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獒博雨）千山》真昼之月

14、第 13 章

　　拾叁

　　马龙安静地看着他，没有继续开口讲话。
　　一时间丹室寂静如死。
　　张继科突然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胸口。手指攥紧了胸口衣襟，力道之大，手指发白，青筋暴起。
　　胸口处本该平静的心脏突然猛烈跳动，似乎都能感觉到滚烫的血液从胸口泵出，四散奔流。
　　有什么鼓动着，想要破土而出一般。

　　“继科儿，怎么了？”马龙发觉了不对劲，勉强支起上身，把一边肩上他的手拿了下来，想要靠近他。

　　张继科突然就站起来后退了几步。
　　“别过来。”

　　“继科儿？”

　　“我……”话未讲完，控制不住的呻吟已经逸出唇边。虽然他素来以能忍见长，然而此刻这种不知是何种感觉的冲动在他心头焦煎，让他几乎无法自控。

　　嘶啦一声，马龙就见他一把撕烂了胸口的衣服，布片如雪花般飘散在地上。他的胸口，有什么在闪亮。
　　几乎是立刻，他就反应过来，是他龙鳞化入的灵玉。平静的时日已多，他几乎要忘记，自己的逆鳞，抵御妖气和攻击的习性。
　　刚才张继科近身那一刻，也必定是因着龙鳞与自己的气息相合，暂时性的融合而抵御了妖气的冲击，使得他片刻清明。

　　他眼看着张继科也低头看了看胸口的玉石，伸手握住。
　　“等等，继科儿，不要！”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张继科一把拽下了那绿莹莹的石头，穿过的红线瞬间短成两截。轻描淡写地丢到一边，玉石在地上咕噜噜转了两圈，停了下来，安静地卧在地面上。

　　马龙不能控制地凝视着地上的玉石，心里浮现种种，然而他此刻只想庆幸，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张继科也只是取下了它，而不是毁去。

　　“马龙。”张继科突然抬起了头，径直朝他看了过来。

　　马龙不明所以地回望回去，不知他此刻究竟是何状况。清明还是混沌，度过还是停滞。

　　就见他并指朝自己手臂上划下，血瞬间溢出。血水沾染他的手，和刚才伤在马龙身上的血混合一起，分不清彼此。

　　虚空画形，逐渐形成一个符咒。

　　待马龙看清他画了什么，不禁大惊失色，“继科儿！你疯了！住手！”

　　张继科只淡淡看了他一眼，那符咒画完在空中逐渐变为金色，闪闪发亮，他反手就将那符咒拍向自己胸口。那符咒瞬间化光融合入体。

　　然后，马龙看着张继科不支跪地，连肩膀都颤抖起来，足可见符咒力量之强。仿佛有细小闪电围绕周身，噼啪作响。

　　“你这又是何苦？”马龙靠近他，握住他的肩膀，那些围绕周身的雷电闪亮瞬间隐去，契约加速完成。

　　血魂契。以自己的血液和灵力为誓，永远和另一个人联系一起，无法攻击伤害那个人，几乎是单方面的誓约永远臣服。

　　张继科抬头看向他，满脸冷汗，一滴汗珠摇摇欲坠挂在他的眼睫之上，嘴角溢出血珠。然而他竟然还能微笑。

　　“这样，我就不会再伤害你了。”

　　马龙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说不出一句话来。虽说若换他易地而处，他也一样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伤害他，但……这样疯狂又强硬的做法，也只有张继科能做的出来。
　　“继科儿……”
　　张继科勉强支起上身，“你不必多想，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马龙脱下外袍裹住他，“说什么傻话呢？我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再说……”他扫了一眼张继科头顶支起来的两个白色毛茸茸的耳朵。“我还等着和你一起修习，齐头并进呢。”说话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看起来十分粉嫩的耳朵。
　　张继科反射性地一抖，耳朵瞬间垂了下来。
　　“这个……大概还得你恢复了才能收回去？”马龙移开了手，“挺可爱的，我特别喜欢毛茸茸的东西。”

　　张继科咳了两声，理顺胸口气机，按着马龙的肩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马龙随即站起来揽住他。
　　“怎么样？”
　　“还行。接下来要怎样？”

　　马龙一拍头，“被你这一出吓到了我都忘记了师父还给我留了丹药。”连忙从腰间乾坤袋掏出个小瓶来。
　　“这个是补益仙力修为的，师父说你经此一劫修为必先退而后进。丹药大补，但吸收化用还是在你。”

　　张继科接过，看了一眼，就毫不犹豫倒进了嘴里。
　　“喂！你别老这么出乎意料啊，好歹给我点准备时间吧？”马龙阻拦不及，无奈地开口。虽说这药就是给他吃的没错，但服药总有个时机选择，后续准备。什么事到了张继科这里，就直接全盘接受，后果自负了。

　　“唔……”张继科突然往后一软，马龙眼疾手快地揽住他，“让你手快，怎么样了？”
　　“我……呼呼……”张继科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在嘴边就是说不出来。庞大无匹的仙力充盈周身，仙气在丹田和肺腑穿行，冲击得他连头脑都浑噩起来。
　　“继科儿……”马龙凑近他，“很难受吗？”
　　张继科对上他的眼睛，艰难地呼吸了两下，“有……点……”
　　马龙心下默默吐槽，大概也只有你，才会难受成这样还说只是有点难受了……

　　他伸手按住张继科的后颈，把他按向自己，运起仙气，一口气度了过去。
　　双唇相接的那一瞬，他看到张继科睁大了双眼，露出了些许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的气息甫一进入，就受到了强烈的反弹，虽同为仙气，却不同源亦强弱有别，马龙收紧了掌力，手移上张继科的后脑，更强大的龙息哺入，强硬地压下了乱息，理顺游走体内的仙气。
　　冰冷的唇在交叠摩擦间逐渐升温，气息通行无碍地在两人之间流转。马龙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已经平复下来，从僵硬变得柔软。
　　然而此时此刻，以施以援手为名的吻已经没有理由继续，而他却舍不得停止，舍不得放手。

　　他们之间，是对手，朋友，知己，将来还会是同伴，同门，他们之间，有天劫援救之恩，有逆鳞之缘，有血魂契之系，却没有任何一个身份，一个关系，能维系这样一个拥抱，这样一个吻。

　　马龙以为自己修行多年，早已无欲无求，超脱世外，然而，此时此刻，他想抓紧不放手的这个人，不是一个法宝，一件灵器，而是另外一个，和他一样的灵魂，不是他想要，就能紧握在手的。

　　早已超越了单纯渡气的吻，究竟持续了多久，是一瞬或是许久，已经无法计算，因为沉溺在其中的人已经忘却了时间的推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