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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番外七 偕首白头,世世不休 ...

  •   自从李寻欢与关天翔在风云关一战,力挽狂澜,拯救大明江山以后,世上一直传闻,经此一战,小李飞刀李探花已然仙逝,因为,李园缟素那日,全城百姓看的分明,自发送行的队伍挤满了大街小巷,哀悼之声三日不息。
      从此,世间再无探花郎,从此,江湖上再没有例不虚发,从不落败的武林神兵小李飞刀,从此,这凡间再也没有凛然正义的化身,小李飞刀李大侠,因为,也有传说,这位谪仙,已被上天召回,已然升仙。
      从此,这世上多了一个神话,饱经沧桑的说书老人每日绘声绘色的描述这位武林前辈高人的生平轶事。
      小李飞刀李大侠一生身经百余场大战,场场惊心动魄,场场惊天地泣鬼神,场场惊险万分,李大侠却总能死里逃生,无论是面对江湖排名第二的上官金虹,还是面对阴险狡诈的武林盟主司马超群,或是面对邪功盖世的狡猾女魔头白发三千丈,他总能寻到一线生机,制敌于无形,杀敌于片刻。
      另有纠缠李探花多年的冤孽情史,和李探花一生的看重兄弟情义,与被李探花的道义所折服的江湖豪杰人士,均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此番“陈年旧事”让人们百听不厌,日日围着说书老人耗上一整天也丝毫不倦,传来传去愈加神化这位永世不败的神仙人物。
      在后来的某一日,李寻欢抚倦了琴,吟倦了诗,便兴致颇高的邀请卓东来前去太白居品酒。
      二人方上楼不久,便有说书之人慷慨激昂的说道武林神话小李魔刀,一时听者无数,喝彩声此起彼伏。
      初时,李寻欢还能恍若不闻,安坐如风,后来便委实无法释怀,无奈的牵牵唇角,朝着对面紫衣人苦笑“东来,小李飞刀不是仙逝许久了么”
      卓东来放下手中酒盏,缓缓一笑,施施然回道“前辈所言极是,小李飞刀李大侠自然是仙逝许久了”
      李寻欢摇首,含着一丝苦涩“那这谬传的神话故事究竟何日才能淡去,也好让逝者英灵安息”
      紫衣人眸间笑意愈盛,挑眉淡看“只怕非但不会淡去,反而愈演愈烈吧”
      “东来为何有如此之说”
      “因为这时间还有这般传闻,小李探花不是仙逝,二十升仙”
      李寻欢手上一顿,哑然失笑“东来这般愚弄先人,亦不怕先辈英灵有知,怪罪下来吗”
      “小李飞刀李前辈若英灵有知,只怕恨不得重活一世,倒要亲眼看看这世人是如何的推崇他老人家”
      老人家,李寻欢挑眉望去,这人一时不戏谑自己几句,便不肯罢休,想到这般,李寻欢回以璨然一笑,清清浅浅道“这般年岁,也确实是老人家了,只是,以他的性情,必定不愿重活一场”
      “前辈为何如此笃定”
      “因为他这一生或许有许多不甚如意,却也从未后悔,他做的每一件事,都经万千思量,纵使不被世人称道,却也唯心而已,东来以为呢”
      “前辈由此一问,何苦”
      “世间传闻虚虚实实,不可不信,亦不可全信,他的一生,恐怕没有多少事情值得后人如此说道”
      没有多少事情可供说道吗,卓东来轻挑眉梢,淡淡一笑,不置可否,李寻欢亦不愿回忆,释怀般往后轻轻一倚,悠悠然的品起这醉太白来,紫衣人淡淡的瞟来一眼,却也不曾阻止。
      哪知,安闲不过片刻,却有人来寻麻烦,竟是邻桌的少年听了二人方才的闲聊,此时忍不住跳出来维护,心切之下朝着二人疾声嚷嚷“你们是什么人,敢这么说李大侠,他老人家哪里受不得世人的推崇”
      这一番折腾,立时又引来几位少年团团围过来,竟也是要替李大侠讨回公道,惹得李寻欢哭笑不得,委实难做。
      细细思量一番,李寻欢朝着众人浅浅一笑,柔声解释“小兄弟息怒,我只是随口说说二日,并无恶意,对李大侠亦没有丝毫不敬”
      “李大侠是何等神仙人物,由你随便说说就行吗”
      此话一出,李寻欢哑然,愣怔片刻,反问道“早已仙逝之人,便是说说也不行么”
      “自然是说不得,李大侠的生平事迹岂是什么人都能说道的”
      “那小兄弟倒是说说,什么人说的,又有什么人说不得”
      “这……”一群少年一时顿住,不知如何回答,沉寂了片刻,终于一个青衣少年强撑着开口“总之,就是不许随便说道李大侠”
      李寻欢淡淡的摇首,唇角噙笑“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这,这就是我们尊重李大侠的道理”
      李寻欢终于忍不住扬声朗笑,再看卓东来,也是眸间眉心笑意隐隐闪烁,正好整以暇的望着这位前辈高人,丝毫没有开口解围的意思。
      这下,众位少年反而更是恼火,两个人不但不听劝诫,反而笑起来,分明是丝毫不把李大侠放在眼里,细想之下怒由心生,立时拔出兵器指向二人,厉声喝唤“我说你们,你们没有听懂吗”
      李寻欢隐去几分笑意,对于少年的刀刃仿似不见,轻叹一声继续悠悠然的倒酒,卓东来则凝眸片刻,抬手倒了一盏清茶置于那人手边,亦不去理会众人。
      见此情景,一群少年面面相觑,过了一时,大概受不得二人如此轻慢,便恼羞成怒,提刀狠狠向着二人斩去,或许是看那白衣之人一副弱质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想是无力反抗,便多数刀锋都冲向白衣之人。
      李寻欢唇边挂着浅浅的笑,安坐如风,对着斩到眼前的刀锋丝毫不为所动,反倒是卓东来迅速的探出指尖,稳稳捏住少年将落的利刃,内力一吐,整个刀锋立时折断,淡淡一笑,卓东来优雅的抛开断刃,看也不看众人,特有的语调阴柔低沉“回去把功夫练好之后,再来向人挑战吧”
      少年被二人的通身气派惊到目瞪口呆,半晌回过神来,紫裘那人身上的阴冷气质愈盛,于是,一个个经受不住,再也顾不得讨公道,齐齐的落荒逃窜,临行还有一个少年回道“你等着,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李寻欢竟回以宽容一笑,放下酒盏,对着那人软软吐出一句“好”
      后来,这事过去了许久,依旧是李园的笑谈之一,因为那日管家林麻子外出办事,恰巧经过太白居,将此事从头至尾看的清清楚楚,这位一向忠于自家少爷的老管家虽然未曾在外面说道,回去李园却和旁人学的绘声绘色,很是形象,此后每每有人兴致盎然的提起,均让李寻欢颇为窘迫。
      再后来,直到卓东来和李寻欢归隐在李园几十年以后,究竟是多少年也无需确认,只是那时,卓东来的栗色发丝也渐渐变白,后来亦全白,奇异的是,李园的这两位主人,三千发丝尽白,面容却依旧年轻,一如当年,少时初见。
      那时,龙小云和苏小乙也依旧住在李园没有搬离,也各自成了亲,各有一双儿女,几个小娃娃日日缠着李寻欢唤爷爷,缠着卓东来唤卓爷爷。对此,李寻欢很是不解,为何自己不是李爷爷,而只有东来是卓爷爷,又为何东来不是爷爷,非要加上姓氏不可,每每他这般疑惑着问卓东来时,那人都会施施然一笑,淡淡的吐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话语“前辈,杨嫂熬得冰莲雪参汤好了,晚辈已经嘱咐过小乙,说是稍后便送来”,这冰莲雪参汤自然是药膳,是给李寻欢补身子的,而李寻欢,偏偏不喜欢。
      后来,很久远的后来,那日,当严冬的第一缕暖阳透过窗棱,洒满床幔时,当李园的最后一抹梅香伴着凉意,飘进冷香小筑时,李寻欢再也没有醒来,精致的容颜莹白如玉,仿若睡熟一般温润、恬淡,仿若升仙。
      后来的几日,卓东来安静的处理着李园的一切事务,待到完成了李寻欢全部的心愿以后,亲手为那人细细的挽起银发,换上雪色轻裘,亲手把那人葬在生前最爱的梅树下,寒林伤欢影,一树梅香,一世梅殇。
      是夜,卓东来独坐冷香小筑许久,夜半,将龙小云和苏小乙唤到身前,平静的嘱咐“将我与前辈合葬”,便再也没有后话。
      生同寝,死亦同穴。
      待到在忘川寻到那人时,他当真安安静静的立在河畔等着自己,眉眼噙笑,寂寞如丝,身旁的三生石上刻满了熟悉的名字,东来,寻欢,卓东来,李寻欢,密密的,几乎掩盖整块石面,果然,还是让他等的久了。
      那人见到自己,欣喜的迎上来,软软唤了一句“东来”,温暖一如往昔。
      相视一笑,挽了他手,相携渡过奈何,一个空灵的声音破空而来,突兀的回响“欲过奈何,必见孟婆”
      恍惚间,一位满面风霜的婆婆出现在桥畔,一眼不发,只递上两碗清澈见底的清水,这便是孟婆汤么。
      二人再相视浅笑,也不接,回身沿着弱水河畔缓缓而去。
      不久,空灵的声音再响起“李寻欢,你已在这里等了五日,若不过奈何,七日之期一到,必定魂飞魄散,烟消云灭,再也不能进入下一世轮回”
      李寻欢亦不回首,清浅一笑,凝视身旁那人的眸子,软软开口“不能便不能吧,我从未强求,而我,不想忘了东来,也只珍惜与他相伴的每一日,每一时,每一刻,足够”
      那出声之人仿佛愣住,半晌才幽幽响起“卓东来,你也想要看着李寻欢魂飞魄散吗”
      卓东来优雅的勾唇一笑,优雅的回敬“前辈不愿忘记晚辈,晚辈亦不想忘了前辈,如此,便由着他又如何”
      许久,空灵之声不再响起,二人携手并肩渐行渐远,紫色白色的身影渐渐不见,桥上始终未曾出声的孟婆依旧沉默的泼了清水,沉默的收回空碗,朝着背影淡去的方向奇怪的望了一眼,又沉默的消失。
      人算不如天算,纵使想到不饮孟婆汤不得入轮回,却从未想到过不入轮回便会魂飞魄散,原以为纵使不入六道轮回,便游荡在这幽冥界又如何,有他相伴,足矣。
      如今,便是魂飞魄散又如何,有他相伴,足矣。
      七日之期很快变到,李寻欢倦倦的倚在卓东来肩侧,雪白的面容渐渐透明,手臂也从玉白的指尖渐渐透明,晶莹的仿佛雪雕,卓东来忽然想到这个词,又把人揽的更紧一些。
      李寻欢浅浅一笑,依旧奇异的和煦温暖“东来”
      卓东来垂首,俯在那人耳畔,低声应道“前辈”
      “东来,你陪着我,我很开心”
      “晚辈也很开心”
      “东来,这一世能遇到你,是上天于我最深的眷顾”
      “嗯”
      “我原以为,像我这般的人,会与寂寞为伍一辈子,会被上天惩罚,一辈子为自己的错误付出的代价”
      “前辈从未做错什么”
      “嗯,遇到东来以后,我才知晓,我没有做错,我唯一的错,便是遇到你遇见的晚了”
      “不晚,足够了”
      “其实,我也觉得足够了,能遇到东来我便满足,哪怕只有一天也满足”
      “不会一天,晚辈会一直陪着前辈”
      “所以,我很感谢上天,让你陪我一生一世,纵使再也没有来生,我也无憾”
      “前辈,会有的”
      “即使不会有,我也不怨……”李寻欢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后来,几乎不闻,卓东来凝眸探去,这人,竟然睡着了。
      又过一时,怀里那人的气息减弱,面色愈加透明,几乎触摸不到。
      恰在此时,一位白衣翩然之人轻飘飘的出现在二人面前,李寻欢好无所觉,那人便朝着卓东来翩然一笑“我可以保他进入六道轮回”
      “你有什么条件”
      “用你们最重要的东西来换”
      “阁下觉得卓某什么东西最重要”
      “情”
      卓东来冷冷一笑,冷眼望去,冷冷开口“阁下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我只是想帮你们”
      “有劳阁下费心,卓某心领”
      那人岿然不动的笑容出现一丝裂缝,声音也带了一丝愕然“你竟然拒绝我”
      “卓某能与前辈相伴,自然无需外人多事”
      那人却诡异一笑“卓东来,你能等,李寻欢怕是已经等不到了”
      “不劳费心,阁下请便”冷冷说完,卓东来轻轻抱起怀中那人,稳稳踱去。
      身后那人凝眉思索片刻,扬袖一挥,一道刺目的白光瞬间笼罩不远处二人,光散,人便也消失,弱水河畔三千里望断,再也寻不出一丝痕迹。
      远远的,一个脆生生的童音响起“师傅,你为什么要帮他们”
      “我没有”
      “有,要不你为何要送他们入六道轮回”
      “我喜欢,你个小鬼管的着吗”
      “哎呀,师傅,你不要捏我的脸啦,我猜你肯定是被他们感动了”
      “才没有呢,你别乱讲”
      “就有,就有,要不然师傅才没有那么好心呢”
      “我消除了他们的记忆啊”
      “可是……”
      “没有可是,小鬼不要多话”被唤师傅的白衣人爱怜的揉揉身旁幼童的额发,由凝眸望向远处,因为我也想感受一下这样的情,是如何的纯粹、真实,你们放心,我并未带走你们全部的记忆,也只一世消除一个人的记忆而已,至于轮回之后,你们能不能找到对方,全凭各自的造化了。
      二十年后,云焕王朝,紫衣王府,年方二十的紫衣王一身阴冷的气质骇人无比,这时却不知是谁招惹了这位年轻的王爷,他正遍身冰雪环绕的走在王府百转的长廊之上,身后跟着管家与几位下人,一个个战战兢兢,牙齿几乎打颤。
      气氛正凝重之时,忽然远远的依稀传来几声琴音,飘渺、灵动、清澈、空鸣,又恍若幻觉,几不可闻,紫衣王也不开口,只顿住脚步,侧目冷冷的斜觑管家,管家慌忙上前一揖,额头冷汗淙泠泠也顾不得擦,壮着胆子回话“回王爷,抚琴的这位先生不是王府的琴师,是王爷前几日出巡,顺道指使下人们救回的那位李先生,他如今身子好了些,便托老奴寻一幅琴来,说是闲极无事,用于打发时间”
      李先生,紫衣王眸间闪出一丝异色,那日出巡,无意撞见一位白衣书生晕倒在山路旁,便顺道好心的指使众人救了,想来竟不知这书生如何模样,琴音倒是飘逸的紧。
      管家见自家王爷陷入沉思一语不答,以为自己方才会错了意,回错了话,正忐忑之时,忽闻王爷冰冷的声音“他住在哪儿”
      “回王爷的话,李先生住在疏竹苑”管家悄悄的抹着额上冷汗,斟酌着用适合的语气回答王爷的问话,心下暗想,前几日还是王爷自己吩咐把人好好安置在疏竹苑照料的,这不过几日光景便忘得干干净净,唉,王爷事,不该下人过问。
      病好了么,竟还有这幅好兴致出来抚琴,紫衣王这么想时,眸中光华流转,略一思索,便抬步向着疏竹苑行去。
      一群下人战战兢兢的随着,前几日请来大夫为李先生诊脉,大夫说这位李先生身子骨弱,天生带的痼疾,这次风寒几乎要了他的性命,多亏王爷带回的及时。这几日,王府下人们好汤好药的供养着,好容易才养回些生气,可昨日大夫来请脉时又交待了,纵使这样,李先生的身子也经不起什么折腾,王爷这下沉着一张脸去,气势汹汹的,指不定想要如何迁怒与那一位谪仙般的人物,委实可惜了李先生一幅好脾性,从来和和蔼蔼、温温润润的,虽说只来了几日,却也颇得下人们的喜爱,他若是精神好些,还教苑里的下人习字温文呢,这下,只求老天保佑李先生,莫要被王爷迁怒。
      炎夏的日暮时分,凉风习习,疏竹苑里满园修竹林立,微风过处一阵竹香扑面而来,外面带的燥热立时去了几分,紫衣王脚下一顿抬眼望去,竹林一侧斜倚着一位白衣墨发之人,轻衫如雪,青丝如墨,就那样温温涴涴的靠坐着,背影单薄销瘦,左手边放置着一本半开的旧书,泛黄的书页在白皙的指尖摩挲下哗哗作响,右手搁置在七弦琴上,忽而几声泠泠的弦音滑过,虽看不到那人的神情,却能觉到他兴致颇好,定然是噙着笑的。
      紫衣王唇边勾起一丝冷笑,我这般辛苦,你倒一副安闲的模样,想到这里,便沉沉的放重脚步,几下跨过去直直立在那人面前。
      一片阴影袭来,遮住了些许光影,李寻欢缓缓抬起首来,细密的羽睫颤了几下,终于看清了光影环绕里遍身尊贵的那人,却也不慌,只不疾不徐的起身,拱手一礼,声色淡然“草民见过王爷,多谢王爷相救之恩”
      李先生抬首的那刻,紫衣王眸中忽然云雾翻腾,那细密的羽睫轻颤的几下几乎攫取了王爷的心神,待得又一声“王爷”换回神智时,紫衣王顾不得旁人,定定盯紧白衣墨发那人,忽然动作把人狠狠抱在怀中,开口,近乎哽咽“寻欢,前辈”
      李先生倒也不惊讶,由着那人抱紧自己,面上浮起清清浅浅的笑“东来,这一世,是我找到的你”
      后来,据王府的管家回忆,自打第一次见到王爷以来,就从未见过王爷如此失态,那李先生真是个神仙般的妙人,竟然第一次见面就丝毫不骇王爷遍身阴冷的气质,只初见就敢盯紧王爷的眼睛看,而自己,这一辈子只怕也不敢这么逾矩,好在,王爷竟也不怪罪李先生,还把,还把李先生给抱到怀里。
      再后来,王爷整个人像变了一般,身上的阴冷气质渐渐淡去,人情味反而越来越多了,而且,自从那日起,王爷就再也不住自己的紫一阁,而是日日赖在李先生的疏竹苑,而且,每日办完事情回府,都是随手抓一个下人便问“先生起来了没”“熬的药喝了没有”“早膳吃的什么”“吃了多少”“这会在哪里呢”“在做什么呢”
      外人往往还以为,这先生要被王爷多宝贝啊,府里的人却都知晓,这李先生岂止是王爷的心尖宝贝,简直比王爷自己的性命还要宝贝呢,日日非要亲自照料着,唯恐先生有半丝不如意,当真是呵护到了骨子里,真让人羡煞。
      千年以后,XX国,卓氏企业总裁卓老先生为独子卓懿举办的二十四岁盛大生日晚宴上,卓懿修长精干的身形包裹在一袭巴黎名师纯手工裁剪的深色西服中,修长有力的指尖轻拢,握着一盏上品红酒,漫不经心的斜靠着窗沿轻晃杯盏,些许红酒荡漾又落下,留下刺目深红。
      卓懿的目光环绕大厅一遍,落在不远处被人群包围的一人身上,看了一会后唇角一丝冷笑更明显,李氏企业的总裁李老先生的二儿子李珏,珏,玉中之王,怪不得整个人也如一方碧玉般雅致、剔透、玲珑,不过,现在看来他好似并不擅长应付女人,尤其是那一群娇生惯养的女人,这会,应该被灌了不少酒吧。
      又看了一会,卓懿冷笑一声,重新换了一盏酒精度数比较低的鸡尾酒,随意的端着朝不远处人群中心行去。
      “诸位,李氏的二公子醉了,我受李老先生所托,送二公子回去休息,失礼之处,还请见谅”卓懿走近后一把扶紧醉眼朦胧那人,朝着众人优雅的微笑致歉。
      李珏酒意正酣,冷不防被夺走了手中酒盏不许再喝,好容易看清眼前之人,正欲反抗,那人却背对着众人狠狠瞪了自己一眼,而且臂上挟制自己的力道更重了些,几乎把自己的手臂捏断,李氏的少爷何时受过这种亏待,一惊之下竟然硬生生的顿住,一腔疑问尽数咽回口中,而且,那人狠戾的目光也几乎要把自己给拆骨吃了一般,还是乖乖闭嘴,保命要紧的好。
      哪想,这一连串的动作在外人看来,却亲昵的紧,只见卓氏公子熟稔的俯在李氏公子耳侧轻声说了什么,李氏公子便乖顺的听从了,也再理会众人,只由卓懿虚扶着,软软步出大厅。
      卓懿强忍着莫名的怒气将人带出厅外,醉酒的那人被夜风一吹顿时清明了些许,一看自己被陌生人扶着,抬手便甩开,生硬的发问“你是谁”
      卓懿竟也不再恼怒,意味悠长的浅笑,优雅魅惑“解救你的人”
      “解救我的人”李珏清醒了一会,又被酒精夺去几分意识,迷迷糊糊的重复一句便感一阵头晕,脚下顿时不稳,一个踉跄便要摔倒。
      卓懿在一旁看着眼明手快,慌忙探手扶住,略略思索一下,拦腰抱起那人,转身便走。
      醉酒之中,被抱之人果然不安分,使力挣扎起来想要挣脱,口中还不忘戒备着“你是谁,快放开我,放开我”
      “别废话,睡觉”卓懿制止了那人的乱动,佯作发怒呵斥一句。
      那人果然立刻安静下来,不再动作,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的想了一会,奈何也想不出什么,片刻竟真的倚着卓懿的胸膛沉沉睡去,乖顺的,仿佛一只小猫,卓懿想到这些,不由得吓一跳,自己原本是最不喜欢猫,可这人,竟然有这种魔力。
      低首再看看那人,菱唇轻启,鼻翼闪动,正睡得香甜,这人竟全然信任自己,难道不怕被卖了吗?
      第二日一早,李珏恍恍惚惚的醒来,额角抽痛,也不睁眼,就曲着手指轻巧起来,口中兀自唤着“阿纯,给我拿点水来,我渴了”
      沉寂了半晌得不到回应,李珏略含无奈的张开眼,环顾四周,不对,这不是我家,我在哪儿,又以为自己还未睡醒呢,便抬手用力的敲打额角,百思不得其解。
      “别敲,敲得头更疼”一个泠然的声音响起,同时一个温暖的指尖拂上自己的太阳穴,轻轻揉动。
      李珏不由得更惊,这人是谁,竟然和自己在同一张床上,而且,而且,好像还睡了一夜,难道是昨晚自己醉酒以后,酒后乱性了,不对,那为什么是和一个男人,不对,不是这样的。
      卓懿含笑盯着那人面部的表情,惊异、后怕、疑惑、懊悔、纠结,各种表情凝结在一起,一双好看的剑眉几乎要揪到一起了,眉心也蹙的紧紧的,菱唇抿的更紧,生怕旁人问话,自己不小心回答一般戒备着。
      半晌,那人才一副突然醒悟的模样,一下子挣开卓懿的指尖,瞪大了双眼望着卓懿,强作平静的喝唤“你是谁,怎么会在这儿,这儿是那里”
      卓懿不慌不忙的拉起凉被,轻轻柔柔的掩住李珏半裸的上身,清晨天凉,还是莫要冻着了好,那人反而伸手裹紧了凉被,有警戒的后退些许,一副你不要过来,过来的话,我就怎样你的惊恐神色。
      卓懿唇角噙着浅笑,凝视那人一番后,方才缓缓的从枕下探出一枚碧色的玉佩,上面细致的梅花雕纹,下面垂着碧绿的流苏穗子,一眼望去便知是千年古物。握在掌心,细细摩挲许久之后,卓懿才摊开掌心,把玉佩递到李珏面前,淡淡道“物归原主”
      李珏惊异的望着,也不伸手去接,盯紧玉佩看了一会,又将视线转到卓懿脸上,过一会再转到玉佩上面,来回了折腾几次后,终于扯出一个勉强称之为笑容的笑,低低疑问“我的”
      “嗯”卓懿淡淡颔首,好整以暇望着茫然那人。
      李珏又蹙着眉头细细打量一番,方才盯紧了卓懿的眸子,小心翼翼的开口“东来”
      卓懿焕出璨然一笑“前辈,这一世,是我找到的你”
      于是,以后还有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偕首白头,世世不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番外七 偕首白头,世世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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