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之轮回传》莫青雨

10、第十回 生气了

　　清风琴阁，名字源自这里的老板娘夏清风。
　　有传闻说她是江湖上四美姬之一，虽不是最有才情的一位，却绝对是抚琴最美的一位。
　　展昭上辈子见过夏清风两次，两次都是为了查案。没想到这辈子第一次踏进这里，居然是为了逮那只死耗子。

　　不怪展昭牙痒痒，而是因为上辈子的夏清风就对白玉堂一往情深。想当初白玉堂刚来开封，又偷三宝又在皇宫题诗，那闹腾的不是一般二般，皇上下了追捕令，白玉堂就躲进了清风阁，恰好撞上了夏清风。
　　要说这世上谁能对白玉堂那身恶劣脾气视而不见的，夏清风绝对算其一。按她自己的话说，那可是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
　　展昭越想越不舒服，以至于他踏进清风阁大门时，店里小二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这不是……展大人嘛。”小二好半响才挪过来，小心翼翼看展昭危险面容，“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展昭目光在大堂里四望，“看见一个穿白衣服的公子进来没？”
　　小二愣了愣，“穿白衣服……”
　　展昭在大堂没看见人，转头看那小二，“一身白，长得特别好看，背后还有一把大刀，神情特傲慢的。”

　　“咳咳。”二楼栏杆上传来一阵嘘咳。
　　展昭一愣，抬眼，就见自己头顶的木栏上正趴了个人。那可不是一身白，特别好看，背后一把大刀，神情特……呃……
　　展昭刚才也是心头堵得慌，话没什么遮拦地脱口而出了。这回再看白玉堂，对方微微挑眉，似笑非笑，手里还端着个白玉酒杯，轻轻转着。
　　再看旁边，一个一身藕色长裙披着薄纱的女子正依在一边，歪头好奇地打量自己。

　　夏清风。
　　展昭一眼认了出来，不由撇嘴。
　　夏清风看得真切，柳眉一挑，粉唇一勾，“我说今儿个窗外喜鹊一直叫呢，原来是有好事上门。展大人难得来我这小阁一次，不知有什么事吗？”
　　展昭拿着巨阙，仰头看了看白玉堂，又看了看夏清风，“我是来找人的。”
　　夏清风有意无意地看了身边白玉堂一眼，只见男人满脸清风淡雅，剑眉衬得神采奕奕，抬手喝酒，举止行为那叫一个优雅贵气。明明看上去是个贵公子，偏生背了把大刀，贵气里带了江湖气息，却不觉得违和，反而更有味道了。
　　白玉堂一口把杯里酒喝干了，转身往里走，“上来吧。”

　　这话自然是对展昭说的，但展昭莫名不快。
　　这里他与他都是客人，怎么好像自己变成客人，他变成主人了似的。

　　几步上了楼，夏清风安排小二去端些早点小吃来。一边在窗边的琴后坐了，挽起长袖，露出好看的纤细十指，抬眸看向桌边白玉堂。
　　“五爷要听什么？”
　　“别太吵就成。”白玉堂随意道。
　　展昭进门就瞧见这么一副画面，手下不由自主，关门重了点。

　　嘭地一声。夏清风只是微微抬眸，白玉堂转脸看他。
　　展昭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不小心……”
　　白玉堂又转开脸，伸手拿了另一只杯子，作势要给他也倒一杯。
　　“大清早的喝什么酒？”展昭皱眉，伸手自然而然将白玉堂面前的酒壶和杯子都拿走了。
　　他目光在房间里一转，瞧见矮柜上摆的茶壶，又拿了两只茶杯来，倒了茶摆在白玉堂面前。
　　“喝茶。”

　　白玉堂有些讶异，见他拿东西那叫一个顺手一个自然，莫名好笑，也不拒绝，端起茶杯慢慢喝起来。
　　那头夏清风一边抚琴，一边有些错愕。
　　之前听说御猫锦毛鼠不合，两人之间也从有过什么交集，怎的今日一见反倒像是熟稔得很？
　　她心里转着心思，抚琴便有些漫不经心起来。
　　白玉堂看了她一眼，两人双目相对，夏清风一愣，脸上立刻红扑扑起来，曲子也跟着婉转明媚了。
　　展昭不懂这些高雅的事，端着个杯子喝茶，偷瞧两人。见双方眉来眼去的，眼睛就眯起来了。
　　白玉堂道：“找我何事？”
　　展昭哦了一声，“包大人想让你帮个忙。”
　　白玉堂沉吟了一会儿，“是案子的事？”
　　“嗯。”
　　白玉堂倒大方，“既然是包大人希望的，白某自当尽力。”
　　展昭点头，又喝了几口茶，发现白玉堂盯着自己，便也转眼看他。
　　“怎么了？”
　　“……你没其他事做了？”
　　这意思好像赶人似的。

　　展昭端着杯子眯着眼看了他良久，突然嘭的一下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他动作来得有些突然，吓了夏清风一跳，也吓了白玉堂一跳。
　　白玉堂仰头看他，见这猫周身似乎簌簌冒杀气，也不知道是怎么惹到他了，还待开口，却见他冷然一笑，露出一颗小虎牙来。
　　“展某不打扰白兄好事。”
　　说完，头也不回走了。

　　白玉堂愣了半响，端着茶杯，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凳子。
　　夏清风停了琴，见白玉堂发呆，不由道：“……五爷？”
　　“呵！”白玉堂却是突然笑了起来。
　　夏清风愣住了，原来锦毛鼠还会笑啊，而且笑起来也太好看了！

　　展昭窜下楼梯，出了琴阁，下意识抬头看二楼窗口，还能听到隐约的笑声。
　　心里暗骂：笑个屁，听琴听琴，当心被女人骗得团团转！
　　手指捏紧巨阙，却是想到曾经白玉堂跟在自己身后团团转的日子……如果说上辈子他心甘情愿被自己骗得团团转，这辈子……他还愿不愿意呢？

　　“哟，展大人。”
　　心里正苦涩，就听那头有人声招呼。
　　展昭心情正差，抬头，危险地脸色就吓了来人一跳。对方正往前走的脚步改而朝后退了一步，手里拿着把扇子随意晃着，道：“真是巧啊，展大人也来听曲儿？”

　　展昭看清楚来人了，倒是愣了愣。
　　此人五官端正，但明明是端正的五官，拼到一起却莫名有点猥琐。小眼睛绿豆似的，膀大腰圆，一身金银，看上去就像移动的发光宝盒。
　　“原来是小侯爷。”展昭敷衍地行了个礼，“展某还有要事，先告辞了。”
　　说完他就想走，庞昱却是往前一横，硕大的体型挡住了路。
　　“别急啊展大人。”庞昱目光在展昭脸上转了一圈，“既然这么有缘碰到了，不如我请客，一起喝一杯吧。”
　　展昭抬眸看他，“侯爷，展某还有要事。”
　　他故意把“要事”二字咬得极重，庞昱皱了个眉头，“喝杯茶能耽误多少时间？展大人不会这个面子都不给本侯吧？”

　　要说这庞昱，上辈子是被包拯喂了铡刀的。
　　这辈子虽不知道如何，但看上去没啥太大区别。就这个性子，早晚还得喂铡刀。
　　展昭慢条斯理想着，面上却道：“改日吧，若是耽误了事，我不好跟大人交代。”
　　搬出包拯，就是让庞昱知难而退了。包拯与他爹一样位居一品大臣，庞昱虽然霸道惯了，却还是怕包黑子的。

　　果然庞昱犹豫了一下，可也只是一下。他竟然没有让开，而是继续道：“包大人那头自有我去说，展大人为国为民天天操劳，偶尔休息一下无可厚非。”
　　说着还补充，“我这是为天下百姓谢你呢。”
　　展昭惊讶了，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若刚才他还以为只是碰巧遇到，这会儿可不这么想了。
　　这庞昱，显然是专门来堵人的。

　　展昭也不傻，立刻就想到了那个矿井案。说不定是庞吉让他来套话来了。
　　反正都是办公事，这也算是公事了。
　　展昭眨眨眼，严肃的脸色慢慢收起来，微笑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
　　庞昱立刻乐了起来，伸手做请：“展大人请！”
　　展昭转身，又从刚刚才出来的地方走了回去。

　　庞昱直接包了二楼一个包厢，刚巧在白玉堂隔壁。
　　几人说着话经过门口，就听里头琴声悠悠，展昭心头不快，几步过去开了隔壁的门。就听外头庞昱道：“把你们阁主叫来。”
　　那小二战战兢兢，“侯爷，阁主正在招待客人。”
　　“什么客人？”庞昱不满，“我这里也有贵客，让她赶紧来。”
　　那小二只觉背后冷汗如雨，“可……可阁主……”
　　“嗯？”庞昱眯起眼睛，手上扇子一收，“她招待什么客人？不如让我也见见？”
　　展昭坐在隔壁房里咧嘴：这下好，庞昱你就等着被揍吧。

　　就听外头小二又支支吾吾说了什么，庞昱大概知道在哪儿了，抬手开始敲隔壁的房门。
　　门只被敲了一下，就被从里拉开了。
　　展昭突然紧张起来，坐在屋里竖起耳朵偷听门外情况。

　　庞昱还是那么个大嗓门，“算侯爷便宜你，今儿个你的开销侯爷给了，让夏清风过来。”
　　白玉堂应该是没动静，庞昱不耐道：“你堵在这里干什么？嘿？你还瞪我？眼睛大很神气？嗯？”
　　展昭差点笑喷了，只觉得见过找死的，没见过这么会找死的。
　　庞昱还在道：“不过就是长得好看了点，没斤没两的，一点男人样子都没有……”
　　展昭捂嘴：完蛋了！
　　果然，庞昱后半截话还没说完，就听乒乓声大作。
　　展昭赶紧跑出去，刚出门就和白玉堂撞了个面，男人冰冷眸子看过来，白色衣袖轻轻一拂，那模样，好似刚才动手的不是他。
　　展昭就见走廊上庞昱没影儿了，下意识跑到木栏上往下看——好家伙，大胖子正四脚朝天躺在一楼大堂呢，还砸毁了一张桌子。

　　一群侍从七手八脚跑下去抬人，还叫：“侯爷？！侯爷您没事吧？！”
　　庞昱哼哼了两声，然后晕过去了。
　　展昭想笑，忍着道：“还不赶紧给侯爷找大夫！”
　　其中一个小厮赶紧跑出去了，其他人抬手的抬手，抬脚的抬脚，合着抬死猪一样往外搬人。
　　其中一个看上去厉害点的，抬头看展昭，眼神凶神恶煞：“展大人！大庭广众的打人，你们开封府管是不管？！”
　　展昭眨眨眼，转眼去看白玉堂。
　　白玉堂也盯着他看，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展昭目光又往屋子里一斜，见夏清风也正好奇走过来。
　　让你听曲儿！
　　展昭心里一笑，道：“这位公子，有人告你了，跟我去衙门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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