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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荆冠(LV/SS) ...

  •   很早很早的清晨,劳德就惊醒了。
      周围都被黑暗笼罩着,天还没有亮,奢华的寝宫一如既往地宽敞而安静,怀里的男人也还处在沉睡之中。
      这一个月来他把侍从全赶了出去。劳德点亮了魔杖,看着寝宫里高悬的王室徽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细细抚摸着身边黑发的男人,在他的唇上印上一个深吻,最后一次把那个瘦削的身躯揽在怀里,紧紧地贴了一会儿。
      经过一个月的严格修复和调理,这身体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已经细腻如初,只除了两只手背上分别带有绿色的avada和kedavra字样的魔法印记。这东西意味着这是一个确定死刑判决的犯人,出现绿色则代表执行的日期就是今天。
      他用力推醒还处在昏睡咒作用下的男人。
      “醒醒。去洗个澡,西弗。”
      “天还没亮呢。”迷迷糊糊的男人不高兴地嘟囔着。
      “快去。”他命令。
      西弗勒斯相当不情愿地爬起来,钻到浴室里去。等到西弗勒斯收拾好自己,裹着浴衣出来的时候,发现这儿好像有什么不对。
      劳德不见了,自己的衣服也全没了。
      “你这个蠢货?”西弗勒斯朝着另一边大声喊道。
      “在那里等一等,我的小蛇。”
      洗漱完毕的劳德从另一边走出来,已经换好了礼服,拿着一大杯美容魔药。他抿了一小口,把剩下的举到西弗勒斯面前。
      “亲爱的……”
      “你已经在我的饭里放了一个月的美容魔药了。这一个月我就天天在给你做这玩意!你这一辈子都够喝的了!”
      “喝下去,我的小蛇。今天会有很多人的,你的形象可不能让他们失望。”
      今天是最后一剂了。在一个月内积累100倍剂量的美容魔药,能够让人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超过任何化妆品的效果,但后果是接下来将会不可逆转地快速衰老。
      “我的衣服呢?”
      “别管你那些黑乎乎的东西,换上这套衣服。”劳德把他拉进更衣室,指了指一堆白色的布料。
      西弗勒斯看着那堆白色的东西皱眉——纯白的后摆拖地的长袍,纯白的靴子和袜子,纯白的蕾丝半臂手套,纯白的玫瑰花冠和长长的披纱。长袍的每一条花纹里都镶上了细小的碎钻,在刚刚出现的朝阳中闪闪发亮。
      “穿上,这些全都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呢。”
      眼看着自己的黑袍都不见了,西弗勒斯不得不穿上这一套行头。劳德在他身边伺候着,为他褪下浴衣,扣好长袍的扣子,系上腰带,铺平拖地的下摆,戴上手套,手套上的花边正好遮掩了手背上的囚犯标志。
      “我讨厌这一套愚蠢的装扮。” 西弗勒斯又开始抱怨了。
      “坐下。”
      劳德无视了对方的抗议,一把将他按在镜子前面的椅子上,拿起梳子细细地梳理及肩的黑发。梳好头他才允许西弗勒斯站起来,替他戴上花冠和披纱,对着全套装束施了好几个除尘和熨烫的咒语。
      “好了。”他满意地说,“西弗勒斯,你看起来就像个天使。”
      然后他笔直地站在西弗勒斯面前,拿出一份一个月前的判决书。
      “叛徒西弗勒斯,绞刑,公开处决。”
      劳德语调平静地念完那张判决书。西弗勒斯接过羊皮纸,签上自己的名字,判决书另一边盖有国王的印玺,但劳德还是非常正式地加上了自己的签名。
      “为了拿到这份判决,你还没少费劲。”
      “当然。像你这样的双面间谍,他们都不敢判你死刑,真是一群废物。我回头非把他们全给开销了不可。”
      寝宫的门打开了,晴朗的阳光照射在他们身上。劳德握住西弗勒斯的手,一起走出寝宫,马车已经在那儿等候了。

      一队警戒森严的马车到达刑场,劳德首先下了第一辆车。他穿着国王最正式的金色礼服,只是在外面加了一层黑纱做成的薄薄的罩衣。他来到后面那辆装着栅栏的囚车前,亲自打开车门。
      当叛徒西弗勒斯搭着劳德的手走下囚车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以前总是黑漆漆的魔药大师,今天换了一袭长度及地的耀眼白袍,随着步伐反射出细微的光辉。套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手里拿着一大束白玫瑰,头上还戴着白色的花冠,劳德帮他放下背后的披纱,在地上延续了好几米长。
      西弗勒斯连看都不看下面的人山人海一眼,放开劳德的手,抱起花束,昂首挺胸地走向绞架。修长而高傲的纯白身影踏在玫瑰色的红毯上光彩夺目,让人不敢直视。
      长长的红毯一直铺到绞架下方的刑台上,终点的位置摆着许多粉红色的玫瑰,围出可以容纳一个人站立的圆形空间,前方留出了通道,整个空气里都弥漫着浓郁的花香。
      在那块圆形的空间上方,绞架上刻满了精美的雕饰,一条带有金色王室标志的白绸带挂在上面,结成了一个环。
      人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所谓的国王绞索——最高级别的魔法绞索,这需要国王亲自把绞索套在犯人的脖子上。绞索是由犯人自己选择的,在人们的记忆中从来没人选择国王绞索,因为这根带子越漂亮,待会儿犯人就会越痛苦。
      “等等,西弗勒斯,别走那么快。”劳德叫住了他,上前挽住他的手臂,让他跟着自己的节奏,一起从红毯走到绞架跟前。熟悉劳德的人可以看出来,陛下有意放慢了脚步。
      “我不能想象还有蠢到这种程度的国王。”对于这过于盛大的场面,西弗勒斯似乎已经忍无可忍。
      “忍耐一会儿,亲爱的,不会太久的。”劳德抓着他的手小声说道。
      他们在刑台前面转过身来,面对着挤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劳德给自己加了个“声音洪亮”。
      “梅林见证。”他拉起西弗勒斯的手,向所有人宣布,“今日,不列颠的王,劳德—维特莫德,在此与西弗勒斯结为夫妇,并正式册封西弗勒斯成为不列颠的王后。”
      他取出一个戒指,套上了西弗勒斯的无名指。
      “我将要为你加冕,我的王后。”
      劳德抽出魔杖,指向西弗勒斯心脏的位置。
      “灵魂连接。”他说。
      “呃……”下面传来一阵低低的惊叹。
      虽然这场婚礼很不正式,可是这已经远远超出正式的婚礼了。
      因为灵魂连接的机会一生只有一次,虽然一个巫师也许会结很多次婚,事实上在如今的年代,大部分人从未打算过去尝试这个咒语。
      这意味着西弗勒斯将成为劳德无可置疑的,唯一的王后。
      代表处子的纯净银光从魔药大师身上喷涌而出,缠绕着魔杖返回,直抵劳德的胸口。
      底下有些人在讶异,有些人在压抑着愤怒,有些人在叹息。
      看今天的情形,西弗勒斯很可能会穿着这身纯白的长袍下葬,他将是英国第一位,或许也是唯一一位以婚服下葬的王后。
      “婚服下葬”——是一个魔法,产生于古老的黑暗年代,可能来自某些巫师修道院。它只对完成灵魂连接而终身守贞的人有效,不过当年这种灵魂连接的对象通常是神龛里的圣物。
      在那个疯狂的迷信的年代,这是相当于册封圣徒的殊荣。这个毫无实际意义的魔法唯一的作用是,保证她或他的身体长期不朽,散发出香气,以便放在祭坛上供人膜拜。

      “完事了吗?”西弗勒斯不耐烦地发问。
      “结束了,亲爱的。”劳德收回魔杖,走上前替西弗勒斯摘下花冠和披纱,交给旁边的人,“现在你可以过去了。”
      西弗勒斯头也不回,径直踏上绞架下方的梯级,走进玫瑰围成的圈内。他随手挥了个无杖漂浮咒把花束悬在一边,弯下腰整理好拖地的长袍下摆。然后他转过来,重新抱住白玫瑰,骄傲地扬起头,注视着溢满阳光的湛蓝的天空。冰清玉洁的新娘和视死如归的圣徒毫无痕迹地合为一体。
      行刑官按照惯例走到他面前。
      “你能忏悔吗?”
      西弗勒斯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如果你愿意说出凤凰社的任何在逃成员,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你马上就可以获释……”
      这个可怜的家伙居然还待着不走,看样子下面有很长的剧本需要背诵,西弗勒斯习惯性地甩了甩头发,眯起眼睛。
      “如果你还要继续站在这里问一些无聊的问题,让我猜想,你肯定愿意帮忙测试我的无杖阿瓦达咒语?你准备现在就试试看吗?”
      行刑官无奈地看了看劳德。
      “毫无疑问,对于这种顽固不化的罪犯,除了让他去死没有更好的办法。”劳德走过来,示意行刑官退下。
      他用一个白色的袋子罩住西弗勒斯的头,然后拉过那个环,套上了犯人的颈部。
      他站在那里稍微整理了一下绞索,拿过西弗勒斯手里的花束,退了下来。
      “执行!”他对着行刑官一挥手,严厉地命令道。

      人们心惊胆战地望着绞架。
      好长时间过去了,魔法绞索完全收紧,西弗勒斯的头垂了下来,戴着戒指的手安静地顺着身体沉下,长袍底端露出一双带有雅致花纹的白色靴尖,离开地面只有一点点距离。
      但这已经足够了。
      没有挣扎,没有叫喊。远远看去,这位曾经的顶级魔药大师,像是一个低着头,戴着面纱站在玫瑰丛里的羞怯新娘,在微风中轻轻摇晃着身体,专心注视着地面上的花束。
      按照惯例,这样的重罪犯人要挂在绞架上示众三天,在这期间人们可以随意辱骂和踢打他们。
      鉴于王在离开的时候单膝跪在台阶上,用求婚的姿势把手里的白玫瑰摆在那双悬空的白色靴尖跟前,补上了由于通道形成的空缺,如果有人敢去动西弗勒斯一定是疯了。

      三天过去了。
      第三天晚上,几个侍从战战兢兢地走进后宫最豪华的大厅,在铺满地面的玫瑰花瓣上放下一具铸着精美纹饰的黄金棺木,不敢发出一点震动。
      一百根魔法蜡烛环绕着这个房间,宝座上坐着全身黑袍的劳德,一根灰白色的魔杖在他手里转动,对他们挨个进行瞄准,监视着是否有人胆敢惊扰王后的安眠。
      棺盖上覆着长长的,细密的白纱,皱褶打成漂亮的装饰,其中缠绕着一顶白玫瑰的花冠。花冠中间,用黑曜石拼缀成“SOULMATE”的字样,位置正对着里面的人的胸部。
      这些东西在明明白白地昭告世人,金棺里的人是劳德一生一世永远的新娘,没有谁能够妄想取代他的位置。
      “开棺,然后滚出至少一百码的距离之外。”
      侍从们打开棺盖,跟逃跑似的退了出去。

      空气中慢慢萦绕起淡淡的药草香气。
      劳德不允许任何人再来触碰他尊贵的王后。他把西弗勒斯的魔杖扣进了那件白色长袍的袖子里,交叠起那双戴着手套的手,在其中轻轻地按下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白玫瑰。这些花朵中间露出银色的王后权杖,顶端的心形红宝石正对着西弗勒斯再也不会跳动的心口。
      刑场上的头套仍然罩在那里,一层薄薄的丝绢盖住了西弗勒斯的面部和颈部,随着身体的轮廓呈现出起伏的形状,没有人敢打开头套去偷窥王后的面容。
      劳德闭上眼睛,颤抖着发出咒语,取下那个头套。
      他几乎不敢睁眼去看。国王绞索缓慢而又痛苦,通常经过这种刑罚的犯人面目都极其狰狞。吃饱了撑的去发明这种东西的巫师一定是个心理特别、特别阴暗的家伙。
      不幸的是,根据记载和传说,那个家伙很可能就是萨拉查·斯莱特林,他用这东西去对付落在他手里的黑巫师。
      在这三天里,劳德一直在揣测那薄薄的丝绢之下会是什么样子,或许对方会把所有的怒火和痛楚发泄出来给他看,但他知道自己现在看到的才是真实的西弗勒斯——白皙的肌肤光润如雪,优雅的唇角微微上扬,秀丽的黑色睫毛还沉浸在宁静的睡眠中,几缕黑发随意垂落在绣着金线的软枕上。
      这张毫无妆饰的素颜超出了劳德的任何想象——西弗勒斯被永远固定在了美容魔药最巅峰的效果里,失去温度的身体甚至还保留着略微的血色,这使得脖子上无法消除的绞痕更加触目惊心。
      一条黑色丝带温柔地绕过西弗勒斯的颈部,遮住了绞索留下的痕迹,绾成一个小小的黑色蝴蝶结,也许这场白色的葬礼需要添加一点黑暗气息。
      劳德把那几缕头发拢到西弗勒斯耳后,软枕上金线绣成的荆冠露了出来,荆冠中间穿过一只飞翔的凤凰。这个图案环绕着西弗勒斯的头,因此他不必再戴上一顶多余的王冠了。
      你不会知道在你身下是这样一个图案的,我的小蛇。我对待你的背叛,就像你对待我给你的裁决。

      那一天,在一场冗长的,没有得到任何有用信息的审判接近尾声的时候,劳德从威森加摩的旁听席上站了起来。
      “不,先生们,这个混账犯下了如此恶劣的罪行,他公然背叛我们,出卖了多少机密,才判处终身监禁?你们这是在藐视大英帝国的法律吗?”他对着法官们卷起嘴唇,嘲讽地看着他们,“不,不行,我不能允许这样的行为。先生们,不要因为我的私人感情而影响了你们的裁决,给他摄魂怪之吻都太轻了,我要求对这个叛徒处以绞刑。”
      “陛……陛下,”主审法官吓得说话都出现了稍许的结巴,“鉴于被告过去在食死徒里曾经立有功勋,在下斗胆建议陛下重新考虑……”
      “绞刑,公开处决,这是我最后的底线,最终判决只能比这更严重。虽然这个混账以前是为我做过点事情。”劳德的声音一如既往,单薄而决断,“修改你们的判决书吧,先生们。对于这样的叛徒,必须施以最重的刑罚,以儆效尤。”
      法官们面面相觑,大厅里一时间沉默无声。劳德平时才不会如此挑剔,绞刑这种劳民伤财的行为他并不怎么喜欢,明明一个阿瓦达就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
      两分钟后,一片空虚之中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微微喘息的声音:“他说得没错,你们为什么不照着做呢?虽然我相信他是英国有史以来最愚蠢的国王,看在他难得说对一次话的份上,改改判决书吧。”
      所有的人一起看向了被告席。衣衫褴褛的犯人用肘部倚在栏杆上,双手交叉起来顶着下颌,玩味似地看着国王陛下。

      “把判决书给我,我帮你们保管它,直到执行绞刑的那一天。我会记得让他签字的。”
      劳德站在那里等着法官们修改完判决,不待宣读,走过去拿起那张羊皮纸,看了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他来到被告席前面,命令狱卒打开栏杆。
      “西弗勒斯,过来。”他向着被告伸出了手。
      在最后一战中身负重伤的西弗勒斯勉强走了过来,劳德圈住那件满是裂痕的黑袍,让他倚靠着自己的身体,然后转向法官和狱卒们。
      “从今天开始,这名罪犯交给我关押,我保证不会让他有脱逃的机会。至于你们,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去布置好绞架和刑场,要在广场上,要挑个天气好的日子,要有很多玫瑰,不能有尘土,要能容纳很多人来看。我不希望那个地方到时候让他不满意。”
      半闭着眼睛的犯人把头靠在劳德的肩膀上,听见这些话撇了撇嘴,若无其事地开口了:
      “看吧,我早就知道这家伙的脑子有问题。晚上我可能会给他弄点镇静剂的,大家都可以睡个好觉。”

      后来有人传说,在王后还没有下葬的那几天晚上,每天都能听到劳德把自己关在那个房间里,撕心裂肺地痛哭,用力敲打着冰冷的金棺或者自己的脑袋,撕扯和乱扔地上的玫瑰花瓣,发疯般地喊叫,说出各种毫无意义的赌咒,誓言,还有谩骂。但是他已经永远失去了这位年仅38岁的魔药和咒语专家。

      在劳德亲手把镶嵌金线的绞索套上魔药大师修长的脖颈时,隔着半透明的白色头套,他看见那双星辰般的黑眸注视着自己,一句耳语顺着风吹了过来:
      “I love you,My Lord.”
      劳德很想回答,但是他却只能接过西弗勒斯怀里还带着体温的白玫瑰,紧紧按在自己的心口上,维持冷酷的表情转身离开。
      为了把能够对视的时间尽量延长一点,西弗勒斯选择了最缓慢也是最痛苦的国王绞索,还拒绝了他悄悄使用个昏迷咒的建议。
      劳德知道那双美丽的眼睛一直在头套里面望着自己,而那个时候,西弗勒斯全身都在被看不见的魔法肆意摧残——无形的刀剑反复洞穿和撕裂,地狱的火焰从脚下升腾起来灼烧,恶魔锯开头顶灌入沉重的水银。如果没有人帮忙使用咒语,这混账的国王绞索竟然还能保证犯人会清醒地挂在丝带上,直到慢慢窒息。
      最后一刻,他骄傲的王后,在玫瑰、轻风和晨光中绽开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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