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泽前传：青衣》北***B

1、章一 纨绔

　　苦茶说，他初见莫桑花是在边城的一家青楼。
　　那年春末，梦泽本家得到消息，叛徒惜华躲到了边城。
　　那时，苦茶恰好在边城有单生意，当家的便让他一道了结此事。

　　杨花落尽时，正是边城的雨季。
　　平素古朴的城池，一时变得多情，笼在朦胧烟雨中，亭台楼阁间弥漫起一层淡雾。
　　他跨入朱色门槛，收起三十六骨的素白纸伞，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道恰似弱柳扶风的倩影。
　　龙女纱游走过红绸台面，佳人垂眸，凄凄清音，婉转悠长，如泣如诉。那人忽而抬眸，两汪深幽秋水剪瞳，暗含痴怨，泪光闪烁。
　　清水芙蕖般的美人，顾盼生辉，便仅是一刹，足叫人心动。
　　苦茶清楚的记得，那日她唱的是《祭江》。

　　干完活计，苦茶在铜盆中净手，长满剑茧的双手在水面上划开涟漪，心头便浮出那如画身影。
　　“果然是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他眯起眼，低声喃喃，一声轻笑。
　　天色尚早，还有机会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故而他向老鸨打听，这方知道莫桑花并非楼里的清倌，是随戏班寄住楼中的姑娘，或许是因为只唱青衣，故而没什么名气。
　　“不过，那姑娘长的极俏，勾了我楼里不少老主顾的心。”
　　老鸨掩唇，笑的暧昧。
　　苦茶自袖中取了一张银票，含笑递了出去。
　　老鸨见了银钱，自是喜上眉梢，亲自引路去了后台。
　　可惜，未有缘得见佳人，空余了菱花镜前的一撮桑花。
　　老鸨只得赔笑，道：“年轻姑娘，好玩儿。想事出去寻热闹去了。”
　　苦茶并不失望，道了声无碍，留下了一盒胭脂便自行离去。

　　再见莫桑花，是五日后的一个清晨。
　　晨光熹微，青石道上行人疏落，许多铺头尚未开张，街头的馄饨摊前，站了位白衣女子。
　　那位姑娘梳着一头整齐的小辫，发间别了一朵青白绢花。
　　她痴痴的望着锅里，摊主的铁皮大勺在滚滚白烟里翻搅，那一个个可爱的白元宝在里面畅游。
　　莫桑花鼓着粉嫩的腮帮子吞咽着唾沫。
　　摊主笑呵呵的招呼：“小姑娘来一碗吧！”
　　她遗憾的摇摇头，耷拉脑袋，目光移向青石地面，可怜兮兮的撅撅嘴。
　　“不了，我的钱袋掉了。”

　　苦茶的出现及时弥补了莫桑花的遗憾，他请莫桑花吃了一碗馄饨，自己也点了一碗。
　　两厢对坐，一方狼吞虎咽，一方慢条斯理。
　　莫桑花囫囵下自己的馄饨，便眼巴巴瞅上了另一碗。
　　苦茶嘴角擒笑，用纸扇将碗推了过去。
　　她抬头，乌亮的眼睛里带着好奇与喜悦。
　　莫桑花含着馄饨，含糊不清的感激道：“你真是好人。”
　　苦茶笑弯了星眸，伸手为她理清耳鬓间的碎发，问道：“为什么只唱青衣？”
　　她愣了一愣，吞下口中的馄饨。
　　“你怎么认出我的？”
　　“你身上有我送的胭脂的香味。”
　　莫桑花飞快的拍开他的手，抱着白瓷碗，三下五除二灵巧如兔子一般，跳出了苦茶的视线，朝他做了个鬼脸。
　　“花心大萝卜！”
　　“啊？”苦茶被骂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师傅说，随身带着胭脂勾引人的，不是花心大萝卜就是纨绔子弟。”
　　苦茶哭笑不得地道：“这二者有何区别。”
　　莫桑花想了想，坚定地答。
　　“纨绔子弟比较有钱。”
　　苦茶挑眉。
　　“那么你就当我是纨绔子弟吧。”
　　“你很有钱？”
　　苦茶用扇子抵着下巴，眼底划过一丝狡黠。
　　“足够请你吃遍整个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