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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开始便是结束 ...

  •   刚醒来的时候,林景并未觉得有什么异常,除了周围安静到甚至都听不到汽车和人的声音以外。
      不过她本来就喜静,住的地方也选得是较为安静的小区,小区里居住的人都是年纪很大的退休老太太老爷爷,不吵闹也很正常。

      她很喜欢这种安静的感觉,懒洋洋地看了眼时间,早上九点,吃个早饭去趟超市买点东西,时间很充足。
      慢吞吞地洗漱了一下,做了顿早餐,一边翻了几页前几天才买来的书,一边吃完了早饭。

      她很享受周末的悠闲时光,不用像平日里那样匆忙,可以有条不紊地做自己的事情。
      早饭虽然消磨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但林景出门的时候,时间才不过十点。

      超市离得很近,步行十分钟就能到达,林景换好衣服下了楼,到了楼下,她才有些迟钝的发现了异样。
      小区的大门口一个人也没有,不止平日里坐在那里唠嗑的老人们,连门卫也不见了踪影,整个小区死一般的寂静。

      林景迟疑地停下了脚步,她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门卫室的门窗紧闭着,她透过窗户看进去,目光所及之处一个人也没有,平日早早就会打开的大门也关得死死的,整个小区处处透露着诡异。
      林景敲了几下门卫室的门,没有人回应,她皱着眉头,从包里掏出了大门的钥匙,略显不安地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大门外是一条小马路,平日里路上会有一些人来来往往,今天却一个人也没看见,不止如此,小马路的尽头是一条公路,由于这条小路是笔直的,所以林景能一眼看到公路上的情况。
      没有一辆车子经过,林景站在原地,看了好一阵,却始终没有看到哪怕一辆自行车经过路口。

      一股凉气从后背直直地蹿到了头顶,尽管十月的天气算得上秋高气爽并不寒冷,林景却还是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她几乎有种拔腿跑回自己屋子的冲动,然而她看了看身后被她打开的大门,里面依然一个人都没有出现,洞开的大门就像一个准备吞噬掉她生命的怪兽,紧紧地追在她的身后。

      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林景迈着颤抖的双腿,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小路,走到了大路上。
      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林景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还有耳边轻轻流动的空气声。

      世界从未如此安静过,安静到仿佛这世上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路边的小店全都紧锁着大门,就像那些店主集体出游了一般,路上没有一辆车,没有一个行人,连一只流浪狗流浪猫都没有。

      甚至在大年三十的晚上,林景都未曾见过这样的景象,何况是在一个平常的休息日的大白天。
      一种莫名的恐惧让林景浑身颤抖着,她觉得自己的脚有些发软,连手都有些不听指挥,好不容易扶住了身旁的墙站稳了,林景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朝远处跑去。

      在她住的附近有一个广场,那里有一个很大的超市,平日的周末,总是会有很多人在超市里买东西,她甚至曾经默默抱怨了几次,买东西的人太多,害得她都要排好久的队才能结账。
      在从小区到超市的路上有一个酒吧,林景跑过的时候,看到酒吧的门大开着,里面好像还亮着灯,她猛地停下了脚步,转身冲了进去。

      她想要见到活人,随便谁都好,只要是活着的人类。
      然而她将整个酒吧转了一遍,里面灯光闪烁着,甚至桌面上还摆放着喝到一半的酒,音乐声震耳欲聋,这一切都显示着这里原本是有人存在的,然而此时却一个人也看不到。

      桌子摆放的整整齐齐,酒吧的凌乱只是证明了这里有人存在过,然而这些人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连个影子都没有找着。
      林景按捺住自己心中澎湃的恐慌,她一步步退了出去,甚至不敢再回头看那家店,像是里面存在着一个黑洞,也会将她吸入,然后让她消失在这个世界里。

      她一路仓皇地跑向了超市,平日里要走十分钟的路程她只用了三分钟就跑完了,也许人的潜力本就是无穷的,恐惧总是能激发这些隐藏起来的潜力。
      然而超市的情况并不像林景想像的那样人声鼎沸,超市的情况就像她一路走来见到的任何一个地方一样,一个人也没有。

      早该开业的超市到了这个时间却还是大门紧闭的样子,透过玻璃大门看进去,里面除了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商品,连一个超市的工作人员也看不到。
      林景有些焦急地抓住超市的大门用力地摇晃拍打着,她一边拍着,一边迟疑地轻声叫着,“有没有人啊?开门啊!有没有人啊?”

      没有任何回应她的声音,除了她近乎抓狂的拍打声以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林景猛力地拍打了一阵,最终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她紧紧地握住大门的把手,用以让自己不要因为腿软而滑倒下去,然而身体因为恐惧而产生的颤抖却无法阻止,肩上的包因为颤抖而滑落了下来。
      包的动静让林景猛地回过神来,她手忙脚乱地试图从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包有些深,颤抖的手尝试了几次也没摸到放在深处的手机。

      林景濒临崩溃,再也不考虑什么形象的问题,就这样跪在了地上,把包倒过来,东西倒了一地,包括手机也掉到了地上。
      她慌忙地拿起手机,按下了紧急通话的1号键,那是爸爸的电话,电话拨通了,林景心下一松,她又想笑又想哭,没拿电话的手半张半合,想要捂住自己的嘴,突然想起她还要说话,又忙地松开。

      她的这种激动在半分钟后慢慢变成了焦急,电话虽然通了,却没有人接听。
      林景不死心地打了好几次,电话那头却只是不断地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电话薄的号码从头拨到了尾,她甚至尝试了110和120的电话,但除了自动回复,没有半点活人的回应。
      手机的电量因为这样频繁的使用而用尽,看着手机自动关机,林景用力地按了几次,却怎么也打不开手机后,终于有些失控地将手机扔了出去。

      手机“啪”地一声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林景慌乱地四处张望着,生怕有什么东西从角落里冲出来,将她抓走。
      她这样神经质地张望了好一阵,周围却依然没有任何人的出现,这种暂时的平安让理智稍稍回到了她的脑子里。

      她看了眼不远处的手机,突然几下爬过去,试图将支离破碎的手机重新装好,除了外壳和屏幕有些破损,没有电量的手机让她不能确定是否还能使用。
      她拿着黑屏了的手机,深呼吸了几口气,有些颤颤巍巍地爬回原地,捡起自己丢在一边的手提包,将一地的东西一一地装了回去,包括那个她拿来装东西的购物袋。

      她捂着自己的嘴,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这似乎有一点轻微的作用,虽然身体还在颤抖,但至少那种狂躁的情绪暂时远离了她。
      林景慢慢站起身来,她甚至还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她看了看周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微微提高了音量,“出来吧,这是什么恶搞的节目?想看人在只剩下一个人时的反应么?”

      没有回应。
      除了她说话的语音,周围只有空气浮动和微风的小小声音,林景几乎觉得自己能“听到”太阳的声音,那种炙热的晒在人身上的声音。

      林景闭上眼,努力提醒自己这一切不是真的,这只是个梦而已,尽管这梦显得那么的真实。
      她不敢掐自己,用痛觉来证实这是否真实,她用这种自我欺骗的办法让自己心情平稳了下来。

      然后她提着自己的手提包,如同平常买完东西一般,慢吞吞地走回了家。
      用力地关上了屋子的门,林景甚至从屋内把门反锁了起来,这让她微微安心了下来,她努力让一切像平时那样发展,换拖鞋、放下手提包、换上家居服、打开电脑上会儿网。

      网络顺利地连了上去,林景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略显苍白的微笑。
      看,一切正常,果然只是个过分的恶作剧。

      她登上了自己的□□,好友一栏里,所有的头像都是灰色的,没有人在线。
      林景傻笑了一下,如同自我安慰般低声道,“这些人真是,都这么喜欢隐身。”

      她不断地点动鼠标,打开了每个人的聊天框,给每个人发去了一条消息,甚至连几年没有联系的和刚刚吵过架了的人。
      过多的窗口让整个电脑都卡住了,林景不得不关掉了已经发过消息的窗口用以让电脑不那么卡。

      她满怀期待地看着电脑屏幕右下端的小企鹅,平日里总嫌太吵的□□却半天也没有响起一声,林景抽动了一下脸部的肌肉,像是想笑一笑,却连苦笑也不能完成。
      她突然疯狂地打开平日里爱去的不爱去的很多网站、贴吧、微博,希望里面能有任何的留言能让她找出一个活人来,然而所有的消息都停止在昨天夜里的十二点,所有的留言,所有的回复,所有的新闻和网页。

      最迟的发表时间就是昨夜十二点。
      她不断地发布着寻人启事,目标是任何活着的人,然而没有任何人回复。

      她用求救的关键词查询,除了得到一堆无用的信息以外,没有任何对她有帮助的。
      这是一个梦,林景努力安慰着自己,这一定是一个梦。

      她默默地关了电脑,爬上床试图让自己沉睡过去,然而她的大脑是如此的清醒,怎么也睡不着。
      睡觉,睡觉,只有睡下去了,才能从梦中醒来。

      强迫清醒的人睡觉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林景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久,才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当她被饿醒以后,林景猛地坐起身来,她看了看自己的卧室,轻轻露出了一个笑容,她醒过来了,刚刚的那个梦可真是真实,真实到让她几乎信以为真。

      然而她的笑容没有持续多久,寂静的屋子让恐惧再次填满了她的整个身体。
      她疯狂地从床上爬了下去,拉开窗帘看向窗外。

      屋子外面一片黑暗,只有远处的那间酒吧熟悉的微弱光亮,这光不足以点亮林景心中微弱的希望。
      周围看似如同平常一样,然而现在才晚上八点,正该是人声鼎沸的时候,周围所有的大楼灯光却都是熄灭了的,就像没有任何人的存在。

      她跑到阳台边上,朝下看去,从这个位置能看到大门口,大门死死的关着,跟她关上的样子一模一样,丝毫没有改变,门卫室依然是一片黑暗,门口一个人也没有,也没有任何人在楼下走动。
      天空很黑,能看得见满天的星星。

      林景此时完全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情,她猛地跑离了阳台,跌跌撞撞地跑到了门口,她试图打开门走出去,却因为忘记自己反锁了门而怎么也打不开。
      心中的烦躁焦虑让她再没了耐心,她用力地捶打着大门,张大了嘴却怎么也叫不出声来。

      绝望让她慢慢地跪倒在地,她蜷缩在门边的角落里,努力抱住自己,泪水却再也止不住,就那么汹涌地流了出来。
      不是梦,不是恶作剧。

      是真的。
      真实的。

      这个世界,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夜晚显得漫长又寒冷,林景一动不动地坐在角落里,身体的寒冷比不上内心的寒冷,她不敢再去尝试任何的办法,她害怕结局会是彻底的失望,尽管她现在已经失望了。

      冰冷的地板和寂静的黑夜都显得那么可怕,林景怔怔地坐着,就像要这样坐一辈子一般,饥饿和寒冷她如同完全感觉不到,恐惧和不安也像是离开了她的大脑。
      她就像失去了灵魂,就这样呆坐在门口,一直坐到了天明。

      当阳光的第一道光线照进了屋子里,林景突然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她呆呆地看着窗口处的光线,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还活着。
      她试图站起身来,但保持太久的姿势没有动弹让她的身体有些不适,她好不容易缓过了劲来,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有些迟钝地走进了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她抬头看着镜子里那个苍白的人影,凌乱和头发和毫无血色的脸颊,浮肿的眼袋和布满血丝的双眼,无一不显示着这个人的筋疲力尽。

      林景试图扯出一个笑脸来,但这个笑容看起来却那么的凄凉和悲惨,就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一样。
      林景站直了身体,她动作有些迟缓地整理着自己,刷牙洗脸、梳头穿衣,她带上了冰箱里所有能吃的东西,又带了几大瓶的水,装了几件衣服,拿了必要的证件和银行卡,包括一些防身和急救的用品,然后便穿戴整齐地下了楼。

      她没有足够的钱买房买车,却知道公司的停车场有公家的车,钥匙就在秘书办公室的抽屉里。
      公司离她住的地方有些距离,林景吃了些东西补充体力,一路朝公司走去。

      这一路上她不断的看到一些深夜营业的场所开着门亮着灯,她不断地走进去寻找,里面有着曾有人存在的痕迹,却看不见任何一个活着的人类,哪怕死了的,她都没有看见。
      她甚至路过了一家医院,怀着一种莫名的心情,林景走进了医院里。

      医院里的灯还亮着,林景机械般地推开一间间的病房,里面的床铺显示着有人睡过,甚至还有挂着的点滴,点滴瓶却早已经空了。
      林景走出了病房,站在医院的走廊里,虽然昨天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但这种再次确认后的恐惧却依然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突然加快了脚步,仔细寻找了一下方向,朝着医院的停尸房跑去。
      她胆子从来不大,此时却完全没有了恐惧,她只想看到一个人,哪怕是一个死人。

      停尸房被她轻易地闯了进去,显眼的位置停放着一具尸体,尸体上盖着东西,却能很明显看出那里有一个人的身体。
      林景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欣喜还是麻木的恐惧。

      她几步冲了过去,猛地掀开了尸体上的东西,那果然是一个人,一个女人。
      也许是出了车祸,她的脸上全是血,甚至半边脸都是塌下去的,要是平常,林景看了一眼绝对不敢看第二眼,但今天她却有些贪婪地看着这个女人,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她掀开一具具尸体身上的白布,看着这些形态各异的人类尸体,突然有些癫狂地笑出了声,她笑得太用力,甚至瘫倒在了地上。
      笑声越来越低,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有些阴森恐怖,林景怕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脸,一边笑着,一边流出泪来。

      她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软弱,然而事实上,她就是那么的软弱。
      哭到再也流不出泪来,笑到嗓子干哑得难受,林景才停止了这种无用的行为。

      她慢慢地擦干了泪水,从地上爬了起来,将尸体身上的白布一一盖了回去,把一切恢复成她刚进来时的样子,然后才迟钝地离开了医院。
      她的动作开始显得麻木而机械,她只是不断地走着,偶尔辨认方向转弯,过马路的时候,她甚至还会等待红灯变成绿灯,尽管公路上一辆车也没有。

      她在道路的转角看到好几辆撞得支离破碎的车子,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就像是在那天晚上十二点的时候,所以活物全部消失了,而正在行驶的车子自动地朝前,在路的尽头撞上什么东西,被迫停了下来。
      林景就这样一直走着,大概走了一个小时才到了公司。

      此时天色还早,天气还没有那么炙热,林景看了眼公司紧闭的大门,拿钥匙打开了门,然后走上了楼。
      秘书的办公室钥匙她没有,林景撞了几下没有撞开门,看了眼旁边的灭火器,她毫不犹豫地走过去,面无表情地提起灭火器,砸开了门。

      钥匙是放在抽屉里而不是保险柜,林景不知自己是不是该庆幸这一点,她撬了抽屉,顺利拿到了车子的钥匙,然后顺势下了楼。
      停车场有好几辆轿车,林景看了眼自己的钥匙,打开了其中的一辆,她正要上车,看了看周围的几辆车,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找了几个瓶子,将那些车里的汽油全部装进了瓶子里,把瓶子放进了车子的后备箱。

      把车子开出了停车场,停车场外的围栏还在,保安室却一个人也没有,自然也没有人帮林景升起围栏。
      林景没有停顿地开车直接撞了过去,就这么在一个人也没有的街道上横冲直撞了起来。

      不管开了多久开到什么地方,都没有看见任何人,甚至任何动物。
      林景终于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也许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开着车不停歇地转遍了整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方,这几乎花了她一整天的时间,然而就像她想的那样,这城市已经成为了一座死城。
      她连最常出现老鼠的垃圾山都去过了,却连老鼠这种她平时厌恶得不得了的生物都没有看见。

      尽管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林景却依然决定继续上路。
      手机已经确定不能再继续使用,好在她还有一个可以看时间的手表。

      现在是下午七点,离她早上出门正好过了十二个小时。
      把包里的食物拿出来吃了几口,又喝了几口水,林景不停歇地将车开上了高速。

      一直开到半夜十二点,过度的疲惫让她终于无法支撑下去,她停下了车,动作迟缓地爬上了车子的后座,强迫自己睡了过去。
      车子就停在高速路上,林景不怕自己被其他的车撞上,她甚至有些希望能有一辆车撞上自己,这样至少让她知道除了她之外,还有其他人活着。

      然而她安稳地睡了一整夜,没有任何车辆经过,更没有撞上她的。
      睁开眼的时候,林景愣了好一阵,她盯着车顶看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想起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她怀抱着微弱的希望看向车窗外,然而除了她自己,这条路上什么人也没有。

      她随便吃了几口食物,便继续开着车上了路,她特意拐去了一个城市转了一圈,里面安安静静的,连一声鸟叫声也听不见,林景甚至下车跑到树下去寻找蚂蚁。
      然而她找遍了整个花坛,却连平日里都不会注意的小蚂蚁都没有看到。

      林景坐在花坛边上,环视了一圈这个城市,她张了张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谁说着话,“嗨,你们再不出来我可要走啦?”
      她的声音很微弱,微弱到她也许都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喉咙干哑的难受,林景扯了扯嘴角,继续用那微弱的声音说着,“我真的走啦?”

      她几乎被逼疯,但她没有失控,相反,连她也很诧异,她到了现在,脑子还在冷静地思考着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站起身来,林景机械地走到了车边,汽油还剩下不少,足够她一路开回家。

      回家,不是那个城市那间冷冰冰的租来的房子,而是她的家乡,有她的爸爸和妈妈的地方。
      她要回家,是的,回家。

      林景勉强维持着自己的理智,她开始后悔自己选了一个离家很远的城市工作,这让她开车回家至少需要两天的时间。
      好在她从一开始就下意识选择了家的方向,现在大约只剩下一天多的路程。

      食物还足够,水也足够。
      林景麻木地开着车,转弯、加速、减速、停车、休息、继续开车。

      她不再试图去寻找同样活着的人,曾经喜欢的安静如今变成了一种折磨,然而广播里只有嘈杂声,她只能将车上的音乐调成了最大声。
      她用这种办法来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孤独,哪怕那些音乐都是她平日里最讨厌的歌曲,此时却也显得那么的可爱。

      第四天的半夜里,她终于回到了家乡的城市。
      这个城市就像她路过的任何一个地方一样,少许的光亮让人几乎以为还有人烟,然而林景一一开过去,却没有看见任何人。

      尽管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最后的希望被熄灭,林景还是怔了好一会儿。
      她已经不再觉得难受和恐惧,连焦躁和不安都不能在侵袭她,她如同行尸走肉地做着所有的一切,表面却显得那么的平静和淡然。

      她将车停在了自家小区的楼下,拿了一套换洗的衣服和屋子的钥匙便上了楼。
      鞋子踩踏楼梯的声音在这样的夜里显得那样清晰,踢踏踢踏的声音像是被无限地放大,林景一步步上了楼,她在门口站了好一阵,才用钥匙打开了门。

      屋内一片黑暗,林景却莫名的觉得安心,哪怕这黑暗即将吞噬她,她也心甘情愿就这样死去。
      她伸手轻轻打开了房间的灯,大厅里挂着一家三人的全家福,林景朝着全家福露出了一个笑容,轻声开口道,“爸、妈,我回来了。”

      她仿佛能听到爸妈亲切的回应声,然而事实上,除了她自己的声音,再没有其他的人声,她慢慢走进去,从鞋柜里找出自己的拖鞋,换上后,才进了屋。
      她静静地打开了所有房间的门,不止爸妈,连她从小养到大的那只狗也不见了踪影,然而屋内一切完整,就像这只是一个平常的夜晚。

      林景走进了她的卧室,卧室里的东西整整齐齐地放着,她的书桌,她的床铺,书桌上一尘未染,显然是被人精心照料过的。
      林景始终面带着笑容,她摸了摸自己的书桌,又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然后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走进了卫生间。

      四天的奔波让她的浑身脏透了,林景好好地洗了个澡,换上拿上来的那套衣服,又把衣服都洗得干干净净地晾好,这才走出了卫生间。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套衣服,她收拾的时候特意带上的,也许就是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林景显得很平静,她去了厨房,选了一把最锋利的刀。
      她提着刀走进父母的房间,拿起他们床头上的照片,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了那张她睡了二十多年的床上,林景抱着父母的照片,看了好一阵。
      林景一直觉得自己很怕痛,她自己也不懂为何她会有勇气选择这样的自杀方式。

      刀子很锋利,只是轻轻一划便拉开了足够深的伤口,然而刀割在喉咙上的感觉却还是让她几乎痛得叫出声来,但林景只是张了张嘴,并没有发出声音来。
      血液喷涌而出,林景觉得自己的眼中全是红色,她无力地丢下刀,努力保持着侧卧的姿势躺在床上,怀中抱着的是父母的照片,林景还想再看一眼,她用了用力,终于把照片放到了眼前。

      照片里的父母笑得很灿烂,林景微微笑着,觉得一切痛苦都离她远去了。
      她似乎能听到血液流出身体的声音,咕噜咕噜,然后是滴答滴答,然后,世界又恢复了一片安静,完全的安静,彻底的安静。

  • 作者有话要说:  黑暗向文章,算是一次尝试,写到一半的时候有吓到自己,大概是我胆子太小了,擦汗。结局有三种,这里只给出了一种。有姑娘想知道的话,可以偷偷告诉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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