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术》上活下野

1、第 1 章

　　裁判这个工作不好当，是技术活，没有一定实力没办法判决，有实力却当配角，大家注目的都是选手，只有在自己喜欢的选手被判失败时才会注意裁判，还是大骂特骂飙脏字，这工作容易吗？

　　妲菈菈嚼着热狗面包蹲在广场椅子上，看起来就像小痞子，衣服皱巴巴沾满污渍，大口吃便宜酸菜，看情侣吵架、黄狗撒尿、小孩耍赖，不喜欢这个城市，这里是她逃离‘地阜’后第二个落脚地，一待五年，就算环境吵杂肮脏，也比‘地阜’好上千万倍，现在想到还是忍不住发颤，妲菈菈甩甩头，一大口塞下最后半份面包，拍拍碎屑，回去皮亚市治安最坏的‘暗黑漩涡格斗场’。

　　〈锕Ac〉是世界上最富饶的政治区域，皮亚市在〈锕Ac〉有特殊地位，这里是三不管自由特区，所有违法的事情在皮亚市都可以行为，买卖器官、杀人分尸、奇珍异兽、赌博洗钱、杂_交_性_爱……，妲菈菈在地下竞技场工作，兼了两份差，恢复十七岁少女的模样，红色头发微微自然卷，扎个小辫子可爱亮丽的外型很适合当播报员，带上眼镜、包上头巾、黏一小搓胡渣，扮成大家刻版印象中的裁判样子，没办法，十七岁少女当格斗场的技术评判难以让人信服，钱难赚呀。

　　裁判虽然是配角，但薪水很高，格斗场误伤什么稀松平常，至少要有自保能力才能胜任，妲菈菈的身分证显示27岁，实际年龄17岁，长像虽然跟一般少女一样青春活泼，这个时代七十岁算看起来三十多岁也平常，谎报年龄是为了好找工作。

　　妲菈菈十二岁时进入暗黑漩涡格斗场，赢了有钱有粮有住房，输了什么都没有，就这样在里面拼搏了三年才打到最下一层，因为当初冒用的身分证比自己实际年龄大十岁，显示年龄二十多，晋级之路又坎坷，所以没什么人注意到妲菈菈，在暗黑漩涡格斗场最下一层赢十场可以取得‘精斗师’身分，算是一种资质证明，佣兵、刺客、保镳、教练、打手……各种跟武力有关的工作，只要有这个身分起价就不低。

　　至少经历十场以上正式格斗公开赛，为什么妲菈菈还是那么没有名气？因为其中赢的九场对手都没有履约，妲菈菈不战而胜，而唯一稳扎稳打赢的一场格斗对手是初来底层的新人，两人对打一个小时没有亮点，妲菈菈险胜，就这样拿到精斗师身分，混迹五年，九败十胜，成为‘最幸运的精斗师’。

　　妲菈菈不会称自己为隐藏的高手，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她有什么本事，但一个年轻女孩没有任何势力能在这里生存，就不能小看，所以妲菈菈也不会看轻任何一个人，就算是街上潦倒的流浪汉、断臂瞎眼的乞妇、追赶泡泡的孩童，妲菈菈绝不会主动挑衅，不小心撞到也一定很诚挚的道歉。

　　即使这样低微谦卑，在皮亚市还是躲不过别人招惹，妲菈菈刚购物完，纸袋里有三颗苹果、一个面包、半斤奶酪，晚上很多阴暗角落，妲菈菈随便选一条人烟稀少的道路，应该是垃圾场通道，妲菈菈觉得这里够偏僻了。

　　妲菈菈没有继续往深处走，垃圾场太臭，转身抱紧纸袋，怯怯的说：“大哥哥，饶过我好吗？”

　　电线杆后面走出一个男子穿着白色汗衫，头发遮住眼睛，因为太久没洗，一块块纠结在一起，露出猥亵的笑容：“小妹妹，乖，让哥哥疼，皮亚市有我照顾妳，包准吃香喝辣。”

　　妲菈菈低头小声碎语，远处听起来就像打哆嗦：“就算妆扮成寒酸没有钱又榨不出油水的样子，还是会遇到想捡馊水的人，算了，小喽喽比较好对付。”

　　男子听不清妲菈菈说什么，这样的女孩皮亚市多了去，底层蝼蚁别说保住贞操，被几十个人轮睡过都有可能，处女机会不多，但总是年轻多汁：“妹妹来，到哥哥怀抱里~~”

　　妲菈菈懒得装了，干脆蹲下抱膝，男子发现女孩没有反抗或大叫，这是正常的反应，在这里生存的人，实力不够逆来顺受很平常，搓了搓手扑过去，一把抱住妲菈菈，只见男子身体抽动两下后倒地，妲菈菈一脸惊吓的推开男子往后跌坐，蹒跚而起要逃离现场，男子胸口的匕首淌着血，现场就像女孩失手杀人。

　　一个平静稳定的声音传了出来，分不清楚发声点在哪里：“装的很像，不用演了，妳早就知道有其他人在吧。”

　　“啊！是人是鬼？”妲菈菈尖叫，更加惊恐的往外面跑。

　　“以妳的实力轻松就可以甩掉这名混混，但妳演了这出戏，是知道有人跟踪但不清楚对方实力与意图，把自己变平庸，打算混过去。”

　　妲菈菈知道对手很强，她顶多知道有人跟踪，但没办法准确判断到底在哪里，是高手，藏拙是第一步，可惜没瞒过，只好第二步，换个表情，一脸哀愁：“大爷，能在皮亚市活下去的人多少有些本事，我也就第六感强一点，千万别高估我，这里生活不容易。”

　　“把孬样收起来，我不是针对妳，妳杀的人才是我的目标，我要找人，地痞流氓下手最快，妳杀了他就代替他吧，看妳也是这边底层居民。”畸接下这个找人的任务原本以为很安全，没想到途中支援其他任务受了伤，本来可以推掉这个找人的任务，但他觉得还是能完成，奈吉就是寻人任务的其中一条线，奈吉在皮亚市下三滥领域还算吃的开，原本打算让他领路，没想到奈吉这个急色鬼莫名其妙被妲菈菈给杀了。

　　运气不好，连找麻烦的人自己都有麻烦，还直接转嫁到她身上，妲菈菈决定明天要去古亚裔庙宇改运，不过现在还需要打起精神应对，不清楚声音从哪里发出，四面八方都有可能，摸不清对手动机与实力前绝不冒动：“我也只是移民户，但我可以推荐这里人口贩子，消息最广，找人最方便，还有大爷，您真的误会我了，我真的不知道您在附近，真的只是想要解决登徒子，怕被发现而已。”

　　既然对方已经知道自己有点身手，也就不能再装小白，但也不可能马上张扬自己的实力，那就扮演一般有点小底的练家子，妲菈菈摸不准对方的底，任何招数都不能冒然使出。

　　那个声音的主人似乎不想争辩无关紧要的细节：“妳够机灵，我雇佣妳。”

　　妲菈菈缩一下脖子，虽然对方知道自己有点身手，细微的孬样不能不演，让人轻视是最好的武器：“我……我…也想赚钱，但我没本事接任务……”

　　“一百万，二十天，当我向导，找到人价格另计。”

　　“只带路？危险地方不进去，不保护人，风头不对我可没能耐扛驾，肯定第一个闪，你确定要雇用我？”

　　“要求真多，成交，先给妳二十万，住哪里？”声音刚结束，一迭钞票从天落到妲菈菈面前，畸需要一个向导但不需要帮他完成任务，有点厌烦世俗小民粗俗。

　　虽然钱是笔直的从上方掉下来，但妲菈菈可以确定那个说话的人在十一点钟方向，妲菈菈忍住往那个方向观察，不要让对方查觉自己发现他的方位，马上捡起钞票往兜里揣：“包吃包住要加钱！”

　　“带路吧，我会跟着妳。”畸虽然语气平平，但内心十分嫌恶妲菈菈的贪婪穷酸样，可也就是这种人才能在龙蛇杂混处如鱼得水。

　　妲菈菈接受声音的委托，可以说是半强迫的接受，夹缝求生存对她来说习以为常，从很小开始就这样生活，抱起散落的苹果，纸袋保护的很完整，就像平常一样慢慢走回‘暗黑漩涡格斗场’分发的宿舍。

　　皮亚市虽然集合全世界的金钱在此交流，但也只有面对高档客户的门面金碧辉煌，一般人住的角落并不干净，臭水沟、肥老鼠、阴湿巷弄，这里没有良好的城镇规画，街道狭小杂乱、畸零地乱建，有三百多年历史的三层砖造房在这里算格局周正了，梯形格局，动线一点都不人性化，上下水管线也是后期加装的。

　　妲菈菈的房间在三楼边间，老式建筑没有考虑逃生梯，所以她的房间是在这栋建筑物离通道最偏远处，一层楼七间房，有一个冗长的走廊，就算声音的主人还想要隐藏，如果真的跟着妲菈拉回来，一定能被她发现踪迹。

　　太奇怪了，除了天上掉钱的剎那妲菈菈可以明确锁定目标物，她在回家途中却没有办法继续感受线索，如果不是没有跟上来，那就是受过非常精密的训练，就这样走到三楼，都没有感觉到具体的气息，不禁让妲菈菈怀疑是否刚刚的交易只是错觉。

　　对这里的人来说，上锁只是多一层门，没有防盗意义，妲菈菈还是锁了三层，拿出一大串钥匙慢慢开锁，虽然麻烦，单身女性多装锁才是正常举动，只要不与人结怨，一般小偷盗贼不会来犯‘暗黑漩涡格斗场’的员工宿舍。

　　‘喀咑’打开房间的门，妲菈菈对走廊方向招呼一声：“到了，欢迎光临。”

　　血腥味，是新鲜的血腥味，也许是刚染上的，也有可能是伤者的伤口还没愈合，妲菈菈对血的味道很敏感，甚至可以分辨是新鲜的还是一段时间的，虽然影子移动速度很快，妲菈菈看的很清楚，那个人是从她正面进入房间，尤其是血腥味的轨迹。

　　妲菈菈目光没有追随快速移动的身影，一般武斗家跟不上‘影灭’的速度，所以对走廊喊完话后，装做没有发现，对走廊喊了两次没回应后，才转身回房，看到椅子上坐了一个穿着皮大衣的男子，头顶绅士帽，看不到五官，打扮很大众，妲菈菈做出一脸讶异的表情，“咦！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你是谁？”

　　妲菈菈张大嘴巴往敞开的窗户望过去，然后恍然大悟的表情，就让他误会自己理解成跳窗而入吧，她现在更加谨慎演戏，‘影灭’不是一般人能施展的，这名男子恐怖的地方不在于施展‘影灭’，速度越快风压越大，而用肉眼看不到的速度却没有带起风，妲菈菈彻底打消探对方底的心思，面对这种高手多做多错。

　　妲菈菈很坦然，开始整理凌乱的房间，这是主人该做的基本礼貌，但嘴里吐出的话却丝毫不客气：“多给我十五万，帮你烧热水、准备换洗衣物、包三餐”

　　这次男子声音没有故作玄虚，缓慢直白：“二十万，妳睡地上，跟我大致介绍这里。”

　　“虽然多五万要女人睡地上实在没良心，也不跟你讲价了，皮亚市有三股势力，北笠井人流、东漩涡武流、西宜衡物流，顾名思义人流区交易的对象就是人，娼妓、奴隶、脔童、突变人、变性人、肉人……你要找人去那边比较靠谱。”

　　男子没有动，但妲菈菈知道男子一直都在注意观察。

　　为自己倒一杯水，妲菈菈继续介绍：“这里是东漩涡势力范围，拥有绝对武力，枪支炮火只是最基本，各家武术流派在此汇集，护卫、保镳、佣兵、赏金猎人、只要你有想保护的、想破坏的，在这里能够找到武器、人才，而我目前在暗黑漩涡格斗场工作，这里是他们的员工宿舍。”

　　血腥味还是很新鲜，这名男子也许受伤了，妲菈菈当然不会傻傻的准备医疗箱，把刚买的苹果丢一颗给他了事，继续介绍任务：“西宜衡物流，简单说就是物品交易市场，除了人以外的东西在那里都有，奇珍异宝最基本，只要现实有的东西，只要你说得出来，出的起价，就不怕买不到，交易方式也没有限制，除了一般现金交易外，以物易物、拍卖、条件交换……，只要买卖双方接受。”

　　皮亚市的情况是常识不是秘密，男子没有具体问，妲菈菈就概体说。

　　男子终于有了动作，将帽子摘下，很年轻的脸，皮肤又细嫩又白，太阳穴可已看到血管，墨绿近黑色头发很少见，嘴角微微上扬，但眼神很冰冷，一点都感受不到笑意，看起来不像高手，更像纨绔贵族，以貌取人的是傻子，男子就算拥有俊美相貌，几近病态的贵气，妲菈菈丝毫不放眼里，越美丽的东西越危险，这是三岁就刻在骨里的常识。

　　“我是畸，这几天麻烦妳了，不用特别招呼我，照妳日常生活作息”

　　“鸡？名字可真会取……”妲菈菈第一次觉得有人的名字比她还惨，忍不住笑了出来，“不是要找人吗？不需要我请假带你到处晃晃？”

　　“不用，妳正常工作。”

　　妲菈菈会意，‘鸡’听到她在暗黑漩涡格斗场工作，应该就是要从暗黑漩涡格斗场下手吧。

　　咚咚，墙壁显示一个女人的立体成像，是妲菈菈的同事依莉，这是壁式具现化通讯设备，三百年前贝尔发明座机电话的进阶版本，畸早在接通的瞬间往后移了两步，不会被视讯照到。

　　依莉口气很急促，也许是跟妲菈菈很熟，没有用一般问后开头：“W阶第三擂台裁判受伤，你要代班吗？虽然薪水只有XYZ阶的一半。”

　　妲菈菈把‘鸡’当隐形人，这种高手面前不用闪躲：“好呀！赛程几点？”

　　依莉：“二十分钟后！急件，太好了，接案狂人妲菈菈真是救星。”依莉把要转述的说完，切断通讯。

　　“什么！二十分钟！？”妲菈菈快速坐到化妆台上，下颚两块软木塞，苹果脸马上变方形，古铜色粉底很快推满脸、脖、颈、手、脚，眉毛加粗、眼角添细纹，嘴角黏法令纹，最后装上小胡渣，将散乱的头发盘起来包上布巾，三分钟内马上变成三十岁左右的精瘦男子，拉达。

　　畸淡淡开口：“我跟妳去。”

　　“票价不便宜，我没有眷属票，你自己想办法吧。”妲菈菈没空多做安抚，直接从三楼窗户跳下去，只剩十五分钟，不打算让人知道她也会‘影灭’，所以用一般练家子应该有的速度急速奔跑。

　　暗黑漩涡格斗场总共地下30层，照英文字母有26个分阶，A阶在地下一层，级别最简单，Z阶在底层地下26层，越往下层选手实力越强，妲菈菈有‘精斗师’资格，可以当XYZ层裁判，有时候也会降级代理其他层裁判，算是‘苦劳型员工’。

　　暗黑漩涡格斗场是世界上最具代表性的武斗场，就算皮亚市呈现无法律状态，在这里周围提供豪华周到的服务及绝对安全的秩序，七个巨型快速升降梯乘载世界各地人流，拥有最豪华的装饰与最舒适的服务，但工作员工没有那么好的待遇，有三个员工专用出入口，这里的客人是尊贵的，不会与员工共享通道。

　　妲菈菈使用的通道是给有一定实力的员工专用的直线通道，一个直通地下26层的空井，中间竖立通底钢柱，必须靠自身控制力下滑到自己要到的楼层，速度很快但也没有安全设施，摔死在这里的人多不胜数。

　　员工通道当然有限制通行身分，这里是世界级的竞技场，即使只是后门身分审核装备也是最顶级安全措施，一条十公尺左右的隧道看似什么都没有，但妲菈菈只要在感应范围，三秒钟内就能完成血型、声纹、指纹、瞳孔的辨识，隧道中段两公尺同时间只能一人通过，辨识资格不符合的人会在这里触碰到警备，二十五公分厚的钢门将封闭隧道两侧，就算有影灭的速度也没办法避开这个措施，妲菈菈不担心‘鸡’透过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