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种出葫芦娃》兰魔

9、第九章

　　晚上李玉回家，刚进门就愣在了大门口。她弟弟怀里抱着一个，背上背着一个，脚边还拖着一个，看见她回来，咧嘴笑道：“姐，你看。咱家大娃，二娃，三娃，都生出来啦！”

　　他边说还边一个一个的指，脚边大一号的大娃，背上背着的是三娃，怀里头抱着的是二娃。

　　看着他喜气洋洋的样子，李玉勉强的勾了勾嘴角，实在是高兴不出来。这就跟那叶公好龙似的，她开始是真喜欢，但是时间一长那欢喜劲儿一下去，她就开始想一些现实性的问题：家里一下子添七张嘴，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使唤什么？家里有房子可以给他们住，但是将来呢？以后要是他们还上学，这户口可是一个大问题！她和大哥两个人养活韬韬就都已经够作难了，还要再养活别人？！

　　养活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也没有什么感情基础的人……还不是一个两个，是七个！

　　就算是葫芦兄弟，也不行！

　　家里现在完全依靠大哥每月寄的那点生活补助费过活，爸妈去世之前存的那些钱还有爷爷留下来的那点儿东西都是不能动的，那是家里的保命钱。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情，它是可以用来救急的。

　　如果家里还有大人在，她也许会考虑留下葫芦娃，但是他们家没有。爸妈去世，她妈是最后一个合眼的，她就那样拉着她和大哥的手盖在韬韬手上。她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这是要她和大哥一起拉扯着韬韬长大。她当时哭的说不出话来，是她大哥开口答应的，可这跟她答应下来没什么两样！

　　让韬韬过好日子是她和大哥的共识，刚开始的日子多难熬哇，大哥辍学那段时间，她整宿整宿都睡不着觉，想着要是自己比大哥大就好了，她就可以辍学养活家里。她可以去饭店端盘子洗盘子做服务生，她可以给人做保姆，做清洁工，做护理女工，做什么都可以，她可以养活家里。
　　大哥的成绩可比她好多了！学校里的老师都说她大哥考大学，绝对是X华X大的料！他爸妈在世的时候，别人都说他们家三个就大哥最出息！

　　可最出息的大哥却给人扛砖做工去了，就在高三考试的前几个月。她心里是真难受，尤其是看见她哥的那些同学坐在教室里，穿着干净的校服，每天在校园里来回的走。再回头看看她哥，裹着一身臭泥，头发丝里都是白石灰跟砖灰，她就难受的不得了。

　　所以后来张叔来家里让大哥去当兵，她是最先愿意的。

　　不说别的，就冲张叔叔那句：“到部队也可以考军校。”她就愿意。

　　家里她可以照顾，她都十七了还看不好家？！看不好韬韬？！

　　爸妈在世的时候，说她是女孩子，要端庄稳重，要有女孩子的样子，她也穿长裙子，留长头发，说话温温柔柔的。虽说是个姑娘，但她爸妈都是知识分子，从来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她也是打小娇宠，十指不沾阳春水长大的。但是自从跟韬韬干上，她就再也没有穿过裙子，跑不快不说，还会走光。因为没有时间，她就把辫子也剪了。整天穿牛仔裤，穿旧衣裳，嗓门越来越大，跟人打架骂街完全不成问题。

　　滔滔欺负别人，调皮捣蛋她都能上手拧，上脚踹；要是别人敢欺负韬韬，哪怕是比她高，比她壮的男孩儿她也能掂着砖头喊打喊杀的追出二里地去！

　　就算成为远近闻名的泼妇、悍女、母老虎，她也能让别人怕了他们家，不敢再明目张胆的欺负，再瞧不起的乱说闲话。

　　她为大哥为韬韬付出，她乐意，她心甘情愿。可要是为一个八根杆子打不着的人操心，别说是葫芦兄弟了，就算是玉皇大帝来了，她也不愿意！

　　当然，如果这些葫芦兄弟能够永永远远老老实实的呆在葫芦藤上，她不介意家里就这样一直养着，不过就是浇浇水，施施肥什么的小事儿。再说，那绿绿的葫芦藤和五颜六色的小葫芦确实也挺好看的，就当是一件装饰品了。

　　可是它们一旦变成人，那就不一样了！

　　不说吃喝拉撒这些杂事，就是万一要让别人知道他们家韬韬能养了葫芦娃，这日子还有办法过下去吗？他们只是平头老百姓啊。

　　她小时候可是听她爷爷讲过那些动荡恐怖的事情的，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人要有时候疯起来，那可是连亲爸亲妈都能扔掉的。她可不想有一天，有人歪心思打到自己家身上！

　　何况就算是没有人起歹心思。那万一要是被ZF知道了呢？

　　好家伙，被电打一下就能种出葫芦娃来，做梦还能梦见高考卷子……

　　她想想就直打哆嗦。

　　也许，那一天，就有一个穿制服的，对她“啪”的一敬礼，说：“为国家服务。”就把她家韬韬拉走解刨掉，她是哭天抹泪也没有办法的。

　　没见电影里那个《霹雳贝贝》就因为身上带电，能把盲人复明，就有人体研究所想把他接去研究吗？她可不想韬韬受那份罪！

　　所以葫芦兄弟的事情，她谁也没有说，就连她大哥都没说。不是她不信她哥，就是觉得少一个人知道就少旦一份风险，况且她哥离家也远，就算是知道了也于事无补，还徒增一个人担惊受怕，何必呢？

　　她不是爸妈还在世的时候那个天真腼腆的小姑娘了，人情冷暖，这几年她比谁看得都清。当年也不是没有亲戚说不照顾他们兄妹的，可是来了以后不是先瞅他们家这栋两层的小房子，就是问她爸妈车祸去世以后肇事方有没有赔钱，赔了多少？那是她爸妈用命换来的！她当时就和她哥死了心，也都看清楚了，这亲戚靠不住！

　　她爷爷奶奶那边没有亲兄弟，只有几个常年不走动的堂表兄弟。她爸爸也没有，她妈妈倒是有一个表亲，可这个表亲口口声声说是要收养他们，却开口问她爸妈赔偿金的事情。

　　亲戚都这样了，更何况别人？不在你倒霉的时候落井下石就算是不错了，还会发善心？

　　李玉不介意从最恶意的角度来揣测人心，因为这都是社会教给她的。

　　她早就打算将这件事情捂得死死的，就算是韬韬不懂事犯浑想要跟他那些朋友炫耀什么葫芦娃的，只要这些葫芦长在葫芦藤上，她就有办法让他们认为这是小孩子的大话，不可信。

　　何况，现在她家韬韬长大了。自从从医院里回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也没有了小孩子那种炫耀心理，他自己都情愿保密，李玉更是举双手双脚赞同，并在身体力行大力支持。

　　可是看着这些葫芦一天天长大，她心里真怵得慌。

　　说实话，她怕他们真从葫芦藤上蹦下来，变成一个人！

　　不同于李韬的兴奋和幸福。面对着眼前这一幕，李玉有一种噩梦成真的恐惧感。

　　现在别说让她高兴了，就是让她哭的心都有了。这种心力交瘁、能力有限的感觉，自打她大哥当兵走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体验过。而现在，它又重新回到了她体内。

　　——李玉是真的怕了。她自己兜不住，保不住她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