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一梦孤城遥》木影寒

15、崩掉的叶孤城

　　“咕噜”。
　　一晚上没吃东西，又被紧张情绪消耗了太多能量的林辰，肚子开始抗议了。因为实在太静，以白云城主敏锐的听觉，那个声音肯定极其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朵。
　　林辰不由自主的有些脸红——她都不明白为何脸红。
　　饥饿是身体本能，有啥不好意思的？再说了，她为何会因为知道叶孤城会听到而觉得脸红？叶孤城这样的反派大BOSS，她不是应该除了害怕无暇顾及其它的嘛。

　　叶孤城专注的目光似被那不文雅的声音惊动了，却并没有移开视线，反而在那低垂着的脑袋和黑发间露出的红玉一般的耳轮缓缓扫过。
　　“走吧。”叶孤城的声音淡淡的，并不冷漠，竟似乎蕴了些微温暖之意。
　　“吔？”林辰诧异抬眼，一不小心又与叶孤城的视线对上。不过那视线不再专注到令她毛骨悚然，那眸光也不再那般亮得可怕。只对视了一瞬，便见叶孤城微转身朝院子门口走去，林辰下意识跟上。

　　直到出了院门，被冷风一吹，林辰才回过神，不由脚下一顿，瞧着走在前面似无所觉的、渐渐走远的白色背影，又有些慌张地跟上。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只是脑海中老是浮现刚才与叶孤城对视的一刹那。
　　那双眼睛真是漂亮啊……特别是当它们柔和地注视着你的时侯。
　　但是——柔和？可能吗？那是白云城主叶孤城啊！
　　一定是她的错觉，是她被那双形状完美的眼睛摄去魂魄了，才会错以为叶孤城刚才看她之时，眼神中蕴含亲近温暖之意。

　　就在林辰神不守舍、胡思乱想之中，叶孤城步入一间厅内。这间厅堂装饰简单，却极干净，木制的家俱闪着幽幽光泽，可以照见人影。厅中央的八仙桌上已经摆好了精致菜色，并两副碗箸。叶孤城在主位入座，抬头，看了一眼愣愣站在门口、手足无措的林辰，出声示意：“坐。”

　　林辰有点傻的“哦”了一声，拘谨又忐忑地在叶孤城对面坐下。
　　她实在有点被惊到了。叶孤城就像是发觉她饿了所以才带她来用餐的。为掩饰自己的无措，林辰不敢去瞧叶孤城，自顾低头扒饭。虽然菜品精致，但思绪纷乱的林辰却食不知味。

　　——这还是古龙笔下的叶孤城么？
　　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可就算是阴谋，也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并大违本性地向她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孩子施展温柔手段啊！
　　排除阴谋论，那么叶孤城这样的表现是对她有意思？呃……林辰被自己的自作多情雷到了。
　　嗯，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叶孤城认识她这具躯体原先的身份并且对那什么“黑蝶”有意思？那也不对啊，在秦淮河画舫上冷漠的态度怎么看也不像对黑蝶熟悉的样子。何况最后她还被他一剑杀了呢。
　　是了！——因为太多意外，林辰都将那件重要的事忘之脑后了。

　　“怎么了？”因一直吃个不停的林辰突然顿住筷子，引得叶孤城也不禁侧目而视。

　　在叶孤城的目光笼罩之下，林辰呐呐的，不知如何才能问得真相。但念及无论武力还是智谋都不能与这位大BOSS抗衡，索性心一横直接问了出来：“我记得在船上之时，应该被叶城主你一剑杀了，为何我现在又好端端的到了这里？”

　　叶孤城亦是一顿，然后笑了，是那种真正的笑。不但眼眉唇角扬起，声音里也微带笑意：“我竟不知你原来那般胆小，居然会因惧怕而晕厥。”

　　林辰被他的笑容晃了神，好一会才理解他话中的意思，不相信地确认道：“城主的意思是说，当时你并没有杀我？”

　　叶孤城点了点头，笑意微敛：“如果是三年前，那一剑不会停下，你必死无疑。”他的剑，是杀人的剑，一往无前，有去无回，出必见血，锐意绝不可挫。面对林辰那杀意凛然的攻击，她使的又是剑，对剑客来说，这便是正面的挑战，他必定不会留情。这便是他所遵循的剑之一道。
　　不过如今他的剑已经突破到另一境界，所以林辰才能毫发无伤。

　　“……是了，”林辰回想当时情景，恍然明白——那时她本就逃不掉的，但后来围攻她的兵器却都消失了……她有点囧，照这情况看，当时叶孤城竟是在救她。但这更让人迷惑了。“原来是叶城主救了我。只是……为什么？”既然已经问了，索性问个明白。因叶孤城不像西门吹雪一样冲她飙剑气与杀气，还出乎意外地好相处，这让林辰不知不觉间竟放松了心防，一时忘记了眼前这个人是《陆小凤》世界中的大反派。

　　叶孤城没有回答，视线在那几道动了一筷便不再碰的菜上一掠而过，又回到林辰脸上。他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眉心微微蹙起。

　　林辰被看得不安。不知是否她的错觉，叶孤城看她的视线里没有了先前的亲近温暖之意；这厅中，也似乎变得与冰霜之地一样寒冷。
　　于是，林辰又意识到眼前这人的身份来，暗自后悔刚才那么多话。为掩饰不安，她毫不淑女地埋头开吃。就算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在心里暗暗吐槽：她穿越的究竟是不是《陆小凤》啊！也许不是原著？而是同人小说？但就算是同人小说，有必要把叶孤城的饮食习惯也改得如此离谱么？瞧这桌上形状漂亮的菜品，为啥每一道都这么重口味？不是辣就是酸，不是太甜就是太咸……害她渴得能灌下一大缸茶……可桌上唯一的饮料，竟是烈酒——不必品尝，从那壶中微微散发的浓冽酒香便能确定。
　　这是古龙笔下不喝酒只喝白水、饮食克制的白云城主么？

　　“噗！”
　　这却是林辰被重口味的菜折磨得整个人都焦躁了，见桌上有一碟焦红色糕点，看上去像红枣糕，便想用点心压压胃，没想到刚入口就觉一股辛辣之味冲鼻而入，她反射性一口喷了出去，电光石火间瞥见对面那雪白的衣着及苍白俊美的脸，危急中头一偏，好险没喷到叶孤城那张俊脸上去。
　　“咳咳咳咳！”
　　林辰咳得惊天动地，片刻间便是满脸通红。若不是被辣得涕泪齐流，她真想破口大骂：混蛋啊！哪个混帐厨师这么离谱，居然把点心做得比芥末还辣！
　　林辰的眼睛都咳红了，好容易慢慢平静下来，方离开座位，跑到厅门口哑着声音叫道：“水！水！快帮我倒杯白开水来！”立即有侍女捧来一杯水并漱盂毛巾等物。另有侍女将喷在地上的点心碎屑收拾了去。

　　虽说喝水时嘴里显得更辣了，但不喝水，那恐怖的辣味又怎么去得掉？林辰紧皱眉极其痛苦地漱口，又要了冷毛巾擦脸，想将那躁意压下去。
　　终于，口里的辣意渐渐淡去，林辰抬眼，看着依旧稳稳坐着的、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不动如山的叶孤城，瞬间后悔得想要撞墙——她刚才就该直接喷到那张脸上去才对！她干嘛那么好心偏过头去啊？就算那个混蛋轻功好不一定能喷到，但好歹恶心恶心他也好啊！
　　到底是哪个混蛋作者写的同人？竟然写出这么一个热衷于恶作剧、不动声色捉弄人的白云城主！
　　——这时的林辰已经确信这肯定不是古龙的原著了。

　　林辰瞪着叶孤城，怒道：“叶孤城你搞什么鬼？有你这么无聊的么！”她的声音还有些哑，眼里的红色还没有消去，显得两只眼眸好似在冒火——她这时才回过味来，敢情这一桌子东西本就是准备了捉弄她的，瞧叶孤城身前那碗箸干干净净的，压根就没动过。

　　叶孤城却依旧神情冷漠，并没有一般人恶作剧得逞后的得意神色。他的眉偏于秀气细长，眼睛的形状亦是略显狭长，眼尾微微上挑，虽是坐着，但看向林辰时，却似在俯视。
　　那眼神带着审视的意味，寒凛凛的，林辰的怒火不觉被浇熄了一半，但又有些不甘心，略收敛了暴躁，语气却还是有些冲：“不知城主大人这般捉弄我是何意思？”

　　话音刚落，林辰眼前便是一花，叶孤城竟已经站在离她不足一步之处，更惊悚的是：叶孤城的右手竟然捏起了林辰的下巴！
　　这这这——这登徒子调戏女子的架势是要闹哪样！
　　林辰本能挣扎着，心底在呐喊：“麻烦同人作者！别再污蔑原著人物了！麻烦穿越大神！将我送回原来地方吧！”
　　她想看紫禁之战，是要看古龙笔下的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双剑之战。一个崩了的白云城主又有什么好看的？
　　想想看吧，剑神西门吹雪唯一认定的、极其尊敬的对手，居然是一个爱捉弄人又爱调戏女子的登徒子——这不是连带与他同等高度的剑神大人也掉价了么！

　　林辰愤怒地使劲掰着叶孤城的手，混乱中觉得那修长的手指似在她脸上一拂而过，然后离开了她的脸。
　　“你……”叶孤城突兀地出声了，那声音十分古怪，似乎满含震惊，以及……愤怒？痛楚？压抑？又好像都不是。就是愤怒中的林辰也意识到其中的不寻常。她下意识抬眼，然后在与叶孤城眼神对上的一瞬间，她所有的怒火都给吓没了。
　　她都无法形容那种眼神了。那简直是魔一样的眼神：无尽的杀意在肆虐，那毁灭一切般的冷酷令林辰整个人都僵住了。
　　“……是谁？”低低的声音在问，那恐怖的眼睛却死死盯着林辰的脸。
　　剑气与杀气激荡，林辰吓得牙关都在打颤，结结巴巴说：“我我我……我是林辰啊！或、或或许也叫黑、黑蝶。可、可是我、我记不得了！”

　　“……记不得了？”叶孤城低声问。

　　“是，是啊。”林辰吓死了，这会子一点也想不起说谎什么的，只觉说真话还容易一点。“西门吹雪说我是黑蝶，还刺杀过他，你你——城主大人您不是也知道的吗？可可我真记不得了！”

　　“忘记……也好。”叶孤城几不可闻地说，但因为离得太近，林辰听到了，虽处于惊吓中，但还是傻傻思索：一边那么恐怖地质问她是谁，一边又说忘记也好——这叶孤城究竟什么意思啊！
　　因为惊吓，林辰僵着身子，视线也定定地注视着叶孤城忘了挪开；叶孤城更是一直盯着林辰的眼睛。两人都能自对方眼睛中看到彼此小小的影子。失去镇定的叶孤城，和一脸惊恐的林辰。
　　叶孤城慢慢敛去了令人恐怖的剑气与杀气，林辰吓僵的脑子才慢慢转动起来，第一个注意到的，亦是叶孤城瞳孔中自己那小小的却很清晰的影子。不过，没等她自嘲自己那吓呆的傻样，叶孤城便挪开了视线，也离她远了几步。

　　林辰这才活了过来，连忙向后退了一大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按着“呯呯”乱跳的胸口，却再不敢说话了。
　　叶孤城背对厅门站着，眼帘微垂，神色莫辩。林辰可再不想跟他四目相对，忙忙垂下视线，却见叶孤城的右手握着，指缝间，似乎有什么东西？
　　没等她看明白，忽觉眼前白光一闪，便失去了知觉。

　　叶孤城扶住倒下的林辰，将右手中精致之极的面具轻轻覆于怀中女孩的脸上，低低道：“这样也好，辰辰。忘了过去所有一切痛苦吧。就这么，平安无忧地过一世吧。纠缠着你的梦魇，都将由我来驱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