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种出葫芦娃》兰魔

2、第二章

　　李韬被他姐带回家，刚一进门就开始满屋子到处乱窜。

　　这个房子是他们家住了三十几年老房子，是他爷爷还在世的时候盖得。房子面积约有两分半大小，是典型的独门小户型。正屋三间耳室两间，左厢房四间，右厢建着楼梯连着二楼。楼梯间下是洗手间，楼梯间外则打着一口井，井是老式的手压井水，后来装了电泵往外抽水。紧挨着楼梯的是一间大约十平方米的厨房，平时他姐就在这个厨房里做饭。二楼上面有六间房，一间只有五平米大小的洗澡间，和一个他哥在家时垒得小菜地子。

　　这个独家小院里承载了他们家的诸多回忆，是他爷爷还在XX炼钢厂当高级技工的时候厂里为留他爷爷特批给他们家的，他爷爷后来硬是走关系买下来了这块宅基地。这栋小二楼在当时可是羡煞全厂工人。而住在这一片的十几排几百来户人家都是当时厂里的工人，后来厂子垮了，人也散了，厂子就把房子卖了，下岗的工人有的下海经商走了，有的则把临街的屋子改成门面房。

　　那些头发花白的老人们经常三五扎堆的坐在巷口聊天，看着街上车马如流水，数着日子和回忆过日子。

　　2005年城市规划，这地方被改建成了一个大型的商场，他们家就搬到了市中心，住进了抽屉楼。和那些笑眯眯的，偷偷给他塞糖塞三毛五毛零花钱的老人永远的诀别了。

　　正堂客厅的门框上刻着他比身高时用小刀刻的标记，贴在黄漆木门上的年画和对联已经在风吹日晒里腐蚀的卷了边掉了色儿。不大平整的水泥地被他姐拖的干干净净，像是被狗舔过。客厅中间摆放着一组罩着提花灯芯绒沙发罩的沙发和一张茶褐色的旧玻璃茶几。茶几前是一张红漆木电视柜和电视柜上罩着白色镂空蕾丝的熊猫彩电，这个只有不大的彩电是他家最贵重的电器。而正对着这个彩电的沙发则是他经常窝着的宝座。

　　按照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说法就是，他是一个典型的电视儿童。

　　不看电视的时候，他就和隔壁巷子里的郭胖子和韩二蛋满街乱窜的调皮捣蛋，不是把对街的王俊给打了，就是把邻居孙奶奶家的花给拔了。他姐没少掂着他耳朵四处给人道歉。

　　沙发后面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红漆木长桌，桌子上放着他爸妈和他爷爷奶奶的黑白照片，还有他爷爷奶奶的爸爸妈妈的画像，照片和画像前是他姐花了五块钱买的陶瓷小香炉，里面插着三根已经燃尽了的香。

　　长桌两边的墙上挂着一幅裱过的大对联，那是他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写的：“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他们家的书房里还挂着他爷爷另外写的一幅对联：“孤云出山岫，去留无所牵；朗月悬高空，静躁不相干。”

　　他爷爷年轻的时候扛大枪干过革命，好不容易盼到建国却过上了一段动荡的生活，临老了临老了没有得到安宁，心里难免失落，就写了这么两幅对联放在客厅和书房里日日看，希望自己能够平心静气的过日子。

　　对联中间是一张巨大的X主|席头像，据说是X主|席去世的时候他爷爷奶奶贴上去的，说是给先人上香的时候也要给主席上一炷。而在他们家书房里还有一排溜的国|家|领|导|人|头像，书柜上还有他爷爷收藏的三个饼干盒的X|主|席像|章，纪|念章，半尺高的宣传画，各种版本的X|主|席语录等等，他爷爷是X主|席疯狂的拥戴者，爱好收集各种X主|席物品。后来他上初中的时候拿他爷爷的宝贝收藏出去显摆过一段时间，给弄丢了好多，让他姐好一顿胖揍。

　　他正站在书房门口感慨万千，他姐放下东西，边压井水洗手边喊道：“你瞎晃悠什么？要是没事就过来给我剥葱！你不是想吃鱼吗？我中午买了一条鱼，咱今天晚上炖鱼吃！”

　　李韬“哎”了一声凑过来，给他姐压井：“姐，今天晚上的鱼我包了，我露一手给你瞧瞧呗？”

　　他姐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就你？做鱼？你吃鱼还卡喉咙呢你还做鱼。”她看了一眼在大铝盆里游得畅快的两斤左右的草鱼，不屑道：“得了吧，没的吧厨房给烧了，我过两天就要高考了，你还是让我省省心吧！”

　　李韬谄笑：“姐，你不让我做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做呢？我平常没少吃你做的饭，看也看会了！再说了，《小龙人》上都说了：要让孩子多动手，才有利于青少年儿童的健康发展。”

　　他姐一愣：“《小龙人》上说过这个？”

　　李韬面不改色，十分肯定道：“说过。”他再接再厉的媚笑：“再说了姐，不是还有你吗？你就在旁边帮我看着能出什么事，你就让我试试呗？”

　　他姐想了想，还是怀疑他的能力：“你能行吗？”

　　李韬一乐，架起胳膊摆了个健美的姿势：“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

　　他姐顿时被逗笑，伸手虚拍了他一巴掌：“满嘴胡吣，这是跟谁学的？”

　　李韬嘿嘿一笑，在大铝盆里扣住鱼腮将两斤重的草鱼提溜出来，他走到厨房放在案板上，拿起菜刀，“啪”的声用力将鱼砸晕过去。他姐连忙从旁边伸手：“你不会杀鱼，我来杀。我杀完了你再做。”

　　“别沾手哇姐，腥！不过杀条鱼嘛，我是男的我还不会杀？”李韬一胳膊把他姐挤出去，从贴着白瓷砖的橱柜下面拽出一个印着“XX粮油店”的大塑料袋，套在鱼身上，然后用菜刀的刀背面反复拍打着草鱼的两边，觉得拍的觉得差不多了，就又找出一只不锈钢的小勺子来，来回在鱼鳞上那么一刮，草鱼鳞片就那么哗哗啦啦的掉下来了，刮的是又快又不溅出来。

　　他姐“呦”的一声，惊讶道：“行啊韬韬，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手的？”

　　“嘿嘿，上次潘叔叔家做鱼我看来着。”李韬家左边的邻居潘兴国潘叔叔是个厨子，一手的好手艺。原本是厂里的大厨，后来开了个小饭馆，生意很不错。李玉一听就信了，她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巧招是她弟在十几年后从一个叫做《家有X招》的电视节目里学来的。

　　李韬刮完鱼鳞，扣干净鱼鳃，剁下鱼头，又意外从鱼肚子里刨出二两鱼子来，他高兴的说：“姐，这下咱们还可以吃一道鸡蛋炒鱼子！你过两天就要高考了，刚好给你炖鱼头汤补脑子！再吃些鱼子补充一下胆固醇！嘿嘿！”

　　他姐李玉却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她家韬韬杀鱼，觉得像是突然变了个人。

　　难道是被电打了一下子懂事了？要真是这样，她觉得，这每个月十几、二十块的电费交的好！一点都不贵！

　　李韬麻利的洗干净鱼身上和案板菜刀上的血水，又拍了洗剥好的葱姜蒜，在鱼身上斜切了几道刀口，抹上盐沥干净水分，在鱼肚子里随意塞上几段切好的葱和姜片。

　　他从碗柜捞出一只瓷碗，在碗里放上五段葱，四个大蒜瓣，三个八角，五个姜片，十粒花椒，一勺白糖，一勺白酒，一勺醋，家里没有生抽老抽，就改放了两勺酱油进去。调完炖鱼的调料后，他又开始调鸡蛋炒鱼子的调料，先将鱼子外面的薄膜去干净，加上一勺盐半勺白酒的腌制，腌制十分钟左右才可以下锅。他又捞出一只碗，将两枚鸡蛋打散，放进去小半勺白酒、一勺清水拌匀。

　　他姐早将蜂窝煤的火门打开，煤火烧的旺旺的。李韬把炒菜锅搁上，过了五六分钟炒菜锅才烧热，他用姜摸了一遍，倒入豆油，又等了三四分钟，油才烧热，他将鸡蛋倒入油锅，炒至蛋液凝固后立刻盛出以备用；将腌制鱼子腌出的水倒掉，炒锅中再重新加油，火门堵一半，用小火将豆油煨至4成热放鱼子，用小火慢慢炒出香味，直到鱼子变散，变成颗粒状；然后倒入之前炒好的鸡蛋，加入一勺盐、一小勺白糖拌匀了又小炒了一会儿。他用小碗盛出来又从筷子笼里抽出一双筷子端给他姐：“姐，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他姐吃了一口，从馒头篮子里摸出一个馒头，边啃边说：“韬韬，你这鱼子炒得不错啊。”

　　李韬得意洋洋的说道：“那以后厨房就交给我了啊！反正我正放暑假，你高考，刚好让我做饭，家务活我也全包了。这两天你就好好休息，专心备考！”

　　李玉一楞，意外的看了李韬一眼：“呦，长大了哈。”

　　李韬笑着把她从厨房推出去：“就这么说定了。你快去客厅吃，不要站在这里碍事，你站这我转个身都难！”

　　“什么说定了？我还没同意呢。我看你就是三分钟热度，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还嫌我占地方。切。”他姐横他一眼，就这么端着碗依靠在厨房门口吃开了。

　　李韬知道他姐还是不放心，他哼了一声，故意牛气哄哄的说道：“你等着，就我这高水平一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你赶紧去客厅把我的熊猫打开，等我这个大厨做好饭好去看！”

　　李玉翻了个白眼送他：“臭屁样儿，炒个菜就拽起来了。”

　　她端着碗走了两步，又转过头叮嘱道：“做完饭之后先别堵火门，趁着火劲先烧壶水再下煤关火门，记得堵严实。你今天晚上就不用烧汤了，咱们就喝鱼汤……”

　　李韬达成目的，心里直乐，觉得他姐年轻时真是好忽悠。他挥手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别啰嗦了。”

　　他用炊帚扫了一下油锅，又用生姜片抹了一下铁锅，开始倒油炖鱼。调味料已经弄好，家里没有淀粉不能裹粉子，他索性就开始开始煎鱼。

　　他等油热之后掂着鱼尾将草鱼慢慢滑进铁锅，煎至两面金黄，又将瓷碗里的调味料倒入锅中，鱼香味顿时扑鼻而来。

　　浇入3勺子醋来去腥味，盖上锅盖焖个一分多钟，开锅盖，加水，淹没整条鱼，盖锅盖。将火门开至最大，焖五六分钟再掩至中小火。放入盐，焖上十七八分钟，装盘盛出，一道喷喷香的家常炖鱼就做好了。

　　李韬喊他姐把炖鱼端去吃，又用炊帚草草刷了一遍炒菜锅，炖了一锅浓浓白白的鱼头汤，和他姐美美的吃了一顿。

　　等吃完晚饭，他姐在屋子里做练习题，李韬关了电视拿着一个大塑料袋就跑出了门。

　　邻居家孙奶奶和老街坊们都坐在樱桃树下纳凉，李韬笑眯眯的走过去。

　　孙奶奶名叫孙爱英，今年六十出头，是他家右边的邻居，曾经也是工厂技工。她鬓角斑白，牙齿有几颗已经脱落，说话漏风。她精神头很好，看起来像是五十多岁的人。她两儿两女，儿女都在外地上班，老伴也姓孙，人称老孙头，比她小三岁。她好养花，家里到摆的都是花。她家门口巴掌大的一块地还圈了个小花池子种了两簇兰草和一棵樱桃树。

　　她养花特别讲究，什么花用什么土，什么时间浇水施肥，喜阴还是喜阳，都有说道。

　　李韬就是冲她养花的经验和她家沤的黑黝黝的沃土来的。他上去冲着孙奶奶甜甜的叫了一声：“孙奶奶，您纳凉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