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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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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凉如水。
两人凭借很好的身手,偷偷溜进了紫然的寝殿。见到病床上骨瘦如柴的紫然,小菌子忍不住跌了一跤,趴在床沿上,内心满是歉疚。紫然虽是刁蛮任性,但心地单纯善良,何况只是个七岁的小女孩,如此小小年纪,就要莫名忍受成人都无法承受的痛苦,不知她的心志能否熬得过去?
是了,即便身体无所损害,七岁稚童的心志如何熬过这噬心蚀骨之痛?万一……?
想及此,小菌子一阵战栗,转头往外面跑去,毫不顾及上官野压低嗓音的呼唤。紫然,你一定不能有事,我不允许你有事的。往事历历在目,虽与紫然相处时间并不长久,但她清澈的眼眸,天真的容颜,灿烂的笑脸,清脆的笑声,以及半夜抚摸着自己紧皱双眉的柔荑、轻柔的叹息……小菌子无法想象紫然若是失去了这些,成了双目呆滞的傻子,将会是什么景象。
凌绍果然还在太医院里“值班”,实际上是抓紧时间光明正大地“偷”看太医院里的医书。若只为这些书籍,他应该不至于下蛊借机潜入宫中吧?
“进来吧,这里此时没有别人了,除了被你放倒的小春子。”凌绍本是在灯下认真翻阅书籍,此时出声道,头却没有抬起来,依旧认真看书,仿佛刚才根本不是他在说话。
小菌子也不再藏匿,拍拍衣袖与跟着而来的上官野一同踏进门来:“你不是要认真翻阅紫然的病例,观察她的病状么?怎么如此悠闲?”
凌绍笑笑,站起身,顺手把一本书丢入书架它本来的位置:“这你就不懂了,我查阅医书,不就是争取更有把握么?公主可是金枝玉叶,岂能马虎?”
“凌绍,别卖关子了。”小菌子不耐烦地打断凌绍,“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她只是个七岁的小孩子,承受不起那么重的痛苦,到时候只怕医好也成了痴人。”
“你在意她?”凌绍调笑道。
“闭嘴。”
凌绍对于小菌子的粗野毫不在意,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来,对小菌子晃了晃:“解药就在这里,想要吗?”
小菌子瞪了一眼凌绍手中的瓷瓶,二话没说,以风的速度抓过去,却扑了个空。只见隐约中,凌绍仿似身形动了动,又回到原来的地方,好像从来就没动过。
凌绍重新把瓷瓶放入怀中,另外掏出一个来,细细摩挲着:“宫主说得没错,你果真意志不坚。你,不该有弱点,容易被人制住。”把瓶子抛给小菌子,“这里面有两颗药,一日一颗,可暂时使公主体内蛊虫休眠,过两日我再替她解蛊。”随即又加上一句,“这是宫主的意思。”
小菌子和上官野得到解药,赶紧掠出太医院往然惜宫而去,隐隐间听闻身后凌绍的叹息:“究竟还是小孩子,沉不住气,容易动情心软……”
过两日,凌绍果真替紫然解了毒。只不过,他是在前一夜悄悄潜入然惜宫做了手脚,次日才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号称炼制了两天两夜、耗费了无数珍贵药材方才炼成的一粒小小的、散发出清甜异香的药丸,给紫然兑水服下。
接着,他又开了副调养的古怪方子,说紫然两个时辰后会醒来,以后按方服药,一个月后,病可痊愈。而且他还神秘地宣称,紫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日后定有意外收获。
紫然服下那颗散发着异香的珍贵药丸之后,的确面色红润了些,且呼吸也渐渐平稳。公主无恙,自然上自皇帝,下至臣民,举国欢呼。
但不管是紫皇的探问,还是太医们纠缠似的请教,凌绍都只说紫然患的是一种稀有的怪病,具体是什么病、怎么医治的,却以祖传医术不外传为由,不愿再多透露半分。
而据好事者清查,凌绍向紫皇要求过的药材稀有珍奇非常,包括:一株千年雪莲,一棵千年野山参、一颗深海寒玉珠,更有一棵百年发芽、百年长叶、百年开花、百年结果、百年成熟的十里香,以及其它稀世珍品若干。据说都被凌绍炼制在了那颗小药丸里,不知真假。可以说紫国药材宝库中的珍藏几乎被这位“活阎王”搜刮殆尽。可是,紫皇不在乎,谁让紫然是皇帝的掌上明珠,而凌绍确实救活了他的宝贝女儿呢?
知情的太医们心痛不已,想要找寻踪迹却连炼过药的药炉、药渣都找不到,只能徒自叹息。
不过奇怪的是,紫然自从服药之后,体内也若隐若现地带着那股异香,似梨非梨,似莲非莲的香甜,如若出汗,或是舞动,那股香味便愈加浓厚。而且她的肌肤日渐莹润剔透,仿佛深海中珍珠,圆润而有光泽。一时间,紫然成了闻名整个紫枫大陆的传说中的“香香公主”,想要窥视其真容的众国能人异士不在少数。
当然,这种怪异现象,使得紫国流传的“凌绍借给公主治病为由骗取紫国珍宝”的谬论站不住脚,也使得紫皇更加礼遇尊重这位传说中的“活阎王”,却忘记了他除了医术天下无双,使毒也是无人能及的。
紫皇三十大寿将至,举国同庆,各国人士纷纷借机涌向紫国国都--枫城。
紫国国都枫城有两景:一是城外的紫枫山。每至秋初,漫山遍野的紫枫树叶被秋风染上紫色,如梦幻般,引得游者注目、诗者叹息。而紫皇的生辰在九月十三,此时正是观赏紫枫的最佳时节,每年今日,便会有许多大陆各地的游客慕名而来,聚集此处,只为一睹紫枫山的盛况,顺便感受紫国普天同庆的热闹。
如果运气好的话,等到紫枫叶将落、起雾时节,紫色枫叶盘旋在山上,隐现在白色纱幕之中,如一只只嬉戏调皮的蝴蝶,与人们捉迷藏,逗引游人观赏。一阵微风吹过,薄雾消散,紫色“蝴蝶”便也躲入树后,飘落在软软的枫叶地毯上。
二是凤栖阁的姑娘。凤栖阁是紫枫大陆最著名的青楼,里面的姑娘分为三六九等,有高雅的艺伎,也有庸俗的侍女。根据客人的品好,分类颇多。甚至最近,凤栖阁的高层们都在开会讨论是不是要开个清倌馆,以满足某些特殊嗜好的客人。总之,只要你有那方面的需求,必能在凤栖阁中得到满足。
而在皇城下,凤栖阁敢以“凤”字命名,可见也是有一定背景的。因此,在凤栖阁闹事的人,往往闹不起来。
今年秋天,枫城又添了一景,便是香香公主紫然。紫皇万寿节将至,相信各国达官显贵中,趋之若鹜者不在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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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声铮铮,悠扬婉转,令人陶醉。
然惜宫内,一个小小的身影沉醉在美妙的琴音里,翩然起舞,脸上露出的,是与其年龄全不相符的宁静。若仔细瞧去,却能感觉到她眉眼间隐藏着的淡淡哀伤,还有不认输的倔强。
紫然自从病中醒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往日的她刁蛮任性,从不愿意静坐片刻,整日嚷着要新鲜玩意儿,虽有时被皇后强制学习琴、棋、书、画、舞,却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肯坚持,往往需要一帮子人哄着依着,方才学习一点点。
如今,卧病许久的小女孩,才醒来几日,就每天安静地坐在榻上写字看书,或是弹琴画画,如若以久病之躯应多走动为由劝阻,她便召来舞娘教习舞艺,说是不能白白浪费了自身的异香体质。本来皇后不同意,但见她只有在跳舞时,才肯露出真心的笑容,也就只好随她了。暗地里叮嘱左右当心伺候,凡有任何异常,都要立即禀报,并吩咐“活阎王”凌绍跟随左右,随时照应。
殿外大大小小宫女、太监的眼睛随着紫然舞动的身影转动着,人人拽着身边的事物,紧张地瞪大了眼睛,心提在嗓子眼里差点就要蹦出来。阵阵异香飘来,甚是好闻,却让众人喘不过气。香气愈浓郁,说明公主越卖力!
“公主……”
快速旋转着的身姿忽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惹得旁观的人赶紧围上去,上下检查伤势。
“走开!”紫然推开众人,倔强地爬起,吩咐乐师继续奏乐。
“要想跳好‘蝶翼展翅’,光不停地摔、不停地练是没有用的,除非你意不在跳舞,而在自残!”舞娘依菲走过来,不轻不淡说着。
“自残也没关系,怕只怕是在做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凌绍也不冷不热掺上一句。
紫然红着眼睛不再理会他们,转身进了内殿,不许任何人跟入。小言等人担忧地看着公主小小的背影,正不知所措。凌绍阴阳怪气道:“心病还须心药医。让她自个儿静一静吧,旁人谁也帮不了。”众人也只能忐忑不安地守候在外,准备好汤药、茶水和公主爱吃的点心。
芸清宫。
皇后上官芸端坐在榻上沉思,端庄无暇的面上,明显瘦了一圈,露出几分倦意和担忧。
对面,上官苏正低头回话:“皇后娘娘不必忧心,公主年纪尚小,过几日便会恢复往日欢笑。”见上官芸仍旧双眉紧锁,犹豫了下,抬头说道,“或许,有个人可以让公主开心起来。”
“谁?”上官芸猛然注视着上官苏,见他面有犹豫之色,立即明白过来,“你还敢提他?若非他私自带公主出宫,能惹出这许多事来?不把他当场杖毙,已经是皇上仁慈了。”
“皇后娘娘。”上官苏跪下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微臣也是见公主整日闷闷不乐,想着或许问题就在小菌子身上。真若是如此,也算给他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皇后的面色有所缓和,但想着连日来紫然受的苦楚,对小菌子又有些怨恨。
上官苏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后的反应,紧紧握了握拳道:“公主的心病要紧!何况在宫里,谅他一个小太监,也搞不出什么名堂来。”
“素闻野儿与他二人交好,哥哥是在趁机帮野儿替他求情吧?”上官芸盯着上官苏瞧了半天,突然冷笑出声,“哥哥与野儿倒是父子情深哪。”
“来人,将小菌子拿来!本宫倒要好好审讯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太监,看看他是如何迷惑人的。”上官芸的气越发大了。
上官苏见形势不妙,赶紧磕头苦劝:“皇后明鉴,微臣确为公主担忧才提及小菌子的。不管如何,试一试又何妨?到时候再发落他也不晚呐!”
“何况万寿节将至,各国皇亲贵胄都奔枫城而来,整个大陆的人民都瞧着咱们紫国,此时若添杀戮,恐怕不妥。还请皇后三思!”
“唉。”上官芸叹气,罢,罢,罢,孩子的事情,就让孩子自己处理去吧。
“来人,带上小菌子,摆驾然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