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不出的悲伤》未苏

9、第 9 章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渐渐回拢，周身切肤的疼痛感让我不敢面对，我想也许只要我睁开眼就会发现世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可是我必须面对，这是我的人生！无法选择，无可逃避。。。。。。
　　我讨厌医院的味道，那种刺鼻的感觉让我反胃！眼睛微微拉开一丝细缝：白色！入眼的白色刺得我眼睛生疼生疼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染湿了面颊。我再一次试着睁开眼睛，我不敢闭上眼睛，害怕在闭眼的一瞬间就会看不见，永远看不见！我讨厌白色，虽然众人都认为那是天使的颜色，可我却执拗地认为没有比白色更为肮脏的色彩：没有人了解纯白下面有什么！
　　大家都见过雪，并一致认为那是圣洁的，可很少有人观察过雪化后的样子。如果大家能在见了化雪后还认为圣洁的话，那么我无话可说。所以我讨厌白色，因为我不敢确定当它褪下圣洁外衣后会是什么样子！然而现在我满眼全都是白色，神经有种狂烈的压迫感，我想拿手捂住头部，我不想体验白色带来的恐慌。然而我却发现了更让我惧怕的事：我的手完全动不了！我再次动了动手，感到了蚀骨的疼痛，还好，还有知觉！我动了动腿，嗯，不错，应该还是健全的，我还是完整的人！第一次为疼痛感到幸福！我裂开嘴唇，为自己的重生欢乐！
　　我忍着剧痛动了动脖子：我需要看看苏暮还有爸爸以及我曾厌恶的女人于丹，我对自己说，只要我们都能活着，那么过往的一切我们都一笔勾销！很遗憾的是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想我只有等护士或医生的经过。我说过，等待是痛苦，然而此刻我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平静，我想我需要梳理一下我以后的人生。我反思着曾经的点点滴滴，用心体会过往的所有一切，或许从前真的做错了？我想见到于丹后我会亲口向她说抱歉，告诉爸爸我支持他的爱。我还想，见到苏暮，我一定会表白，然后祈求她原谅我对她那为世人所不耻的感情。。。。。。我发现我有很多事需要去做。。。。。。
　　不知什么时候护士走了进来，她见我醒了，慌忙跑了出去，还不断喊着医生，我有些好笑：这个护士姐姐一定是刚上任的，不然怎么会不知道在医院里禁止喧哗？我在心里轻轻的摇了摇头，有些无聊地想到。没一会儿，医生走了进来，他的表情有些奇怪，我疑惑地望着他，如果此刻我还能发出一点声音，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向他发问，不是我沉不住气，而是根本没人能在这样的情况中泰然处之！
　　或许是我的眼神表露了一切，也或者原本他就打算告诉我，总之他开口了：“孩子，生活对于我们就是一种考验，他会不断地磨砺你接受现实，也会让你领会生活的真谛！不管发生什么，请相信自己都会安然渡过！”我心尖发寒，有些想要捂住医生的嘴，但我动不了。我只能顺从地听着，“这次车祸导致司机重伤形成植物人，副驾驶当场死亡，而后排比较幸运：虽然你看起来很严重，但是还好只是伤及外层，和你一起坐在后排的女生腿压在了座位下暂时失去了知觉，不过那个女生的父母把她送到了国外做治疗，相信国外的医疗水平应该可以让她痊愈。”医生顿了顿，“保险公司已经开始理赔，不过介于死者及伤者均无人能够办理理赔手续，并且联系不到你们的其他家属，所以院方建议保险公司退后几天办理。”说完，医生推了推他的眼镜，叹了口气，同情的看着我。
　　我闭上眼睛，突然觉得很累，像是做了一个漫长的黑色的梦，梦里自己不停的奔跑着想要逃避无尽的黑暗，跑到自己无法呼吸时猝然清醒。而在梦醒睁眼时却发现依然没有摆脱黑暗，大滴大滴的汗水在黑暗中滑落，而空洞的黑中不断回响着诡异的水滴声。我害怕极了，想要蹲下，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断的下坠，似乎永远也到达不了地面，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我想要大哭，可是还没张嘴就已经听到耳边那一声声痛苦的呻吟。突然抵达地面，我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摔得四分五裂，想要依墙而坐，然而在坐下后却分明感到了身后空无一物，我向四周不断摸索，发现除了脚下的实地，四周真的只有黑暗。。。。。。
　　医生有些疼惜的摸了摸我的头，然后招呼护士与他一同走了出去。尽管关门的声音很小，可依然震得我耳膜发疼，我楞楞的望着天花板：于丹死了，可是我还没对她说对不起；爸爸会睡很久很久，久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醒，可是他还不知道我支持他的爱；苏暮走了，也许不再回来，可是我还没告诉她我对她的爱以及还没来得及忏悔。。。。。。为什么不给我机会呢？一定是因为我是个坏孩子！突然间，我恨死了自己，我在心里呐喊：为什么不让我死掉？！为什么不让我昏迷？！
　　眼睛涨得发疼，可视线依然清晰，我明白，原来连眼泪都已经弃我于不顾。此刻，我多想有一把刀能够刺进我的心脏，让我对比一下此时的痛苦！我死死地咬住嘴唇，奋力咽下喉头不断上涌的腥甜。我强迫自己闭上眼，可眼睛却不断睁大，我感到眼角已经开始呲裂！突然，我听见开门的声音，我想要转头看看是谁，可脖子僵硬的不能动弹！这时，我感到手臂上有什么冰凉的液体在随着血液流动，意识渐渐薄弱，“这孩子怎么就钻进了死胡同，希望她睡一觉会想开些。。。。。。”声音渐渐模糊，我再一次坠入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