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趁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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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趁火
考叔坐在树枝上吹笛子，寤生趴在树下睡觉。
过了一会儿，乐声由清亮婉转变成尖锐刺耳的噪音，寤生捂着耳朵无奈抬头，下次换个方式叫起成不成？
“若不是某人惫懒如猪，我还舍不得我的笛子呢。”颖考叔无聊地在树上晃荡着腿，笑嘻嘻打趣被折磨清醒的世子殿下，“这下醒了没有，可见太傅大人布置的功课还是太少。”
听到功课二字，寤生一声惨叫挣扎跳起，捡了石头去丢树上童子，“明明一样上课，为何你这伴读的倒能轻松逍遥？”
“虽是伴读，但家兄有言在先，志不在此，我所学乃在家国之外。”当伴读的闲闲斜眼瞅他。
寤生瞪了他半天，眼睛都酸了，仍是没有半点效果，自己又讪讪坐下，其实不过玩闹而已，他是有心向学之人，身上所负甚重，课业自然早已完成，把手边竹简展开检查了一番又合上，“说吧，到底又骚扰我干什么？”
考叔毫不奇怪被他看出，“都是舅父，无咎公子与夫人亲厚，你又何必厚此薄彼，毕竟申国之事，胜负未分呢。”
“你想知道孤为什么旗帜鲜明支持大舅父？”寤生眯着眼睛摇头晃脑，一副快问我快问我的得意模样。
偏偏有人不吃这套，“随口问问，爱说不说。”
“哎，你这人好生无趣，颂诗弹琴还讲究往来唱和呢，应一句能死啊。”寤生嘟嘟囔囔。
“是了是了，世子殿下天纵英才智慧绝顶请殿下为下臣解惑。”考叔翻着白眼故意拖长了音应付他。
“这就是了。”寤生笑眯眯，装模作样捻了捻不存在的胡子，“你果然是所学高玄，不理我们凡尘俗事。”
“也不想想两位舅父的名字？”
“长曰无忌，少曰无咎。那又如何？”
“前日师傅也说过，目前申国之政还完全把握在外祖父手中，申公心思深沉，手段高妙，储副之事全在他一心之下。”寤生转过身去，认真看着他，一边想一边慢慢解说，“子生，其父咳而名之，外祖父给两位舅父的命名，显然是要长子百行无忌，方能在乱世立国立家，幼子偏宠少责，过行无咎，才能安身立命。”
“究竟心意属谁，不是很明显的吗？”
“乱世？天王初平天下，整顿朝野，定都东京，你倒敢称乱世了？”考叔点点头，摇摇头。
寤生不以为意，“得了吧，在这儿装什么装，你家世代沿袭星象盈仄之术，好意思说一句躬逢盛世？”
考叔并不否认，只是小大人般笑了笑，把笛子插在后腰，抱着树干滑了下来，落在地上，随手弹了弹袍子下摆，倒已有些他兄长的风度了，“说那么多，其实你只是不喜欢无咎公子吧。”
寤生吐吐舌头，他都不喜欢我，我凭什么喜欢他。
“话说小公子呢？你近来不是随身携带？”
“会不会说话，什么叫随身携带呀，又不是什么物件，”寤生翻个白眼，“这叫兄弟无间，怡怡雍穆，今早上课你肯定又走神了。他被夫人扣下承欢膝下了，我答应跟师傅请示，下午踏青带上弟弟们，跟阿段说好了，若他溜的出来，才有他份。”
“诸位庶公子何如？”
“还好。”
考叔不高兴了，“应付我。”
“没有，真的还好。”寤生挠了挠头，表情添了些小孩子的烦闷，“我也就见了他们几次，一个个看起来差不多，都不大抬头，记不清长什么样。”
好奇宝宝绕了一圈，“可记得名字？”
“许记得几个，”寤生一本正经应道，又压低了声音，“但对不上号。”
考叔嗤笑，只记得你的宝贝阿段了？
寤生无视他，想了想，确实觉得阿段更讨喜些。眼前再次浮现那张嫩生生的小脸，据说阿段长的像母亲当年，年纪虽小，但已可看出姿容俊美，堪称隽丽，双眸如墨，眉心一点红痣衬得整个人可爱无匹，仙童一般。但最让他喜欢的是那股永远仰着脸直直看着你的神色，认真，好奇，灵动，从不畏惧，哪怕对上公父都一般直率无畏，并不像其他几个弟弟一样畏缩不前，好像有人要吃了他们一样。
公子段下午很不满，他被人诳了。
被母亲抱着逗弄了一天，心里却像有什么挠着他一样，一刻都坐不住，好不容易得了空撒泼打滚威逼利诱用眼泪逼得乳娘带他来找阿兄，却被告知郊游计划取消，他本来还想知道阿兄说的扶苏是个什么东西呢，听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这可怪不得世子殿下，就算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挡不住君父传唤。
只得无所事事地站在边上侍奉公父投壶。
公叔太傅说，君心似海，不可妄度，可是……真的很无聊啊。
寤生偏着头有点走神地看着父亲的姿势，身材魁梧，猿臂蜂腰，握着游戏之物却像握着一杆锋利的长矛，手臂拉成一条直线，曲肱，发力，目光炯炯，神采奕奕，考叔说，这是天生君人之相，不知他将来如何？
“寤生！”
突然一声厉喝，寤生悚然惊醒，茫然无措地看着父亲，吓得头脑一片空白。
郑公斜睨了他一眼，眉头紧皱，似乎很是失望不满，正值寤生一头冷汗之际，又不知想起什么，神色和缓下来，“若是战场上走神，可就是自绝性命了。”
“谢公父教诲，孩儿谨记。”寤生悄然呼出一口气，躬身应诺，这才觉出害怕来，又不知自己怕个什么，冷汗贴着身子，只觉黏腻。
“问你呢，申国二虎相争之际，我们该做些什么？”
这样说您两位小舅子，真的好吗……
“孩儿正待请教公父，申国既是姻亲，又是朝中之梗，两公子之争，徒损国力，于我似乎有利有弊，我该不该插手其中？”这个问题寤生真的想了几日，诚心请教，但隐约觉得自己这么说两位舅父似乎也不大好。
“孤在问你。”
寤生皱眉踌躇了一下，规规矩矩行礼，“孩儿愚见，以为郑国袖手旁观就是。”
“原因。”郑公的声音永远裹挟着自然而然的威压和居高临下。
“其一，他国之事，不涉王政，无关是非，我们似乎没有必要自己找事儿，其二，就算与郑有关，但争执之人是二位舅父，裁夺之人是外祖父，我们并没有理由偏帮，其三……”
“说。”
“其三，就算插手了，成功扶持新君继位，于郑也没有太大好处啊。”
郑公心中有些惊讶，寤生当真一日千里，看来老公叔这个太傅做的不错。“助新君登基，自然可以携功以邀利，为何说无用？”
寤生张了张嘴，又想了想，还是茫然，连忙谢道，“孩儿……也说不大清楚，只是觉得，得利与否，似乎并不是靠这个决定的，我们两不偏帮，难道新君继位，就能不礼让于我吗……”
“哈哈哈哈，吾儿此言大善！”郑公这才终于朗笑出声，“你要时刻谨记，为国当谋以正道，言辞行为都不重要，实力，国力，才永远是决定一切的基石。一切宵小，在纯粹的力量面前，都只有唯一的下场，粉身碎骨！”
郑公负手而立，长风盈袖，“正如天王与孤有隙，可他敢不予我上卿之位吗？！”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趁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