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爱》诡霜

67、番外

　　医院病房内有两张床，一张病人的，一张陪护的。
　　晚上，我躺在床上刷手机，听到苏莫风在那边问：“甜甜，你睡了么。”
　　我隔空给了他一记白眼——病房里亮着盏微弱的夜灯，我手机的屏幕照亮了半个房间，这么问纯是没话找话。
　　他期期艾艾地蹭过来，挤上我的床，抱住我。

　　“走开，太挤了！”我说。
　　“就不！”他无赖地说，把脑袋在我颈窝蹭蹭，“让我好好抱抱，好久没抱了。”
　　他又抱紧了我一些：“这些天我好害怕，怕你真不回来了。”

　　我生气地把手机拍在床上。
　　“苏莫风！为什么！你自己说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能有话直说！你是初中女生么，搞这种猜来猜去误会来误会去的事情！”
　　苏莫风不说话，只有我在黑暗中被气得深呼吸。
　　许久，他才说：“因为我也很胆小。”
　　我没说话。他接着说：“因为你一直那么冷静理智，你不是那种用金钱家世就能糊弄的小女孩。我跟你解释过很多遍，我不在意那些，你仍然……”
　　“我也不在意，苏莫风。”我气呼呼地说，“你确实很擅长说服他人，我被你说服了。我不在意咱们俩人、两家在金钱地位上的差距了，我相信你是喜欢我内在，你怎么还……”

　　“不是的，甜甜。”苏莫风在我肩头蹭了蹭，似乎在摇头，“我不是说这个。”
　　“我是说，除了外在，你仍然执着于一些精神层面的契合。也确实，如果没有共同经历、共同生活，是无法谈得上契合的。”
　　“这种契合需要双方共同经历才能产生的，我无法跟你说我单方对你的依恋——如果只靠我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多依赖你，你依然会疑惑，而且我很怕在这个过程中暴露自己的懦弱傲慢和无知，进而让你厌恶。”
　　“我总想着，咱们来日方长，我可以慢慢地让你爱上我，在那之后我可以告诉你一切，或者告不告诉你都无所谓。”
　　我叹息一声。
　　“甜甜，你原谅我了是么？”他满怀期待地问。

　　“没有。”我说，“你庆幸你生病了吧，我才不能揍你。”
　　苏莫风轻笑：“那我不出院了。”
　　“那你爸罚你跪我可不去给你送饭了。”我说。
　　“还有个事情没告你，”苏莫风像只猫一样蜷在我身边，“我失业了，以后要靠你养活了。”
　　“嗯？”
　　“我爸为首的那群老头子，说我不务正业因私废公什么的，把我罢免了。”他可怜兮兮地说，“我失业了。”
　　“那股份还有？”我问。
　　“嗯。”
　　“投票权还有？”我又问，“分红呢？也有的吧？”
　　“嗯。”他说，“这些都还在。”

　　“苏莫风，你这糊弄鬼呢，你这算哪门子失业，这是退休养老吧？”
　　想了想我又问：“那以后公司谁管理？不会老爷子亲自出山吧？”
　　苏莫风轻笑：“我在公司晕倒，把我妈吓坏了，说什么不让我做了。以后公司会请职业经理人，日常经营不用我管了，我就搭把手，和小雨一起提供一下技术支持什么的。”
　　“嗯，挺好，果然是退休了。”我说，“那你的病……”
　　“你跟我说实话，你的病到底怎么样了？”我问。
　　“如果我说实话，你会离开我么。”他问。

　　“苏莫风！”我气地坐了起来，“苏莫风！我是这种人么！”
　　苏莫风也坐了起来，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搁在我肩膀上笑：“不是不是。我家甜甜是从一而终忠贞不二的人。”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我嚷，“你赶紧跟我离了我改嫁去。等我结婚的人可都排出二里地了。”
　　他还是笑。
　　许久他说：“你不会的。你有些很传统价值观……”
　　“怎么你也说这个词，”我不满地嚷，“我觉得这不是好话，你是在嘲讽我！”
　　“不是的，”他说，“你善良聪慧坚韧……你有很多美好的品格，这些不是老土，也永远不会过时。这些品格永远需要被看到、值得被看见，也需要被珍爱。”
　　“而我，只是怕拖累你，怕你出于道义或者责任而接受我照顾我，这样对你是不公平的。我有些狭隘，我只希望你出于爱我而接受我。”

　　我想了想：“你别给我绕弯子，你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真的没事了。我是那种万分之一……不，百万分之一的存在，彻底被治愈，可以拥有和正常人一样的生活和人生。”
　　“我很幸运，你给我的幸运。”他说。

　　我点点头。
　　“我也有一些传统的价值观，你知道，我来自那样的家庭……”他说，“如果我的病不会好……”
　　那一刻，没有由来的心有灵犀，我突然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回头震惊地看着他：“如果你的病不会好，你也不会来找我，是不是？”
　　“你会……”我一字一句地说，“你会远远地看着我，看着我一切安好，然后祝我幸福？”
　　苏莫风看着我微笑：“你看，咱俩的想法不是挺契合的么。”

　　不知怎么的，我的眼泪一下子下来了：“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呢，苏莫风？你怎么能不来找我呢。你是不是觉得生病了就是给我添乱，你就不来了呢？！”
　　我知道这逻辑不对，这里面有混乱的因果，但我就是不想……
　　我不想我们无缘相见……

　　“不会的不会的。”他赶紧过来抱住我。
　　“别哭了甜甜，咱们不是在一起了么，我们没有错过。”我吻住我，吻去我的泪水，“不要做这种假设，用你的逻辑想一想，这是不可能的假设。咱们在一起了，还会一直在一起。那些假设都不会发生了。”
　　我想了想，擦去眼泪：“烦死了，都怪你，搞得我跟个傻白甜似的。”

　　苏莫风笑：“不过有一阵子，我确实想不要打扰你的生活，不要给你造成困扰，让你安安稳稳的生活就好。可是我总忍不住，想看看你就好。”
　　“那阵子，我看你总去医院，担心骨髓捐献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就托人要了你的化验结果。医生说了没什么影响，但我还是不放心，就搜了搜……”
　　我想起自己忍不住上网偷窥安小彤、又透过安小彤偷窥苏莫风的那些日子，表示理解。我俩在这点上，还真是无语地相似啊。

　　“爱与责任的教育……”他犹豫着说，“有的时候确实也是束缚。那个时候，我也知道自己一边惦记着你，一边和安小彤在一起是不道德的。但是，我觉得跟安小彤都谈婚论嫁了，再分手也挺不负责的，另一方面觉得对你也不好……总之就是纠结地很。”
　　我白了他一眼：“不要找借口。”
　　“对，是我差劲。”他说，“我是怕追不到你。”

　　“早知道不管那么多，先娶回来再说，没准现在孩子都打酱油了！”他又说。
　　我笑着把枕头扔他身上：“滚回你自己床上！”
　　“就不，”他紧紧扒住我，“我要跟老婆一起睡。”

作者有话说

　　明天开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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