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杂物店》浅酌朝夕

34、第二章 永别

　　离戈跟着蚀夜流浪也有一阵子了，两人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地随走随停，喜欢这个城市就多住一阵子，不喜欢就买票离开，他们都是特别懒又特别喜欢享受的人，不喜欢衣服越穿越厚，天气越来越冷，于是就决定去南方过冬。
　　要说南方，离戈也去过不少地方，但大多都是去任务的，每次也都只是匆匆来去，并没有怎么游览过，所以这次他从各大网站上淘来了各种游览线路和景点，打算好好放松心情和蚀夜一起好好游一游祖国的大好河山。
　　蚀夜没什么事情可做，于是就随手打开电视机，自从离戈搬进来过后他小小的杂物店里的电器一台又一台的增加，那些东西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必须品，但是离戈却说这样才更像一个家，于是就随他了，反正花的也是离戈的钱。
　　电视里飘出一段优美的音符，画面正中间是一个长得很英俊的男人，他正在演奏钢琴，他弹得很投入，曲子也非常的动听，仿佛他是用自己的生命去演奏一般，让听者不由自主的就跟着他进入他所描绘的世界中去。
　　“哦，是叶行。”离戈也似被曲子所吸引，把本本搁到茶几上看着电视里的男人。
　　“叶行？”
　　离戈点点头，给自己和爱人倒了杯水，“你还记得上次来过咱们家的叶檀吗？送请柬的那个。叶行就是叶檀的哥哥，你看他们长得其实挺像的。”
　　“哦~我记得，难怪我觉得这个男人好像在哪里见过，是很像，不过叶檀的气质更加凌厉有些，也更加漂亮。
　　离戈拉过蚀夜亲了一下，“我也很漂亮。”
　　蚀夜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离戈嘻嘻一笑，忽然转念一想，“对了，叶行在开个人巡回演奏会，据说下一站是G市，不如我们也去吧，G市四季如春舒服得不得了，而且我们还可以去听一下叶行的演奏会，你似乎也很喜欢他的曲子。这是他最后一次开演奏会了，天才钢琴师居然在正当红的时候忽然宣布退役，没有任何解释和理由，听叶檀说这最后一场演奏会可是叶行的全部心血，值得一去的。”
　　“最后一场么？”蚀夜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电视里燃烧着生命的男人，忽然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来，“好呀，我们去G市。”
　　蚀夜不喜欢坐飞机，他更喜欢坐火车，反正他不急，时间神马的总是很多很充分，犯不着赶来赶去。他喜欢火车上靠窗子的位子，沿路走可以欣赏沿途的风景，虽然田还是那片田，天也还是那片天，但是透过玻璃，从另一种视角去看，又是另一种风情。唯一就是火车上的盒饭味道不怎么样，好在他不需要餐餐都吃，喝水也是可以打发一餐饭的。不过离戈就没那么好运，他毕竟还是一凡夫俗子，得吃五谷杂粮，好在这厮从小四处漂泊，深知出门在外就不要对吃食有任何的要求，能吃饱也就够了，下了火车离戈就拉着蚀夜直奔当地最好的馆子补偿一下自己的胃。
　　叶行是当代最富盛名的钢琴演奏家，可谓家喻户晓，他的收官演奏会门票自然是一票难求，现在要想走正常途径搞到票显然不现实，大概还能从黄牛党手里高价购得一些票，但那些票通常都不是很好的位置。于是裙带关系网总能在这种时候发挥出至关重要的作用，叶檀在听说离戈的请求后很大方的答应了这件事，她作为叶行的妹妹自然有另一种渠道可以进入会场，并且拥有最好的席位。
　　蚀夜跟着离戈下了火车就直接进了叶檀为他们事先预约好了的某知名酒店休息，两人洗去了一路的疲惫吃了些自助餐便相拥而眠了。待到二人神清气爽的恢复了元气后，正巧就收到了叶檀发来的E-mail，信中为二人准备了不下五种旅游线路来游玩G市，线路十分详尽，甚至连公交车的票价都有备注。
　　蚀夜看完了邮件，冷不丁的说了一句：“她对你倒是挺上心的。”
　　离戈呵呵一笑，伸手就把别扭的某只抱到怀里顺毛加虎摸，“叶檀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总是想人所不能想，做人所不能做。你看我们组织里的人，除了我，哪一个都不是好说话的，但唯有这个女人愣就能把所有人都拧成了一股绳。如果组织没了她做组长，领导们肯定会头疼的。”
　　蚀夜从离戈怀里站起来，淡淡的说：“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才不是个什么好说话的主。”
　　离戈苦着脸说：“宝贝儿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人家明明对你千依百顺啊。”
　　蚀夜白了他一眼，伸手点了点电脑上的旅游线路图说：“就走这条线吧，听说这个庙很灵的，我们也去看看。”
　　离戈抽了抽嘴角，“呃……你去庙里拜菩萨，会不会……”大不敬啊。
　　蚀夜挑了一下眉，“什么？”
　　离戈立马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两人需要随身携带的东西，大手一挥朝着大门奔去，“走，出发！”
　　蚀夜看着离戈一马当先出门的背影偷偷的勾起了嘴角，笑得满足极了。
　　叶檀果然是个厉害的女人，有了她给的线路图二人玩得很是尽兴，同时让蚀夜对她产生了莫名的好感，一个气质凌厉却心细如尘的女子，可惜了，她是个女子……如果她是个男人，成就还真是不可估量。
　　演奏会当天蚀夜和离戈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了会场，来接洽他们的是叶家一种很特别的人，你可以称他们为幽灵，也可以称他们为式神。
　　叶家善于驱使鬼神，他们会根据需要与幽灵订下契约，这样的幽灵便是式神，式神通常都会舍弃掉自己原来的名字，在他们得到一个新的名字之后就会舍弃掉自己所有的过去，成为现在这位契约者的最忠实的奴仆，直到契约结束或者契约者死亡。当然，当式神契约签订之后他们就不再是一个孤魂野鬼，他们可以从契约者那里得到一个可以在人界行动自如的躯体。普通的人类根本无法辨别出式神和人类的区别，叶家作为沟通人界和冥界的灵媒之家，式神的古法秘籍更是传承了数千年传家之宝。
　　离戈一眼就从人群中发现了经常跟在叶檀身边的式神小七，由小七带路，他们很顺利的进入到会场，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接待他们的不是叶檀，而是叶行本人。
　　叶行比叶檀要大将近10岁，不过他长着一张娃娃脸，一点也看不出是一个已过了而立之年的人。反而他的眼神看上去格外的清澈，还带着一种孩子特有的天真。叶行微笑着对离戈和蚀夜说：“小檀说她的两个很特别的朋友会来捧场，我已经为二位留了二楼的雅间，但愿你们会喜欢。其实那个包间本来是我给她准备的，我们说好了，每一场演奏会她都要来给我打气，可惜最近她总是有任务，居然一次也没有来听，哎！”
　　总是有任务？离戈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据他所知最近组织闲的蛋疼，几乎没有什么值得让他们金牌猎人出动的任务，所以他才有大把的时间陪着蚀夜游山玩水。叶檀前一阵子甚至还全国各地的送过蟠桃大会的请柬，当时离戈并没有怎么在意，不过现在回头想想，倒是像她故意在给自己找事做，让自己忙起来躲着叶行。
　　叶檀干嘛要躲着叶行？
　　那是他们兄妹自己的事，跟他这个外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离戈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只是很高兴的谢过了叶行之后拉着蚀夜的小手一起去了二楼的包间——整个会场最好的位置。
　　坐在最好的位子听着最好的演奏家弹着最动人的曲子，更重要的是身边伴着的是世界上他最爱的人，离戈觉得他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整场演奏会蚀夜都靠在离戈肩膀上，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楼下弹奏的叶行，直到楼下的钢琴师按下了本场的最后一个按键，他随着在场的所有人员一起站起身来，为台上的钢琴师献上最热情的掌声。
　　叶行对着观众席深深的鞠了几个躬，最后他慢慢的抬眼看向了蚀夜他们所在的那个包厢，清澈的眼眸中带着复杂的情绪，看着他的眼神离戈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蚀夜，你觉不觉得叶行有点不对？”
　　蚀夜靠在看台边上，忽然笑了笑说：“发现了啊。”
　　演奏会结束之后二人本打算随着人流离开的，却意外的被叶行挽留了下来，叶行看上去似乎并不是一个很热情的人，但却极力说服二人一定要留下来吃个便饭。离戈觉得叶行的热情应该是因为他们是叶檀的朋友，而并不是他自己本身有多么好客，就像他演奏会时投上看台的那个眼神，那不是在看他们，而是在看本应该坐在那里听他演奏的叶檀。
　　叶行不是一个话多的人，蚀夜更不是，离戈对于自己不感兴趣的人也不会刻意的找话题来迁就气氛，于是一顿饭吃得更外安静，但在坐的三人没有一个人觉得尴尬或者冷场，都各吃各的，优雅又有涵养。
　　饭后叶行若有所思的问蚀夜：“听说有实现不了的愿望可以找你，是真的吗？”
　　蚀夜对他会提这个问题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他勾起嘴角笑了起来，“是真的。”
　　“那……我有一个心愿……”
　　叶行还没有说完蚀夜就摆了摆手说：“我不能帮你。”
　　叶行有些惊讶，又有些不满意的皱了皱眉头问：“为什么？”
　　蚀夜看着他微微眯起眼眸笑了起来，蓝灰色的眸子似乎看透了叶行的灵魂，“因为你那里，没有能吸引我的东西。”
　　叶行错愕的看着蚀夜，最后他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来，就不再说话了，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蚀夜淡淡的看了叶行一眼，就拉着离戈离开了，只是走到门口时忽然听到身后叶行的问话：“我们还能再见吗？”
　　“不能了。”
　　“哦……那，永别。”
　　“永别。”
　　蚀夜和离戈肩并肩慢慢在马路上走着，现在已经是晚上8点多，G市被无数的霓虹灯点缀着显得格外的繁华绚丽，反倒是那一轮明月孤高清傲的挂在空中，显得黯淡又冷然。
　　离戈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什么？”蚀夜一边走着一边抬着头数着天上的星星，没在意离戈在问什么。
　　离戈叹了口气说：“我是说叶行的事，其实你一早就发现了吧？”
　　“嗯。”蚀夜收回目光，淡淡看了离戈一眼，“我们恶魔对人类的灵魂比较敏感。怎么？你要去组织举报吗？举报有奖吗？”
　　离戈皱了皱眉头，忽然笑了一下，“犯不着，这事本就和我没关系，只不过……”
　　蚀夜扭头看着离戈眯着眼睛贼贼的笑了一下，就知道这厮肯定在算计什么了，“只不过什么？你在打谁的主意？”
　　离戈故作神秘的一笑，“这事得看天意。”
　　蚀夜抬头看了看天，轻叹道：“天意么……”
　　一个月后，电视台播出了一条令人悲伤又灵异的新闻，当代最红的天才钢琴演奏家叶行于他的最后一场演奏会结束时，忽然倒地猝死，死因不明。离奇的是他的尸体倒在地上后以惊人的速度瞬间腐化成了一句枯骨，又瞬间化为了灰烬，所有还未来得及离去的听众们，对这亲眼目睹的不可思议的事情表示震惊不已，而各方面又无法对此情况作出合理的解释。
　　更惊人的是，自叶行辞世之后，他生前所用的那架钢琴每天夜里都会自己弹曲子，所弹奏的正是叶行生前最喜欢的曲目，对此，各方说法不一，但大抵意思都是说，那是叶行的灵魂舍不得离去而附在生前最爱的钢琴之上。
　　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离戈仰天长叹了一声：“我觉得我的假期快没了。”
　　果然，几分钟之后离戈便接到了组织的命令：彻查此事，并逮捕叶行的灵魂归案。另外，叶檀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