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YI

15、第 15 章

　　手术结束的时候，隋妈妈身上的麻药还未消除，她闭着眼睛苍白着的脸让隋原有种看到死人的感觉。他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跟着医生进了专门的电梯里，专门护送病床到病房的人看见隋原在掉眼泪，带着那种随意的笑容说：“手术很好，不用担心。”

　　一个人回到租的房子里，坐着都想不起来吃。自从前天隋妈妈提前入院，这两天他一直都是这样，坐着等天快亮的时候去吃碗泡面睡觉。今天他不想眼睁睁地等到眼睛撑不住，再这样下去，他会吃不消的。
　　于是他就出去走了走。走了几步脚情不自禁的就往他最美好的记忆诞生的源头——他租过的那个房子。
　　走到院子外，看到那个熟悉的院门。隋原情不自禁地笑了下。
　　这边还跟以前一样，没人看门，那只黄狗依旧是趴在地上张着大眼睛往上看来人。隋原轻笑一声，他从来不知道这只狗是这么的惹人恋爱。他唤起曾经听其他学生逗狗时唤的名字：“豆豆……”豆豆的尾巴慢慢地摇了起来。
　　隋原轻笑着。
　　这样看起来，低着头的他什么也没发现，更不用说“金子”了。
　　忽然好想看一眼张恭三，一时心血翻涌；心里像有一块薄薄的糖饼，有一千只蚂蚁用它们密密实实的牙齿一点一点的咬着。
　　放佛心脏病发作一样紧紧地按着心脏处，刚要上前，忽然听到外院有人吹着带调儿的口哨经过。
　　隋原听着那口哨声渐远，心思也跟着放长。
　　走进院子里，抬头看了眼原先他房间的方向。
　　他的房间有灯光，旁边的房间是暗的。
　　隋原轻叹一声，转身走了。他离开学校两年，离开时已然是大三，他敢住在学校附近是仗着张恭三已经毕业一定已经离开。然而他不知道，张恭三助理做的好，教授直接留张恭三当副教了。而张恭三就将旁边属于隋原的房间也租了下来，用电脑的时候回自己那间屋子，平时都呆在隋原的房间里。
　　张恭三对隋原有说不上来的火，他认为两人是在谈恋爱，就算是吵架起码也是双方的责任，可是隋原偏偏采用了最让人窝火的方式分手。然而这不妨碍他住在隋原原先住的地方。
　　他回来的时候这边住的是别人，那人的房租一搬他就搬进来并不是对隋原有什么怀念只是图方便。做副教的他不能再住宿舍里，他自己的房间里两台电脑在运作，就算睡觉都能听到机器在嗡嗡地响。然而时间长了点确实是有点想隋原。他就寻了个机会去打探了一下，才知道隋原因为家境原因辍学了。那个美术系的主任提起隋原的时候满脸的惋惜，他说隋原的天分很高，说当初他挽留的时候隋原也哭了。
　　张恭三推开门，瞥见院子外有一人影站着。他点上一根烟，在烟雾妖娆中想起了隋原的头顶。
　　说真的，就算在一起，他也很少看到隋原的脸。隋原总喜欢低着头，看得最多的是那头顶的窝旋和那雪白的下巴。
　　要是旁的就还好，他刚说完日久见人心，就发生那样多的事。
　　张恭三吐了一口烟，烦躁地揉了揉钢刺般的头发。

　　第二天中午下课后，刚准备去面馆随便糊弄一点，碰到了一直对他照顾有加的教授，教授的臂弯里勾着一个年轻的女孩，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教授的女儿。教授乐呵呵地把高考的女儿介绍给张恭三，并说明他女儿打算女从父业——准备考建筑学。
　　聊天的时候，眼睛瞥见一个熟悉的面孔。
　　张恭三的眼睛瞬间睁大，教授循着张恭三的视线望去并问着：“看到什么了？”
　　张恭三笑着摇摇头：“没什么，看错了。”
　　虽然是这么说，眼睛却时不时地留意着刚才发现的事态动向。
　　教授看出张恭三的小动作，笑笑：“是饿了吧，四节课时间，快去吃吧！我带闺女再去教学楼参观参观。”
　　“哎，教授你们吃过了吗，要不一起用餐吧！”
　　“不了，一会儿我们回家吃。”
　　张恭三笑着：“那我就不客气先去吃了！”
　　看着教授和他女儿离开后，张恭三才迈进刚才盯着的那家店。
　　这家是卖杂酱面的。张恭三抬头看了下店门，他跟隋原没怎么出来过，也没能想到两年没见，会在这样的场合下见面。虽然不紧张，却没来由地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即笑了声。
　　站在下面条的男人身后往里看，还没看到人，听到下面条的问：“要什么杂酱面？”
　　张恭三忙回说：“找人。”
　　下面条的应了声，问下一个人：“要什么杂酱面？”
　　张恭三走到背门而坐躲在角落里的隋原对面。
　　他刚坐下，隋原抬头来习惯性看了下，一看到张恭三倒抽了一口气身子往后倾倒。
　　张恭三连忙抓住隋原的手腕：“还跑！”
　　隋原呆呆地看着张恭三。
　　两年没见，发型变了，服装变了，气场更大了。好像黑了些……
　　他愣愣地笑了。
　　女人端着面来到饭桌上，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们两个，两边都看了下：“你们谁的香菇鸡肉杂酱面？”
　　隋原微微一笑：“是我的，谢谢。”
　　张恭三举手来：“请再来一份香菇鸡肉杂酱面！”
　　放下碗就走的女人回头来看着张恭三，略带疑惑地说：“到前面点（菜）。”
　　张恭三笑笑：“跟他的一样就行了！”
　　女人应了声，她走到下面条的男人身旁，张恭三听到她是如何形容自己点的菜的。微微一笑后看向隋原：“你什么时候走？”
　　隋原愣了愣，摇了摇头：“不晓得。”
　　张恭三深吸一口气，长长地吐出。
　　“吃完了跟我走！”
　　隋原应了一声，低头吃面，吃着吃着嘴角的笑容溢了出来。
　　在面来之前，张恭三锁定着隋原的一举一动，他能看到隋原那嘴角的笑意——在不经意的时候隋原一抬头。这个发现让他也不由笑了下，但是随即就觉得非常的愤怒。他把愤怒化作食欲，大口大口的把热滚滚的面吃完，隋原还没吃完。
　　隋原一抬头看见张恭三吃完，愣了愣便放下筷子：“我也吃好了。”
　　张恭三看着隋原顿了顿：“吃饱了吗？”
　　隋原点点头。
　　“那就走吧！”
　　付了钱之后，张恭三就抓住隋原的手腕。
　　隋原抿着嘴唇，就算两年没见，这人给人的感觉一点没变。
　　行事还是那么的雷厉风行。

　　两年后的今天，隋原已经不是那个只会盯着地上看的隋原了。一路跟着张恭三来到他们原来住过的地方。这一路上他偶尔看到不好跟他年纪相仿的人朝张恭三看，还有几个朝他张恭三头示意。
　　到了住的院子里，小黄狗站起来冲张恭三摇尾巴吐舌头。
　　张恭三拉着隋原直接往楼上走。
　　进到房间里，张恭三立即就把门反锁上，把鞋柜拖过来抵着门，随即走到窗户边把窗户反锁起来。等他都弄好站在房间中央看着微微靠墙而立的隋原，上下打量着隋原。
　　张恭三从衣橱后拿了两把折叠椅，一把给了隋原一把留给自己。
　　他坐下来，隋原也就坐下了。
　　然而张恭三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抱着胳膊歪头看着隋原。看了有二十几分钟，隋原看到张恭三没换过姿势有些坐不住了。
　　“哼……”
　　张恭三哼了一声，隋原吓了一跳。
　　“两年没见，好像变黑了。”
　　隋原一抬眼看见张恭三直直地看着他，忽而微微一笑。
　　张恭三吐了一口气，抱着胳膊的手放了下来，站了起来背对着隋原：“打电话打不通，去你老家找，又找不到地方……”
　　回头一看，隋原傻呵呵地笑着。
　　这傻笑惹得张恭三满肚子的火都冒上来。
　　张恭三拧眉瞪着隋原：“为什么不开手机？“
　　隋原想了下，才抿了抿嘴：“你也不打电话。“
　　张恭三挑了下眉：“我要是打电话给你，我还能在外面呆那么长时间？！“
　　隋原望着张恭三，吞咽了下：“为什么？“
　　张恭三咳了咳，但眼神没闪开：“想你啊！“
　　隋原低头微微笑，抬头看张恭三的时候；张恭三看到他笑得很柔和，整个人放佛罩在一个光圈里。
　　张恭三轻声笑着，笑声在喉结里打滚了好几下才出的嘴：“那回来做什么的？”
　　“给我妈看病……顺便来学校看看。”
　　张恭三长吸一口气：“你妈在哪家医院？”
　　“长甲医院……”
　　“做手术吗？”
　　“嗯。”
　　“能吃东西吗？”
　　“不能……医护人员说只能打营养液。”
　　“哦。”
　　他站了起来，背对着隋原收拾着挎包里的东西，隋原看了会儿，抿嘴笑了笑正准备出房间冷不防被张恭三拽住。
　　“去哪儿？”
　　隋原张着嘴，愣愣地看着张恭三。
　　“问你呢！去哪儿！”
　　张恭三吼得五官非常的狰狞。
　　“我……去医院……”
　　虽然回答的怯弱，其实隋原不害怕，相反他觉得很踏实。
　　张恭三狠狠地拽回隋原，隋原的下巴被张恭三有力的手捏得发白。
　　“TMD，我长这么大头一回这么想往死里弄人！两年里你就连一个电话的功夫也没有吗？！我们还是不是在谈恋爱？”
　　隋原低着头，一声不吭。
　　张恭三甩了下头发，连着冷哼几声：“是了是了，我知道了，是我自作多情！是我TMD的一厢情愿，我TMD以为你好懂……”
　　他的话还没骂完，脸被隋原有力又粗糙的掌心抱住，随之贴上来的是隋原干燥蜕皮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