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界Ⅱ君临》弄堂

19、Chapter 18

　　“汝是谁？”王座上的青年，浑身透着一股冷傲，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无法让他有所动。一双金色的眼眸，没有丝毫的情感，木讷的就像是金色的猫眼石――只会发出异样的流彩，却没有生气。
　　座下的，是一名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他银色的头发披在肩头，那双无知却又神采奕奕的眼瞳对上那双毫无情感的金眸，许久才问，“你是神，对不对？”
　　青年的神色多少有些僵硬，神？这种可笑的形容词就像是枷锁，让他不能离开这个地方，他恨神这个字，因为这个称呼，他失去了翱翔九天的权力。
　　“离开这。”青年冷声，毫无情感可言。
　　“求求你！”少年忽然跪下来，“求求你救救我的种族！是神的话，肯定可以！”
　　散发着光彩的眼眸毫无杂质，干净的无可挑剔――这是青年对这个少年的评价。青年闭起眼睛不想去看座下的少年，又一次重复，“离开这。”
　　“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出！”少年闻言，着急的大叫。
　　青年突然扬起一个嘲讽的微笑，“什么都愿意？汝一个黄毛小子，还跟吾提什么都愿意？汝有什么？汝能干什么？如果汝有能力，就不会来求吾这个所谓的神！”
　　他是神没错，但是他可没有先神那般的博爱，他只想脱离这种生活，无尽的岁月就像是风沙的侵蚀，迟早会磨平他的棱角。他也想像人类一般快活的活个七八十年，终生无悔。
　　少年被他的一番话塞的不能言语。
　　青年收起自己的笑脸，恢复那副世事与我无关的表情，“如果让汝永生只能呆在这里，汝是否还会答应呢？”
　　“那就是说你答应了？”少年的脸上露出狂喜的笑容，那双会说话的，眼瞳更是让青年觉得怪异。
　　他不想再看到这双眼睛……
　　忽然间，大殿内狂风大作，犀利的风刃硬是在少年的手臂上划了两口子，并且把少年推出了大殿。
　　空中传来青年空灵而愠怒的声音，“滚！不要让吾再见到你！”
　　青年以为此时一了，袖袍一挥，富丽堂皇的大殿就变成了一个谷地。这是殿堂的原貌，是一个长满了奇异的紫色花朵的谷地。微风飘过，花朵被扬起化作一只只蝴蝶在低空盘旋。
　　这里很美，只不过，这里是他的囚笼。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又有外来者进入了这片谷地。青年这一次真的是感到奇怪了，他木讷的看着一脸讶异的少年走进这里。他明明把他推到了另一个界面去了……
　　为什么那么执着的还要回来？
　　青年问不出口，看着少年一步步的走进自己。穿越界面通道的规则是他订的，没有通道马驹是不可能到达另一个界面的，强行通过只有一个结果：遍体鳞伤，甚至丧命。
　　少年抹了抹脸上的血迹，说：“你可以救我的种族对吗？”
　　“……”青年看着他，许久才发出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叹。他抬手替少年疗伤，“汝是长犄吧？”
　　“嗯。”少年乖巧的点头。
　　“那汝知道长犄灭绝是不可逆转的事实吗？”青年云淡风轻的问道。
　　少年一愣，而后有些颤抖的抓着青年的手臂，“你不是神吗？神可以创造一切毁灭一切，当然也可以拯救一切啊！”
　　“世人的一面之词也是可信的？”青年反问，“世间的一切一切，只有用汝自己的眼睛看到的，才会是真实的。”
　　少年听得有些懵懵的，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的族群没救了！
　　“长犄是个先天条件十分优越的种族，天妒英才、人祸四起，都会是它灭绝的原因。与其在这里跪下求吾，倒不如去看看，长犄的毁灭究竟何为。”青年替少年把散落的银发束起来扎捆好，趁他没有注意的情况下把他推出了谷地。
　　青年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想要一份宁静，没有外人打扰的宁静。
　　只是……
　　他算尽了各族的命运，却没有算到自己的命运。自那日之后，这片安静到诡异的谷地，多了一个客人――一个每天都会准时出现的客人。
　　青年心想，万物均有劫，那么眼前这个越发俊朗的少年或许就是他的劫――桃花劫。
　　“羽裳，我终于查出来了！想要对长犄赶尽杀绝的人！”少年熠熠生辉的双眼，让青年不自觉的扬起嘴角。
　　羽裳，这是少年给他的名字。他认为很蠢，但是少年却说，他就像是用金缕玉丝编织、蝴蝶环绕的华裳。所以他欣然接受了，当然也因为，他发现山谷里多一丝生气未尝不可。
　　羽裳往一个空茶盏里倒上刚跑好的庐山云雾，递给少年，“奔波了那么久，歇歇吧。”
　　少年坐到羽裳的面前凝视着他，许久突然问：“为什么世界会充满杀戮？”
　　羽裳抿了一口茶，语气清淡而平静的回答：“这就是世界的秩序。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王，便是世界的秩序，即使荒庸无道，也依旧是王。只不过，权力与利益往往会蒙蔽一个人的内心，仇恨也同样会达到这种效果。这就是那些修仙之人无法飞升的原因，他们的牵挂太多了。”
　　“那如果无所顾忌呢？”
　　羽裳没有说话，而是把茶盏放在小台上，待其中的水完全平静之后他拔下一根头发，任它随意的飘落在茶水上。
　　“看到了什么？”
　　“涟漪。”少年实话实说。
　　“无所顾忌就好比刚才的茶水，轻如鸿毛的事物都会让它破碎。所以要做到真正的无牵无挂、清新寡欲是不可能的。没有了情感，就不能够算作生物。”
　　少年明亮的眸子会意的点点头。忽然他的目光转向一棵桃树下，那里摆放着的，是一把雕刻精致的凤尾琴。
　　“喜欢的话送汝。”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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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之后，每日一禅成了少年的必修课，无尽的岁月流逝，羽裳的面貌不曾改变，但少年已经不再是当时的稚嫩。
　　他变得英气，威势。
　　同样的，羽裳看到了他的未来――一袭龙袍，头戴金冠。
　　他有这样的潜力与实力。只是羽裳担心的是，成王后的他究竟会如何？
　　“羽裳，”青年突然端坐在羽裳的面前，“我想改变世界的秩序，我想成王！”
　　“那是你的自由。”不知不觉间，羽裳已经忘了原来专有的代词称呼。他拂了拂枕在腿上的凤尾琴的琴弦，琴被他保养的不错，只不过，有弦将断。
　　“我成王后，羽裳你就做后吧！”
　　羽裳淡然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他不可置信的拧起眉头，“别乱说话，你我都是男儿，哪有王与后之说？”他的眼神有些慌乱，青年都捕捉到了。既然会有感触，又为什么要逃避呢？青年忽略掉他这个眼神。
　　“没有的话就由我来创造！你说过的，王就是秩序！”青年自信满满的笑起来，以至于羽裳怀疑他是不是教错了他，会不会让他踏上不归路。
　　“好了别闹了，我有点累，你先回去吧。”羽裳挥挥袖袍就把青年推出了花谷。待一切都平静之后，羽裳才换慢的叹了口气，他看到的，不仅仅是他的成王，而且是自己的终焉。什么王后之说，世界上只能有一个王，这种事情难道青年不知道吗？其实他知道，他也知道，两王相争必有一死。
　　羽裳有死的准备，岁月的蹉跎已经让他精疲力竭，就此消失了也好。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羽裳抚摸着凤尾琴坐在花谷中央，青年已经一个月没有出现了，这把凤尾琴不知不觉间已经送回了他的手里。
　　指尖轻轻点在琴弦上，凤尾琴发出一声绝望哀鸣，断掉琴弦就这么拍在羽裳的手背上。
　　他用精血制造的琴弦断了呢……看来时日不多了……
　　羽裳露出一个略带凄惨的微笑，而后将琴换上普通的琴弦放在一旁。她起身走进一处隐蔽的山洞，在里头，一块水晶正赫赫发亮。
　　羽裳抬手让它浮起来，缓缓的飘向外头。洞内，还有几把看上去不大精良的刻刀――这个是人类才会使用的，最原始的青铜刻刀。
　　原本想将这龙图送给那个孩子在成王时的礼物，看来不得不赶工了呢。
　　仿佛世事都与他无关紧，羽裳只是埋头专注的不用任何法力雕刻着这块质地坚硬的水晶。因为手法不娴熟，虎口都磨破了。花谷外的烽火狼烟丝毫没有打扰羽裳一分，直到熊熊的火焰到达他的跟前。他看到那在自己面前意气风发的青年正冷眼看着他。
　　“这次又想要我帮你什么？”羽裳强作镇定的问道，露出一贯的微笑。
　　“羽裳……知道吗？我查出来灭我族的凶手……”
　　“是我，”羽裳目不转睛的说道，“万物生灵的生命就犹如我的弹指之间，我要它生，它则生，灭，则灭的彻底。我是全天下的仇人，却也是全天下的王。如果你要成王，便杀了我，这是你唯一的办法。”
　　提着剑，青年问出了自己自知道真相开始隐藏的疑问，“……为什么？为什么在灭绝长犄之时，要留我一个人在世间！”
　　羽裳看着他，笑而不语。
　　但越是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度，就越让青年提不起杀心。
　　“因为你注定为王，所以我左右不了你的命运。”羽裳看着腿上光泽黯淡的凤尾琴。
　　“呵……呵呵……”青年突然笑起来，笑得凄凉而嘲讽，他抬起没有提剑的手，遮住自己的眼睛，“知道吗，明知道……明知道你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却还是不可抑制的爱上你！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吸引力，让我一步、一步的……”
　　“这便是情劫。”羽裳轻声回道，而后抚摸着凤尾琴说：“一曲凤求凰，要听吗？”
　　“……够了！”青年不可抑制的大吼起来他举起剑指着羽裳的脖子，为什么，为什么说了这些他还不懂？青年用些许哀求的语气说：“我都把琴还给你了，那你就把我的心还给我。”
　　身着华服的男子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他突然狂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不自觉的滑过脸颊。他何尝不知道？他怎么可能不明白青年的意思？他只是不想面对，不想面对这个已成事实的定局！青年要他把心还给他，可青年是否知道，原本清新寡欲的他陷的更深？
　　“好好，都还你，统统还你！”羽裳笑着站起身，猛地往前一倒……
　　呵呵……
　　这样就真的全部结束了……
　　只是，他还读懂了青年的心思，凤尾琴乃神器，虽不及洪荒十大神器，但确是伫藏灵魂的最好容器。不过天总是不尽人意，千万年间都不曾有人知道，不死鸟是没有真正的灵魂的，他的身体便是灵魂，破碎掉一次的灵魂是不能够再拼合起来的。
　　那一夜，火光之中，紫色的花海染上妖艳的猩红，轩辕剑发出凄厉的铮鸣，像是在宣告生命的衰亡一般。
　　羽裳代表善的一魂五魄被青年尽数收集在凤尾琴里。地上，那巨大的盘龙图上还满是显眼而刺目的红。
　　那一瞬，整个天地间都变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