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枝》瞬**城

2、第一章 新婚之夜（上）

　　春风暖暖，熏得人昏昏欲睡，若不是待在花轿里，恐怕喜枝早已经沉沉睡去了。
　　昨夜被爹耳提面授了一套为人妻的道理，如今还在耳边回荡，该教的男女之事他倒是绝口不提。也对，让他这样一辈子心里只揣圣贤书的男人，如何说得那难以启齿的话？
　　喜枝按住手中的半个剪刀，笑了。
　　“快点走，付老爷等得急呢！”媒婆一边絮絮叨叨的张罗着，一边掀开轿帘看看喜枝。
　　做人家的妾，付家遣了两人抬的花轿，一个媒婆来迎亲，已经够给喜枝脸面了。
　　偏偏喜枝不想要这份脸面。
　　她掀开轿帘，看看窗外，阳光明媚，连天空也似琉璃般光亮清净，四周的山谷空荡荡的，一眼可望到尽头。
　　尽头，就是她今晚要去的地方。
　　陡然间，一声尖锐急促的哨声回荡在山谷。
　　喜枝一抬头，迎面从南方奔腾而来一列人马，人人手中擎着迎光闪亮的家伙，阴影铺天盖地而来，马蹄卷着风沙扑面而来。
　　媒婆吓得尿了裤子，哑着嗓子大叫：“可不得了了，土匪来抢人了！”
　　喜枝一下子将半个剪刀握紧，迈步跳下花轿。
　　眼前黑影一晃，阴冷的气息向喜枝压下来，喜枝还来不及看来人的相貌，已经被带上了一旁他人的马背，那满脸横肉的汉子叫着：“新娘子，你别怕，我们就是想用你换俩钱花花。”
　　喜枝的眼睛，黑黑亮亮的，好像从不知惧怕两个字怎么写，她露出雪白的牙齿笑了：“怕什么，我早就不想活了，要去哪随便，还能比死更可怕？”
　　胖土匪愣了一下，“呵，这丫头够味儿啊！”
　　旁边的人疯叫着：“老四，你要是让她降住了，就回家喝尿壶吧！”
　　老四也觉得脸上无光，悻悻的按住喜枝的下颌：“行，那今晚咱俩洞房！”
　　谁知喜枝笑容更大：“行啊，跟谁都一样！”
　　老四等人更是有些面面相觑，到底喜枝还是个未出阁的大闺女，怎么说这话也不觉得脸红的。饶是这几个身经百战男女之事的土匪爷，也有些脸红耳燥了。
　　众人身后许久未开口的黑影慢慢抬起眼睛：“闹够了就带回去，等付家接人。”
　　那人，黑影黑衣，身披墨色大氅迎风飞卷，身形挺拔傲岸，旁边一列人等似为陪衬他而生，再多的匪气也压不住他身上的动人心魄的傲然。
　　老四当即闭嘴，几个人鸦雀无声的准备绳索，要将喜枝捆上：“老四，人交出来吧，别在怀里捂着了。”
　　老四有些不甘愿，可又屈服那人的话，只得伸手去拽喜枝，喜枝呼吸骤然一窒，脑子一热，伸手掏出半把剪刀刺了出去。
　　热乎乎的血，淌了喜枝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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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月琪的轿子在一行人的簇拥下在花海里迅速走过，丫鬟药香心事忡忡的跟着轿子，不停的回头，险些被小石子绊倒了脚，无奈只能停下揉揉。
　　月琪关切的停住轿子：“药香，怎么了？”
　　药香闪躲了目光：“六娘，咱们不如休息一会儿吧。”
　　月琪抬头看看太阳，正高高俯视炙烤着大地，她坚定的摇摇头：“不，还是快点走吧，老爷该等急了。”
　　药香无奈的跟随在轿子旁边，神情有着掩饰不住的焦虑和慌张：“老爷他……”
　　“到底什么事？”月琪的目光落在药香脸上，药香正想回答，一阵马蹄声卷来，月琪听到马蹄声愣住，厉声吩咐道：“手铳都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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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枝被颠得想吐，她竭力想要让自己舒服一些，可双手被捆住根本动弹不得。
　　奇怪的是，那人并没有下令杀她，而是不容分说的将她带到了自己的马上，现在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男人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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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队迅速经过花田，药香眼尖，一下子看见为首马上有个一袭红裙的女人：“看，他们好像抢了谁家的新娘子！”
　　月琪皱眉：“最近世道乱的狠，不知道又是哪家的姑娘要被土匪糟蹋了。”
　　土匪们策马越来越近，月琪勒令身边的护卫：“不惹咱们，就犯不着为个女人出头。”
　　“是。”
　　在这样今朝乱世贼，他朝登帝业的时候，少得罪一个枭雄，就是多为家里烧了一柱高香。
　　果然，马队经过月琪花轿，连停也不停，径直向北面奔去，喜枝远远看见月琪的队伍，知这是最后希望，索性喊了一嗓子：“喂，能不能给付老爷报个信，说我是被土匪打死了，别再往回要我爹的聘礼！”
　　听到付老爷三个字，月琪顿住，想也不想操起身旁护卫的手铳，迎着喜枝打过去。
　　这一枪，正中劫持喜枝那男子的胳膊，一个吃力不住，喜枝被重重摔在地上。
　　还有不知深浅的土匪往前冲，月琪的火铳再次打响，冲在最前的马匹被打中，一声嘶鸣摔倒在地。
　　冷不防这一枪，打得土匪们毫无准备，为首的男人阴沉了脸，一把拽紧马的缰绳，马呼啸扬起前蹄踏了过去，又是一枪，正打中马蹄前的一块石头上，巴掌的大的石头被瞬时打飞。
　　即便土匪再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敢迎着手铳硬上了。
　　护卫们又冲上来一阵胡乱开枪，兵兵梆梆打得土匪们靠拢不能，喜枝一咬牙，顺着枪火往月琪方向滚去，身上剧痛难忍，却也还得忍着滚下去。
　　“撤了。”受伤的男人按住被火砂崩伤的胳膊，冷冷的盯了一眼滚在灰尘里的喜枝，转身抽鞭纵马而去。
　　他先离开，再没有恋战的土匪，索性都跟了离去。
　　月琪身后的护卫这才放下手铳。
　　月琪令药香收了枪，走到喜枝面前蹲下来打量：“你是付老爷新娶的小妾？”
　　喜枝昂起满脸是灰的小脸：“是啊，你是？”
　　月琪面无表情的盯着她：“我是付老爷的六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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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家的青石门依旧黑漆到顶，连鞭炮也未曾放上一声，浑身尘土的七姨娘就被迎进了门，付老爷讪笑看着喜枝身后的方月琪：“这事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
　　方月琪也是在笑，别有深意的看着付老爷：“老爷看上哪个，就娶哪个，何必把月琪骗回娘家三天来办事呢？”
　　付老爷只是笑，并不答话，眼睛却溜向了喜枝的腰身，月琪的目光也跟了过去，心一动，露出笑：“既然我已经把人接过来，就得跟着喝杯喜酒讨个赏，好歹有我才能救下老爷生育子嗣的希望。”
　　说罢，月琪扭身就走，连一家之主也不放在眼里。
　　付老爷恨得牙根直痒痒：“小贱货，要不是你懂得造火铳，我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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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家上上下下总共有一位太太，六位姨娘，无数的备用丫鬟。
　　其中，三姨娘身体弱，据说是分娩时眼瞅着是个男胎，却因稳婆拉扯用力引发大出血，娩下孩子自己也丢了半条命，出生三个时辰，孩子又死了，受到两次打击的她如今只能半死不活的喘口气罢了。
　　四姨娘也无所出，整日只知道读书画画，见老爷的次数还比不上见到树上鸟儿的次数多，大多时间，付家宅里的佣人常会把她忘记，不，恐怕连付老爷自己也忘记这个人了。
　　六姨娘方月琪是个奇人，整日火铳不离手，付老爷哪敢得罪这样的命中煞星，渐渐的，六姨娘的房也不常去了。
　　如今花团锦簇的凑了一桌喜宴，单是喜枝认人倒茶都已用了大半个时辰。
　　付老爷笑得眯起了眼：“行了行了，坐下吃饭吧！”
　　大太太念了句佛：“吃吧，多了个姐妹，多双碗筷而已。”
　　喜枝在丫鬟的服侍下吃饭，心里揣着小兔跳个不停，她瞥了一眼桌上的女人，这些女人都是她的前车之鉴，一年生不出被人笑，三年生不出被人冷，十年再生不出呢？
　　喜枝又打量对面坐的月琪，这个女人不简单，能做到在土匪面前不动声色的女人，必定见过比土匪抢人更大的场面，她又为什么嫁给付老爷？
　　月琪察觉喜枝的目光，眼睛回盯了她鼓囊囊的腰间，而后笑着起身走到喜枝身旁拍拍她：“别急，今晚我就放老爷去你那儿！”
　　五姨娘哼了一声：“你舍得？”
　　月琪从不容许有人呛声，笑眯眯的回头：“难道五姐不舍得？老爷今年才去过你房一次，换你，想从你嘴里把老爷掏出来，一定是不能的哦？”
　　五姨娘脸青一阵白一阵，摔了碗筷，掏出手帕来哭，呜呜呜呜两声偷睨付老爷，付老爷一双眼珠都掉在喜枝怀里，哪还管得了他人。
　　四姨娘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三姨娘虚弱的咳嗽喘息靠在丫鬟身上，二姨娘陪着大太太吃素念佛，这个家的女人都像被死水潭泡过一样，冰冷得没有生气。
　　喜枝心一下子安静下来，再不能等了，她不想成为这样的女人。
　　喜枝咧嘴笑了：“老爷，我先回房了，你什么时候过来？”
　　付老爷听到美人邀约，心猿意马起来，忙不迭的又往嘴里灌了杯酒，“你先回去，我马上过去。”
　　喜枝也不扭捏，由着丫鬟搀出饭厅，付老爷随后喜眉笑脸的跟过去。
　　众女人皆停了动作，望着两人，良久，大太太才开口：“挺好的闺女，要被糟蹋了。”
　　月琪别有深意的笑了：“还指不定谁糟蹋谁呢。”

作者有话说

　　我保证，不宅斗。。。因为确实不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