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一梦孤城遥》木影寒

21、恐怖的脸

　　一刻钟前。

　　在万梅山庄时，一到日落，西门吹雪是不见客的，谁来了也不见。到了京城，他的规矩自然也一样。不过，因为谁也不知道他变成糕饼店的老板，在今天之前，这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里，还从没有人来拜访过他。
　　可今晚却破了例。西门剑神不但见了客，还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这似乎说明，碰到不按常理行事的林辰，连剑神大人也没有办法。
　　林辰与白坚仆作为不速之客，待遇虽及不上陆小凤一般有剑神大人亲自作陪，但对于饿极了的人来说，压根没注意到这些。
　　或许这就是穿越女主的光环？连剑神也难以抵挡这光芒，所以对林辰有求必应、无条件相信——
　　才怪！

　　事实上，西门吹雪在这三更半夜，肯招待这俩不速之客，只因为他有独特的行事准则。
　　西门吹雪以剑法闻名江湖，看似冷酷不近情理，令人一见就心生寒意。但撇开他的剑法与不好接近的气场，他的吃穿用度以及待人接物，却一如豪门世家的富贵公子。
　　西门吹雪既然没打算把人灭口，心中又实在疑惑于这林辰身上的秘密，难以释怀之下欲待查知，所以，虽这俩人是不速之客，但好歹是“客”，自然便该招待。

　　虽是半夜，匆促中准备的菜色居然十分丰盛：冷盘、鲜烩、热菜、浓汤，外加合芳斋出品的精致点心，是白坚仆自从跟着林辰后从没吃过的美味。林辰一个女孩子再饿也吃不了多少，她吃饱后显得极其困倦，也不等白坚仆吃完，就说要洗澡睡觉去了。
　　然后，白坚仆几乎将一桌子吃的一扫而空。他满足地摸摸肚子——堂堂一个七尺壮汉，跟着个小气又娇气的东家，他容易么！
　　吃饱了，就该美美睡一觉，明天才有精神继续被那个不肯安静的东家折腾。
　　白坚仆摇摇晃晃的跟着领路的仆人往合芳斋的客房走去。

　　仆人忽然停下，恭敬地道：“庄主！”

　　西门吹雪正静静站在庭园之中，看着月色中的花木。他在思考。那些黑衣人的武功来历，在他动手时便已经瞧出，但却并未能查到他们追杀林辰的原因。那黑衣人在看到他出现之后都不忘先要杀了林辰，显然是为了灭口——这事定然蕴含极大秘密，足够引起人的好奇之心，但西门吹雪又不是好管闲事的陆小凤，一般不会主动去理会这些麻烦的事。更何况，大战之前，西门吹雪不愿分心。
　　只是，林辰究竟是怎么确定他就住在合芳斋的？看跟着林辰之人以及那六个黑衣人的反应，他们应是毫不知情。而他也从未发现过周围有人窥伺打探。
　　西门吹雪百思不得其解。

　　白坚仆望着院子中笔直站着的雪白身影，心里苦笑——果然躲不过啊！他的伎俩，骗骗粗神经的林辰和一般武林高手是足够的，可遇到西门吹雪……

　　仆人已经悄无声息地退下。

　　白坚仆呆笑：“那个……庄主，多谢招待，呵呵。”

　　西门吹雪望着白坚仆，好一会才说：“以你实力，足可名震一方。”

　　白坚仆继续装傻：“……啥？”

　　西门吹雪不为所动：“如此隐瞒，有何目的？”

　　“庄主，您说什么？什么隐瞒？我只是个马车夫而已。目的么，自然从东家那儿赚点钱，好回老家盖房子……喏，刚才那姑娘就是我东家！”

　　西门吹雪的手按上了剑柄。白坚仆额上冒出冷汗，紧张地道：“真没骗您！那姑娘真是我东家……”
　　西门吹雪冷冷盯着他。
　　白坚仆心想是不是该选择性说一部份真话，他可是一点也没把握能够接住西门吹雪的快剑……他横了横心，说道：“西门庄主，今晚之事纯属意外，我——”

　　“啊——”
　　撕破夜空的叫声打断了白坚仆的话，那叫声之中充满惊惧之意。白坚仆脸色陡变，那一瞬间掠过的念头是“谁能够在西门吹雪的眼皮底下搞鬼？遇上这样的人，那娇气的姑娘可凶多吉少了！”焦急之下再也顾不得隐瞒——反正也隐瞒不了——施展轻功瞬间掠到林辰住处，“呯”一声踹开了门，便欲冲进去，却突然顿住身形。

　　随后赶来的西门吹雪皱了一下眉，视线往屋里一扫，却见林辰好端端站着，大约被破门声惊动，下意识扭头望来，但下一瞬又猛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就那一瞬间，虽光线昏暗，以西门吹雪的视力也已经看清林辰的脸——那张脸，布满伤痕，可畏可怖！镇定如西门吹雪，陡然一见，也不禁吃惊。

　　林辰被刚才自己发现的事吓死了，心犹在“呯呯”乱跳——这张脸……这张脸……
　　一瞬间想起初来这里时，那些村民看见她就似看见鬼的模样。
　　她竟然现在才发觉！
　　虽说这本不是她的身体，可现在是啊！这太惊悚了有没有！这么一张脸竟然长在自己脸上，简直比恐怖片还要惊悚！

　　“姑、姑娘……”白坚仆回过神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问，“你没事吧？”
　　“没、没事。”林辰的声音还未平稳，略带颤音，让关心的人听了更为担心。
　　“你……刚才叫那么大声……”
　　林辰跺脚，暴躁道：“都说了没事了！你别管我！”
　　西门吹雪倒是一句也没问，示意被尖叫声惊起的护卫离去，他也转身离开。
　　白坚仆犹豫了一下，带上被他踹开的门，回了自己房间。
　　林辰闭着眼，摸索着掩上镜子，拼命暗示自己“这不是自己的脸”才慢慢平静下来。然后，突地想起叶孤城当时的神色——被林辰误以为轻浮的动作，只是撕下了她的面具吗？他那般震惊，却又一句也没问。
　　显然，叶孤城与这具躯体的原主人，肯定是认识的，而且恐怕关系还不简单。
　　可是，若真那样，叶孤城为何任由她被司空摘星带出来？
　　林辰思绪一片混乱，就算一再说服自己：她是林辰，无论是被毁的脸也好，与叶孤城的联系也好，都与她无关——这一晚依旧睡得极不安稳。

　　第二天清晨。
　　林辰慢吞吞穿好衣服，坐于妆台前，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扶起镜子，正视镜中的这一张脸。她自虐般的，瞪着镜子，眼睛一眨不眨，强迫自己注视了十分钟，直到眼睛都快抽筋了，还是觉得这脸实在糁人……

　　“笃笃。”极有礼貌的敲门声传来。
　　“什么事？”
　　“辰姑娘可要洗漱？”
　　“……”林辰望了镜中糁人的脸一眼，“可以先放着吗？我等会自己洗。”
　　“好的。”

　　听脚步声走远，林辰做贼一般打开门把水盆等物搬进来。
　　洗漱完毕。
　　林辰翻来覆去看着手中薄如蝉翼的面具，心中着实奇怪这么一张薄薄的东西，居然能够让人变成另外一副模样。只存在于小说中的神奇东西，居然就在手中——若不是面具下的容貌如此可怖，她一定会对这面具更有兴趣一些。不过，小说中提起精巧的面具时，都说是人皮面具。难道手中这个也是？
　　林辰不由打了个寒颤，手一抖，面具落在桌上。
　　若不戴面具，让她顶着这张恐怖的脸示人……她可实在没这个勇气。
　　也可能不是人皮吧……还是先找个人鉴定一下吧。

　　一刻钟后，林辰戴着刚刚拜托人为她特意找来的面纱去寻西门吹雪了。

　　西门吹雪已经练完剑，正与孙秀青一起立于亭阁之前。
　　亭柱深红，侧旁花木叶片翠绿，而站于亭上的两人一位白衣胜雪，一位碧裳如蓝；两人靠得极近，风拂过时，雪白和湖碧的衣裾一起翻飞微扬，轻柔，闲逸，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缱绻之意。
　　这情景真是——
　　太美了！
　　林辰不意瞧见这么一副场景，不觉看呆了。

　　原著中对于西门吹雪和孙秀青两人在一起时的描写，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而她也实在想不到，西门吹雪竟然也有这般温和的时候！
　　——本来因为那张面具下可怖的脸她所受到的大惊吓、以及对于这具躯体的身份的隐隐不安，让她对于紫禁之战的热切渴望稍稍减了些兴致，但此刻能够见到剑神西门吹雪的温柔模样，她又觉得这场穿越实在太值了！

　　“你有什么事？”
　　西门吹雪冷冷的声音惊醒了陷入花痴状态的林辰。她一激棱，反射性地去揉自己的脸，却摸到了柔软的纱巾——嗯，带着面纱呢，那刚才的傻样他们应该看不见……是了，她找来这里究竟干什么的？
　　忽又注意到一旁的孙秀青皱着眉，一直看着自己——那表情，绝对不是愉快的表情。
　　那冷漠、怀疑、戒备的目光，终让林辰回神。意识到自己大煞风景的行为，林辰的脸“腾”地红了，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就像一盏一千瓦的电灯泡。对了，刚才自己的花痴表情，孙秀青应该没注意到吧？她不会误会自己对西门吹雪那个……啥吧？

　　越想越离谱的林辰，手忙脚乱地递上手中的精巧面具，却不是递给西门吹雪，而是递给孙秀青：“孙——不对，西门夫人，我只是想请剑神……那个，请西门庄主帮我鉴定一下，这面具是什么做的？”

　　孙秀青很诧异，用说不出什么意味的眼神打量了林辰几眼，然后望向西门吹雪，见他并未拒绝，便欲接过。不料，西门吹雪却先一步伸手。
　　林辰微愣，将手中面具递给西门吹雪时，不觉偷瞄了眼孙秀青——这货居然一点也没意识到她是人家眼里的黑名单，还以为孙秀青的戒备是出自于女人天生的小心眼呢。
　　——这时的林辰，居然一点也想不起，她可是曾刺杀过孙秀青、又被西门吹雪一剑杀死的杀手黑蝶……
　　虽然现在西门吹雪没有杀她之意，但又怎可能一点防备也没有？西门吹雪就算直觉认为此时的林辰是无害的，但对于已经怀孕的孙秀青，他自然而然会小心保护，不愿危险人物接近他的妻子。

　　孙秀青倒是被林辰小心翼翼的神情弄得十分不解，想到丈夫曾对她提起过的、眼前这位姑娘的种种古怪之处，好奇心起，戒备心则淡了一些，出声招呼：“坐呀。”

　　林辰随着孙秀青坐在了亭中石凳上，有些不太自在。孙秀青与林辰，实在没有共同话题好讲；西门吹雪正研究面具，全然不理会林辰。沉默与僵滞弥漫，气氛有些尴尬。不过这也许只是林辰一人的感觉，毕竟人家是主人，在自己家里又怎会不自在？

　　西门吹雪仔细瞧着手中极为精巧的面具，神情十分专注——收敛了强大气场后专心于某事的剑神大人，其模样十分养眼，可林辰瞟了一眼后，实在不敢多看。她心中嘀咕：陆小凤世界中的帅哥还真是十分的多！除外眼前的剑神大人，还有陆小凤、花满楼、那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楚夜——这位小侯爷现在不知在哪儿？这几位美男风格各异，但单纯论容貌及风度，楚夜才是传统意义上无懈可击的美男子——西门吹雪太冷，陆小凤是吊儿郎当的浪子，花满楼偏于斯文，温和有余，倜傥不足。
　　对了，还有白云城主叶孤城，单论外形的俊美，其程度比楚夜还要胜上一筹，但他太傲太高冷了，与娶妻之前的西门吹雪有同样的毛病——他们俩太过超凡，不像是凡尘中人，与林辰想象中的美男子不符。
　　不过，叶孤城与想象中的模样相差十分之远，她一直认为叶孤城应是四十多岁的胡子大叔，可实际上叶孤城的年龄看上去和西门吹雪差不多，最多三十岁，而且他的轮廓似乎要比西门吹雪要柔和得多，就是气势实在太强了，让人不敢直视他的脸……林辰回想叶孤城的容貌五官，但却只记得他的眼睛：形状完美的、蕴含亲近回护神色的眼睛；时而高傲冰冷、时而深不可测的慑人魂魄的眼睛；肆虐着无尽杀意的魔一般的眼睛……
　　林辰的心口突地一涩，有种消沉之极的情绪在漫延，让她似乎宁愿沉在那眼睛中永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