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奏 ...
-
十二年前。
12月24日
东京郊区的一座基督教堂里，在这一天迎来了一批身份特殊的小客人。
晴朗冬日的下午，金色的阳光照射在雪白的建筑上，彩色玻璃镶嵌的狭长窗户因此折射出了五彩炫目的光芒。在这个万物消沉的季节里，唯有教堂前栽植的那两颗高大的冬青树依旧青翠长存。
前来礼拜的人们不难发现过去常来的教堂在这一天有了不小的变化。无论是教堂外的长廊还是教堂内的门窗，都用冬青枝编成的藤蔓和绚丽的彩带装饰着，一股节日的气息扑面而来。
此时的教堂里，传出了一阵阵清脆稚气的童声。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All is calm,all is bright!
Round young virgin mother and child!
Holy Infant,so tender and mild.
Sleep in heavenly peace,sleep in heavenly peace.”
伴随着这些稚嫩得让听者会心一笑的歌声，是一连串舒缓却不失优美的钢琴伴奏声。那音符仿佛有着能给予人心情宁静的力量，巧妙地融合在歌声里，与之组成了这个世上最为纯粹干净的乐声。
在这个平安夜之日的下午，天宫清籁随着父母踏上通向教堂敞开着的正门的小路，听到那远远传来的歌声与琴声时，他正抬头看向郊区上空那一抹纯净无暇的蓝色。
那蓝天，那远处的能够净化人心的美妙乐声，令他愉快地眯起了眼。紧了紧脖子上缠绕着的深蓝色针织围巾，他有些熏熏然，平日里无论是练琴还是听妈妈演奏时都很难让他拥有这样单纯的心情呢——只想就这么静静地听着，什么也不想。
“……哦，真是很棒的演奏呢！”牵着儿子的滨井美纪露出了微微的笑容，赞赏道。
一旁温文俊雅的男子也轻轻笑道：“是的，姑且不论技术，至少对方全心投入在弹了啊！”
这时三人已经走到教堂门边，抬眼望进去，那里原本应该整齐排放的木质长椅被挪至一边，中间空出来的场地上，站了三排高高低低的孩子。
精神饱满地唱着歌的孩子们穿着统一的服装，红白相间的棉衣，简洁朴素。那是，福利院统一发放的服装。
视线再一转，靠近窗口处摆放着一台棕黑色三角钢琴，那伴奏的乐音就从后面发出来。天宫清籁挣脱了母亲的手，向旁边走了几步，终于走到了视角不再被阻挡的位置。
他投过去好奇的一眼，然后就这么怔愣了……
察觉到儿子那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东西的神情，天宫翔也触碰了一下妻子的胳膊，示意她也看过去。两人一同走到个头尚小的男孩子身后，瞬间明了儿子意外的神情是怎么回事了。
滨井美纪喟叹般地笑道：“哦，原来这里藏着个小天使呢……”而且是个会带来美妙乐声的小天使。
真有些稀奇了，虽不曾设想过弹奏着那般优美的《平安夜》的会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却没想到是这么小的孩子啊……那瘦小的身形完全被巨大的钢琴挡住，难怪站在大门口都看不到弹奏者的身影呢！
三位来客并没有出声惊扰，一直到一首歌的结束，看到孩子们松散下来的神情，明白他们的表演算是告一段落，才抬手礼貌地鼓起掌来。
一个福利院负责人模样的中年女人立刻上前来，对眼前打扮气质均是不俗的一家人堆起了满脸笑容，“是天宫先生及夫人吧！我是之前与您们电话联系的中森，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无妨，正好让我们欣赏到了一场精彩的表演呢！”天宫翔也说道，回头与妻子对视一眼，然后继续道：“那么，之前提及的那件事……”
“没有问题，完全没问题！非常感谢你们的善心，孩子们全都在这儿了，您看——”
“妈妈，我们要她好不好？”这时一直没有发声的天宫清籁拉了拉母亲的手，急急地说道。
“诶？这位是二位的小公子吧！长得真好看啊……”中森奉承了一句，然后顺着他的指向看去，微微一愣后，她迅速恢复过来，“啊，这个，那您二位的意思是？”
滨井美纪顺从儿子的意思，笑了笑，说：“那，能请那位可爱的小姐过来说说话吗？”
“好、好的！”
……
身量不足的小女孩儿，有着齐耳的亚麻色头发，当她被要求向天宫一家人抬头自我介绍时，展露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双灰蓝色清眸，那样温温润润的眼神，一点不像是个才五岁的孩子所有。
她开口，声色软糯和气，“日安，先生，夫人。”然后对上旁边从刚才就直直盯视着自己的眼睛，她微笑着点点头。
眉目俊秀的小男孩儿瞬间红了脸。
滨井美纪看着自己一贯比同龄孩子成熟懂事的儿子如今露出这番孩子气的窘态，不由得笑出了声。她满眼笑意地蹲下了身，对上小女孩安静的眸子，说道：“你的琴弹得真不错……喜欢音乐吗？”
亚麻色脑袋垂了下来，细细的声音传来，乍看之下像是害羞了——“您过奖了……其实、其实是之前练习过很多遍的。”
所以说才会如此流畅不出错么？看来年纪太小暂时还是不能领会弹奏乐器时最重要的不是技术上的纯熟和精湛啊……滨井美纪一方面因女孩实诚的回答而心生好感，一方面为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而感慨到。
“那，你愿意跟我们走吗？”
小女孩像是被这突然的发问惊了一下，她后退了一步，低垂着的眼里闪过一道古怪的光，但无人察觉。“跟、跟你们走……以后还会回来么？”
这……天宫夫妇一时弄不懂孩子话语中的意思。他们并不认为这家教会下属的福利院能为每一个孤儿提供多么周到的照料，能做到不让他们挨饿受冻就很不错了。
可小女孩儿的语气很淡，没有过分的喜悦或失落。所以对于那句疑问，他们不明白她究竟是在担忧还得回到这里还是不能再回到这里……
一旁的天宫清籁可不会想到这么多，他再早熟也只是个四岁多的孩子，发现自己的愿望好像不能顺利实现，他顿时有些焦急。
几步站定到小女孩儿身前，平视着对方微讶的眼睛，他开口道：“跟我们一起走嘛，我们家很好玩的——”呃，是有很多很好玩的乐器，但学起来挺辛苦！
为自己话里没多少的可信度而小小心虚了一下，有着漂亮的暗红发色的小男孩儿一把拉住女孩儿的衣袖，墨黑色的眼眸中透露着隐隐的惶急和恳求。
女孩儿怔住了。
同样怔住的还有在一旁看着的天宫夫妇。从来没见儿子表达出这么强烈的意愿过……没想到才第一次见面而已，对方就让儿子这般依依不舍么？
“呵呵呵，看起来这个孩子竟意外地很投儿子的缘呢！”天宫翔也对妻子笑道。
“是呢！”滨井美纪应道，笑盈盈地看向女孩儿，“那你呢？愿不愿意跟我们回家？”
女孩儿看了看温柔美丽的女人对自己伸出的手，再看一看一直紧拽自己没放手的小男孩，灰蓝色的眸子闪过些许不确定的光芒，然后缓缓地点头……
******
很快地办好领养手续，天宫夫妇走出教堂时，正看到自己的小儿子拉着刚刚成为一家人的小女孩儿笑嘻嘻地在说些什么。
滨井美纪低头看了看怀里收纳着领养证明和孩子的相关资料的档案袋，说：“从出生年月上来看，正好比清籁大九个月呢！”
“是的，这下清籁多了一个姐姐了。”天宫翔也环着妻子的肩膀说道。
举目望去，小小的男孩儿正脱下了自己的围巾，给衣着略显单薄的小女孩围上。他大概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所以动作有些笨拙，长长的深蓝色围巾绕了一圈又一圈，几乎要把女孩的整张脸给埋在里面。
天宫夫妇顿时感慨地笑开，走近他们，爱捉弄儿子的母亲还揶揄地开着玩笑，说着清籁你想做什么，要把姐姐包成木乃伊么？
天宫清籁立马露出了窘迫的神情，可爱得让作为父亲的天宫翔也都忍不住弯腰去掐一把他的脸。
他们谁都没有看到，被围巾挡住了大半张脸的女孩儿，眼中褪去了那种格式化一般的温和，有一种格外真实的悸动在里面扩散开，灰蓝色的眼眸，与脖子上的围巾分外相衬。
许久，她才浅浅地笑开，美丽的眼睛完成月牙的弧度。
今年，或许可以过一个不一样的、值得期待的圣诞节了呢……
————————————
文中歌词中文意译：
平安夜，圣善夜。
真宁静，真光明。
圣光环绕圣母圣婴，
圣洁婴孩纯真可爱。
尽享天赐安眠，尽享天赐安眠……
作者有话说第1章 序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