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ure Black》水月澪

5、午夜时分的悲鸣曲 — 副旋律部分

　　事件发生后的第四十八天来良综合医院

　　接近旁晚时分的夕阳，微弱地照射着这个充满消毒药水气味的病房。心电监护仪发出“嘀—嘀—”的声音，持续划破房间里的寂静。有一位身穿校服的少年正趴在病床旁边熟睡，手中还握着另一位少年的右手，感觉就像是无论何时都不愿意放开。

　　另一位少年则是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左手手背正打着点滴。少年那张精致的娃娃脸几乎没有半点血色，苍白得让人深感害怕。若不是少年身旁的心电监护仪依然有规律地发出响声，恐怕没有人会认为病床上的人还是活着的。少年外露在空气中的身体部分，可以清晰地看见布满着形状不一的疤痕。而被绷带紧缠着的头部看得出来不久之前曾动过手术。

　　“嗯.....嗯...”
　　躺在病床上的少年发出了像梦呓般的微弱声音，似乎是正在渐渐地恢复意识。少年的双眼缓慢地睁开着，眼珠稍微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对于眼前的景物，少年感到十分的陌生，而且意识仍然处于十分的模糊。

　　—— 这里是.......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忽然，少年的身旁传来了让少年稍稍感到安心的呼唤声；非常地轻柔，但声音里却充满了焦虑与苦涩。
　　“帝人学长？帝人学长？？”

　　仍然需要依赖氧气罩呼吸的帝人慢慢地将目光移向坐在他身旁的人。帝人艰难地慢慢张开双唇，声若蚊蝇地说道。
　　“是……青叶吗？”

　　青叶紧盯着帝人的双唇正在一张一合地说出他的名字。虽然根本就听不清楚在说什么，但是，青叶双手激动地轻握着帝人的右手，将脸颊紧紧地贴在手背上。一边呜咽着一边喃喃地说着。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醒过来了…..终于醒过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过了一会儿，持续着的微弱哭声逐渐平静下来。刚从激动情绪恢复过来的青叶抬头望向动弹不得的帝人。微微红肿的双眼里布满着红血丝，像熟透的桃子；双颊仍挂着明显的泪痕；原本稚嫩的容颜，像被夺走了光彩一样憔悴不堪。充满着悲沧的视线丝毫没有一刻离开帝人那张苍白的娃娃脸；仿佛只要他稍微一眨眼，眼前的人便会消失不见。

　　“帝人学长，请你现在不要勉强说话。这里是来良综合医院，你已经昏迷了接近两个月了。”
　　原本青叶只是想告诉帝人现在的情况，但是不由自主地再一次痛哭了起来。
　　“帝人学长，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害怕！真的...真的....真的很害怕啊！我不要失去你，我不能失去你啊。”

　　帝人从正在全身发抖的青叶以及被轻握的右手，感受到了不停传来的悲伤和悔意；也深深地感受到了青叶真的很害怕失去他。这个铁一般的事实。可是，无法言语的帝人不知道该怎么安抚青叶的悲痛，只能用唯一与青叶连系着的手指轻轻地撩拨对方的掌心。而察觉到帝人举动的青叶，也似乎明白到了帝人所表达的心意。终于，他停止了哭泣，擦干了脸上泪痕，渐渐地扬起了一抹柔和的笑容。

　　“帝人学长，请你稍等一下。我现在去找医生来检查你的状况。我马上就会回来！”

　　接着，青叶带着微笑温柔地放下了帝人的右手；离开了这间持续了一个多月，让人心寒不已的病房。

　　四十八天前午夜时分

　　青叶今天请假了，因为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与帝人见面。昨晚在废弃工厂回来后，青叶的思绪依然无法从悲伤中释放出来。所以青叶决定，暂时不与帝人碰面；以免自己的情绪一度崩溃；而且青叶更害怕帝人会亲口宣判他的“死刑”。
　　当青叶收到了帝人的短信息时，了解到帝人暂时没有放弃他和蓝色平方后。虽然稍微感到安心，可是他仍然选择了不参与今晚的行动。只是帮帝人通知其他同伴，以及安排真央协助帝人。青叶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间接一手造成了这出几乎无法挽回的悲剧。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青叶静静地坐在床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右手上的伤口。因为过度担心帝人，使他一直没法安然地入睡。

　　—— 帝人学长其实挺固执的。如果平时不是我软硬兼施地强迫着他，帝人学长肯定不愿意留在车内。我想现在一定是带着伤参与行动吧。

　　就在青叶不停挂念着帝人的时候，放在身旁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喂！！青叶，是我，八房。”
　　“事情结束了吗？”
　　青叶并没有发觉到八房的声音里带有些许焦急。
　　“呃，算是吧。不过在行动快要结束的时候，真央发现有巡警，就下了指令要我们迅速离开。但是.......”
　　对于平时豪爽个性的八房，这样的欲言又止令青叶感到有点奇怪。
　　“总之就是大家都平安没事。至于首领，我开车前看见真央那小子带着他逃跑了。”
　　“我知道了，我会联络真央的，先挂了。”

　　—— 巡警吗？奇怪了，明明之前一直都没有发生的事，为什么现在会突然发生？难道是有人故意的吗？但是这样做又有什么意图呢？还是单纯的有人多管闲事？
　　—— 不过，有真央保护着帝人学长，因为不会出什么事吧。毕竟真央挺聪明的，打架的实力也不差。应该没事的.......只是.......总觉得有股异样的不安。看来必须给真央电话了解详细的情况。

　　仿佛是印证了青叶的不祥预感。仅仅相隔一分钟左右，手机的铃声再度划破宁静的夜晚。

　　四十八天前午夜时分都内某区域

　　青叶再一次不停地在街道上狂奔着，但是这次不是毫无目的地。准确来说，是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向唯一的目的地跑去——来良综合医院。原因是，十五分钟前所发生的一切。

　　手机显示着不明来电号码。青叶带有点犹豫，又有点不安的情况下接通了电话。
　　“喂，是谁？”
　　“你猜呢？黑沼青叶学弟。”
　　充满恶趣味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青叶清楚知道这把恶心的声音是属于谁——折原临也。

　　对于折原临也这个人物，黑沼青叶是绝对讨厌的。因为青叶非常明白他和临也是属于同类。经常挂在嘴边说深爱着人类的临也和自称内心心底讨厌着人类的青叶，彼此之间一直都是充满着敌意。再加上“情敌”这个因素，现在双方之间的敌对关系可以说是雪上加霜。

　　“真是稀客呢。害我还以为是鬼来电。”
　　青叶的话语充满着鄙夷。
　　“枉我冒着随时被细菌传染的生命危险与你通话，也要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情。你不觉得我很伟大吗？学弟。”
　　当然，临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那么有趣的事情是什么？如果是告诉我，折原临也的死期将近；那么我对这件事情的确很感兴趣。”
　　“嗯！猜对了一半。不过主角不是我喔！是…….你的帝人学长，我亲爱的帝人。”
　　沉默，瞬间支配了全场。只是通过电话，轻微地听到了彼此的呼吸声。
　　“请你小心说话。”
　　电话的一端，终于传出了蕴含着愤怒以及焦虑的简短句子。

　　感受到青叶的情绪被动摇了的临也开心地笑着。
　　“哈哈！学弟，你猜猜我现在在哪？来良综合医院喔！再猜猜我站在哪？手术室门口喔！那么躺在手术室里面的人会是谁呢？”

　　听到临也如鬼魅般的发言后，青叶整个人处于失神状态。从手上滑落下来的手机不停地传出“猜到了吗？猜到了吗？猜到了吗？……”这般恶趣味的声音环绕着整个房间。
　　然后，过了不到十秒钟左右的时间，青叶疯狂地冲出了自己的房间。

　　四十八天前午夜时分来良综合医院

　　到达手术室门口的青叶，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直接冲向靠在墙壁上的临也，揪起临也的衣领。然后完全失去理智地对着临也大声吼道。
　　“说！你对帝人学长到底干了些什么？”
　　“学弟啊。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医院呢？还是你想手术失败，所以故意大喊大叫地企图骚扰里面的人呢？”
　　由于临也的“好心”提醒，深深不忿的青叶只好用力地甩开了临也的衣领。极为冰冷的目光紧盯着站在他面前的临也。
　　“我现在没有心情跟你抬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拍了拍刚被揪起的衣领，临也显然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脸上依然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学弟，不要用一双死鱼眼盯着我嘛。我会害羞的。我呢….最喜欢人类了，更是深爱着帝人！伤害帝人的事情，我可舍不得做喔。不如这样说好啦。送他来医院的人是我，不过导致他进医院的人……是你的青梅竹马——高木真央喔！”
　　临也眼看青叶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接着说道。
　　“呐！学弟，你能猜出我身上的血迹是属于谁的吗？你知道当我看见倒在血泊中的帝人，有多么的伤心吗？岌岌可危的帝人如果稍微迟个几分钟上救护车，你知道他会被送往哪里吗？不是你我眼前的手术室，而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停尸间。”

　　听着临也诉说的这一切，面如土灰的青叶不停地往后退；最终重重地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临也仔细地品尝着青叶的反应，不打算放过这个可以彻底铲除青叶的机会。最后，临也宛如恶魔般，对青叶给出了一个无情而又残忍的重击。

　　“真正伤害帝人的罪魁祸首是你——黑沼青叶的爱。”

　　—— 黑沼青叶，你感受到了吗？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关系，帝人现在会躺在里面吗？身为一条卑贱的害虫，你没有资格留在帝人的身边。堕落吧！崩溃吧！然后给我滚吧！
　　—— 可是……这个代价会不会有点太大呢？帝人……快回来吧….快回到我的身边来吧！

　　临也回想起了正躺在手术室里的帝人，决定不再理会眼前的青叶。其实临也本身也很焦急，毕竟他不是真心想失去帝人。尤其是刚到医院时，负责急救的医生告诉他帝人现在的情况非常危急，让他做好心理准备。这一切的一切让当时的临也几乎无法承受，甚至这是他第一次从心底感受到了那种将要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恐惧。所以此时此刻的临也非常痛恨青叶，大概是继静雄之后，另一个让他绝对无法喜欢上的人类。

　　午夜时分的医院显得非常阴森恐怖，手术室的门前更是一片让人窒息不已的死寂；只有门上的红灯仍然碍眼地高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