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遇到贼》春少十八弯

9、九

　　演唱会之后的日子依旧平凡而不平淡地流淌着。我和他这一锅糊涂的粥，也继续咕噜噜冒着热气地翻滚着。

　　有时候我也会不禁地感慨，这个世界啊……
　　如今，台湾的形势依旧紧张，美国还在大搞独裁。六方会谈不知谈出了什么结果，日本的右翼分子仍然时不时闹腾地不可开交，可怜的缅甸暴风雨，可怜的四川大地震……
　　我坐在候车室随意翻动着晨报，关切着地铁外的世界是如此的瞬息万变。可地铁内的世界呢？我抬眼看了下坐在我身边的男人，正骨碌骨碌大口喝着力保健。
　　他注意到我阴郁的目光，眼睛笑成轮弯月，“昨天熬夜了，不补充点能量今天不能开工啊！别为我担心啊！”
　　我彻底无语，这地铁内的世界，似乎依旧如此荒唐。

　　我把报纸卷成一团，轻轻砸向他的脑袋，“你啊，天天偷月月偷，难道就没有腻味的一天吗？”
　　“你啊，”他回击道，“天天穿套装，月月穿套装，就没有腻味的一天吗？”
　　完全没有可比性吗！我沉着脸，“我的工作正上轨道呢，还算是新手，哪里能妖艳过前辈？”
　　“可是我喜欢看你低胸短裙的样子啊，”他一脸坏笑，双手做起风状，“哗哗地一吹风，挖塞！那好看的就出来了！”
　　“你！找抽啊！”拳头流星雨似地瞬间俯冲向他。
　　“啊，女王大人饶了我吧！”他讨饶的样子让我忍俊不禁。习惯了，倒觉得他有时还满可爱的呢。

　　说起来自从那次演唱会后，我不知怎么，倒也没有了躲避他的念头。每天在地铁里遇到他，仿佛就成为了生活的一个板块，或者根本是快节奏生活的一点润滑剂。偶尔和他贫嘴几句，边责骂他边观赏他的战利品，在他身上松动一下拳头的筋骨，带点刺激，这简直是不能和别人分享的小秘密。又因为了这份刺激和神秘，仿佛自己枯燥的生活也有了颜色一般。渐渐地不再讨厌他了，大老远看见他，还会主动地打招呼，一起候车。
　　这改变奇怪吗？若没有这其中岁月和习惯的累积，大概是会显得奇怪吧。不过扭头看看他，起码对待我总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也就无所谓了。甚至觉得，有他在身边，还真是不错呢……

　　“安可？”
　　“啊……叫我啊，”我回过神志，有些不习惯‘安可’这个名字，“我发呆了，刚才是说到腻味吧！”
　　“是啊，”他斜眼看我，直把我看得不好意思。此刻列车快要进站了，他起身，忽然又说道，“不过呢，说到腻味，还真的有一点点啦……”
　　“哦，”我听出他口气的奇妙，问他，“那你希望怎么改变呢？”

　　正说着，列车门开了。我们很自觉地收了话题，从不同的两个门进去，站在相距大概十米的地方。他要开始工作了，我自然不会去打搅他。
　　我站得笔直，眼睛偷偷瞧他。他东张西望，正在找寻目标。忽然他往某个方向挪过去，虽然挪得不动声色，不过我太了解他了，他是寻到目标准备下手了。于是我的目光也随之跟了过去，会是谁呢，他今天的目标？一看，傻眼！只见他随着人群的律动，紧紧贴上了一个女孩的背后。他喜欢偷女孩子这我是知道的，毕竟十六七岁的女学生防范意识都不强，容易下手。不过今天这个不太一样，深V领还露背的上衣，腰间是曼妙的文身，下面是短得几乎包不住屁股的裙子，还带侧开岔！找死啊他，我不禁血气直冲上了脸。

　　只见他那贼手在辣妹身上好一阵摸索，上上下下，磨磨蹭蹭。平时不是手脚很利索吗，今天怎么成残废了？？好在他得手后，总算没忘记给我露个笑脸。眼看着车到了一站，我赶紧跟着他下了车。

　　人散得差不多了，他才左顾右盼，贼兮兮地靠过来，“哟，今天怎么跟着我下了啊，不是还有一站吗！”
　　我尽量挤出点笑来，“看看你的收获啊，真从窃贼变淫贼了，可否说下感想？”
　　“哟，真要说起来，手感不错，滑溜儿，也就比你强点。”
　　我想起演唱会那天被他从背后的强“抱”，火气又是唰唰地上来。

　　他见情势不对，连忙陪笑道，“说着玩啦，还是你的好！软乎！她光大有什么用，我就喜欢精致的！浓缩才是精华！”
　　汗，我浓缩吗？什么都不用说了，拳头上分胜负吧。

　　挨了几拳，他终于太平了。他从口袋里拿出战利品，可怜巴巴地辩解，“你误会了啊。吃醋了吧！”
　　我顺势一看，哟！好东西啊！
　　“三星限量版的手机，现在国内市场已经断货了，还有人专门去韩国才买得到！”他得意地解说起来。
　　“你就为这个？”
　　他笑了笑。却不答我。

　　不过我承认，小小松了口气。
　　休整了一下，终于能轻快地说，“好啦，我要…………”正想跟他拜拜呢，毕竟班还是要上的。却听见那手机忽然呱呱地响起来，屏幕灯光花枝招展地乱闪着，直晃我的眼。
　　我等着他关机，平时也有这种情况的，受害人下了列车发现手机没了，就借朋友的打了过来。一般情况下他就随手一关机，然后拍着我的肩膀哈哈乱笑，“哈哈着急吧，老子偏不接。”

　　但今天倒怪了，他盯着花花绿绿的屏幕灯沉默了会，竟然接了！还鬼鬼祟祟地往边上挪了几步，半侧过身子。
　　我呆，难不成今天是特殊状况？

　　我站在他的不远处，踌躇着不忍离去。目光刻意游离着，耳朵却竖得尖尖的，仔细听着。以下是他的对话…………

　　“喂，啊，是啊。”
　　“恩，捡到了。小姐，是你的吗？”
　　“啊，噢……你太不小心了啊，我正想上交派出所呢！”
　　我冷笑，他装得还真象。

　　他貌似转头看了下我，微微压低了声音，“好，但今天不行，我已经到其他地方了。这样吧，明天……”
　　明天什么？？我听得眼睛快瞪出来了。
　　“明天，人民广场的喷泉那里见吧！”
　　“啊，不行太早了，我还没下班呢！晚上7点吧！好，就约那里。”
　　“你放心吧小姐！我是好人！”他信誓旦旦。我吐……

　　收线后，他终于注意到一旁脸色发青的我，口气轻飘飘地说，“哟，怎么还在啊！”
　　冷静，保持冷静，“怎么，嫌我烦了啊！”
　　“哪敢啊！”他又端出那可恶的讨饶表情，“我是担心你上班迟到！”
　　“我倒是不知道，你也有下班时间啊。”我口出冷箭。
　　“当然啊！”他拍拍我的肩，“我把自己累坏了，不怕你心疼吗？”
　　“去你的！”我一个闪身，“找你的辣妹去吧！”
　　“又吃醋了，不是你说的生活腻味吗？我才斗胆找点刺激啊。”他倒说得一脸无辜。

　　我说的？呸我这张臭嘴！

　　我正想在骂他几句，强光一闪，下班车又到了。
　　“去啦，去啦，乖安可上班去啦！”他嬉皮笑脸地趁机把我往人潮里一推。
　　“喂，小兔崽子！！！！我还没说完呢！！”无奈群众的力量太伟大了，推推攘攘间我就被涌上了车，车门一关。我看着那臭小子隔着玻璃朝我挥挥手，感觉就象身体里爆炸了煤气一样，又难过，又要命！

　　地铁开动起来。他的影子一闪而过，被埋进了无尽的黑暗。
　　我在人群里稳住脚跟，靠着门长呼一口气。却象是把干净的空气都赶出了身体，胸腔里阴郁不安地涌动起来。
　　疯狂地，克制不住地想着，他到底在做什么？他真的会去找那个辣妹吗？
　　不会吧，他是个小偷，怎么会如此冒失？

　　但我的心却忽然猛地一沉，我差点忘记了，我也是因为被他偷钱包才认识他的。

　　于是鼻头一酸，刹那泛红的眼圈惹得几个乘客偷偷看我。

　　他，是厌倦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