门修炼之地，意图不轨，便只是罚去思过。师姐倒是宽厚。”
　　静玄不敢接话。周芷若又道：“总是如此，她又如何学得乖？只怕在那里不是思过，只是更加用心琢磨如何与本座作对罢了。”
　　静玄听得一颤，连忙叩首解释道：“敏君只是一时糊涂，此次有宋青书看着，断不敢再做那傻事。还请…”
　　“哼，本座还没说要如何，静玄师姐倒是急了。”周芷若轻哼了一声，走过静玄身旁，正正的立在赵敏面前道“此次闭关虽多有凶险，但本座已神功大成，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先行回金顶，通令上下全力准备屠狮大会，本座随后就到。”

　　那静玄听了连忙领命离去，头也不回地，十分利落，可惜赵敏吊着胃口却听不到下文了。

　　收回目光，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儿，赵敏忍不住一脸喜形于色。
　　“芷若~”

　　“为什么要救我。”周芷若说着眸子里闪过一丝波澜，面上依是霜雪逼人。赵敏知道，若是答得不好，只怕眼前之人转眼就会离去，此生，怕是两人之间也再无余地了。

　　有许多未明之事，说要解释，似乎也无从说起，赵敏从未感到如此的紧张无助，自己一向自负聪明，却每每为她无计可施，毫无把握。

　　见赵敏不语，只是紧紧的注视着自己，周芷若眼中闪过一丝焦躁，移开视线的瞬间，那人却急急的开口了。
　　“若是你不在这世上了，我活着倒也没什么意思。我救你，不过是为了我自己好受罢了。”赵敏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很随意，一边说着，一边浅浅的笑着，带着三分羞怯，七分明媚。
　　周芷若眉头一动，神情愈加不悦，索性背过身去，冷声道：“赵敏，你休要戏弄本座。我早已不是昔日那个任人愚弄的小师妹了。你此行是为了张无忌，是也不是？”
　　“我…”赵敏正欲解释，却突然狡黠一笑，举起右手，信誓旦旦道：“好~我知道你不信我，我敏敏特穆尔对天起誓，我对峨眉派周芷若心生爱慕，朝思暮想，但求两情相悦，与子偕老，千金不换！此心此情，可昭日月，如有半句虚言…”赵敏顿了顿，见周芷若肩头微动，似要转身，不由得喜上眉梢，又续道“便叫我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这一句毒誓果然激得周芷若转回身来，那脸上一片红霞，双目含怒带怨的样子，惹得赵敏心头一阵鼓动。

　　“谁要你……”
　　见周芷若欲言又止，又恨又恼又是心疼的，赵敏连忙接道“不止如此，就算到了下辈子，我还要投胎作只小鱼儿，再教周姑娘把我捞了去，开膛破肚，身下油锅，吃进肚里解气才行！”
　　这似是戏谑又不无正经的赌咒，实在令周芷若又好气又好笑，索性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但转眼周芷若脸上这份松快便又笼上了阴霾。
　　“赵姑娘何须立此毒誓，你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与我何干。你我终归不是同道中人。你这般狂蜂滥蝶的情意，不要也罢。”周芷若说着语气愈加低沉，不似发怒，倒像是心死。

　　“芷若…如今我已抛弃郡主身份，今后你走什么道，我就走什么道，断不会再有与你对立的一天…”赵敏话没说完，周芷若却打断道“赵姑娘美貌聪慧，多情风流，巧舌如簧，洞悉人心，这番哄人的甜言蜜语，当真信手拈来。只是如今，不管你骗得了别人多少真情痴意，却休想再左右本座分毫。”
　　赵敏蓦地明白了周芷若话中所指，竟是带着十二分的醋意，心头又是一阵鼓动，这明摆着拒人千里的冷淡模样竟也变得无比可爱。周芷若好像还在说着什么，可是赵敏已经听不见了，她听到的只有自己的风箱般呼吸声和擂鼓般的心跳声。

　　想吻她，让她变得和我一样无暇思考…
　　风中依稀有她身上的香气，想紧紧的抱住她，尝尽那傲寒冬梅般的清冽…现在就想…
　　红润的唇瓣，带着愤愤的嘴角，一翕一合的伴着气息流转…若隐若现的舌尖，在唇齿间轻跃，如同春风抚过待放的花蕾。她还没有防备…还在专注的说着什么…而我……
　　想吻她…立刻！

　　赵敏丝毫没有抵抗发自体内的冲动，也确实遵循了自己的内心，趁着周芷若一个不注意，就实实地吻了上去。为了不让对方推开自己，或者逃走，她的双手很自然的箍住了周芷若的腰肢和后颈。
　　轻啄浅尝，非但不能止渴，偏叫那一股子邪火更加焦灼。只想更多的探寻深入，于是自然而然的递出了口中的柔软之物。初一触到那樱色渐染的唇瓣，赵敏突然停顿了下来，满眼新奇与迷惑，怔怔的看了一眼那两片沾着自己痕迹的粉红，继而一脸欣喜与笃定，复又红着脸，小心翼翼的吻了上去。试探似的贴合，没有遭遇抵抗，于是张开嘴，毫不客气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吻着实令周芷若僵在原地足足有十瞬之久。她一时失却了反应，连眼睛都来不及闭上。但当赵敏第二次吻上来，她却是妥协放弃了一般，亦随之闭上了眼睛。一时间，伊人纵是纤纤傲骨却也在这怀中一如娇柳醉春风般，化作涓涓似水柔。
　　起初赵敏的探求尚算是温柔有礼，只是一进了门，尝到了几分甜头竟是愈加凶猛失控起来，比起平时，她此时此刻倒更教人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是忽必烈的子孙。相比之下，那周芷若任她摆布，不迎不拒的，倒有些把“汉人女子”的矜持发挥得过了头，简直像是无动于衷了。
　　突兀的意识到这一点，赵敏犹豫着停下了动作，不舍地分开了彼此的呼吸。她觉得心头隐痛，如同有人用刀子剜着自己的肉。先前亲昵带来的喜悦与躁动一如被丢进深潭的火把，瞬息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