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肚婆狼狈记事》郑太后

36、第三十五章

　　第二天中午，俞真打算趁午饭时间去一趟医院。揣着手机拎着包，她一边下楼一边拨通陆湛的电话，昨天上午到今天上午之间，他一直处于失踪状态。陆湛已经连续几天行踪不定，待在公司的时间大大缩水，如果是以前，她还可以打电话问问，但是现在这个敏感阶段，还是算了吧。

　　对方的电话处于关机状态。既然这样，她只能自己直接去医院了。在医院附近的花店下车，俞真刚刚走进花店，手机就响了起来，看到来电显示，她有些失望。

　　“你好。”

　　那边轻嗯了声，却不说话，俞真皱眉，“有什么事？”真是一个奇怪的人，打来电话却不吱声。

　　握着手机一路到休息室，单喆先为自己倒了杯咖啡，轻啜几口，才说话。“......你去了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俞真疑惑，“去哪儿？”

　　电话一端又是一阵沉默，俞真无奈的翻翻白眼，站在鲜花丛中间，沉吟片刻，向花店的小姑娘指了指一束火红的康乃馨，“给我一束这个，看望病人。”

　　听见俞真的说话声，单喆僵了一僵，艰难吞吐下嘴里的咖啡，然后挂断了电话。笨女人，这次，......你可有麻烦了。

　　真是个莫名其妙的电话！盯着手里的电话几秒，俞真暗骂一句神经病，收起了电话。接过小姑娘手中的鲜花，俞真俯身嗅了嗅，情不自禁的笑开，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女人都和她一样，手捧鲜花，会有一种奇妙的幸福感。

　　凭方家的财力和势力，方琪住在高干单间。在前台询问了方琪的房号，俞真一路小紧张的到了五楼。自己独身一人突然造访，是不是有点奇怪？克制住退缩的想法，她轻轻敲了敲面前的房门，一声绵软的应答后，推门进去。

　　偌大明亮的病房只有方琪一个人，看见俞真，她好像有些惊讶，躺在床上皱了皱眉。

　　尴尬的一笑，俞真捧着鲜花走到床头跟前，向对方晃了晃手里的花，“喜欢吗？”说着低头寻找可以插花的瓶子。方琪微笑着点点头，“我很喜欢。”

　　左右找不到可以利用的瓶子，俞真更加尴尬，转身打量了整间房子，她笔直的朝房间一角的茶几走去，想把花束放到桌子上。

　　“俞真。”方琪突然叫她。指了指对方手里的花，她一笑，“我好喜欢，......就放在我床头边吧。”

　　俞真有些欢喜，送给别人的东西得到认可，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但是看了看床头边的柜子，她皱眉，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种礼品，哪还有一点空间放下这捧花？抬头看方琪，对方点点头，“水果和礼品盒先放到地上吧。”

　　即然这样，俞真就随了对方的意，把花束放到床头。刚刚把花束放下，方琪就拿了起来，放在鼻子下深吸几口，“好香......”

　　“好些了吗？”她的气色稍显苍白，但总体看起来还不错，俞真松了口气。

　　方琪点点头，“谢谢你来看我，我好多了，不过得像木乃伊一样，胳膊腿脚都被固定住，不准乱动。”说着她微微一笑，“前几天翻身都麻烦得要命，妈妈和刘婶两个人才能帮我翻身活动一下，不过陆湛来了就好多了，他一个人就完全可以帮我翻身。”

　　话才说完，方琪突然捂住嘴，抱歉的一笑，“......我不是有意的。”

　　俞真嘴角的笑意虽然逐渐淡去，但她还是理解的朝对方点点头。自己今天来可不是剑拔弩张找她打架的，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自己都不能在她面前就乱了阵脚。看着方琪良善的笑容，俞真握了握拳头，暗中咬牙思索，怪不得这些日子见不到陆湛，原来人跑到这儿来了。

　　气，是肯定有的，但还没等她多想，门口就传来脚步声。

　　方母和陆夫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两人看到俞真，双双一讶，等她们再走近几步，又双双一惊。方母和陆夫人以前就有交往，只不过不是熟识，有些商场上的往来罢了，这段日子方琪和陆夫人频繁，导致他们两家都更近了一些。方母快走几步到方琪床前，拿起床头的花束，又疾步走到门口，把花扔了出去。

　　“是谁带的鲜花？难道是你？”明明出去之前还没有，错不了，一定就是这个女孩儿带来的！上次方琪被送到医院时，这个女孩儿也在！

　　远远地向门口看过去，只见康乃馨在门口散落了一地，火红的花朵在洁白光亮的大理石瓷砖衬托下，触目惊心，同样美丽，却让人没了欣赏的心情，俞真一下子怔住了。

　　方琪挣扎着从床上起来，被陆夫人制止住，“你干嘛，快躺下，动到伤口就不好了！”紧接着，她把矛头指向俞真，“你来做什么？还有你想害死她吗？”

　　俞真一头雾水，疑惑的站在原地，她怎么要害死她了？她不知道她的花为什么被扔了出去，是单纯的因为方琪的伤和自己有关系，还是有别的原因？房间里的三个女人都在看着她，方母和陆夫人画着精致的妆容，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一脸厌恶，而方琪紧蹙着眉头，看起来很是抱歉。一时间她感觉尴尬极了，脸颊涨红，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幸好，陆湛没来，否则这种难看的场面，她实在不愿他看见。

　　方母走到窗边把所有的窗户打开，然后冷冷的往床边一站，“人你见到了就快走吧。”还算客气，只是送客而已。既然如此，赶紧离开就是，她本也没想多留，于是迈着步子往门口走去，却被方琪叫住。

　　“俞真，你先别走！”她的声音很大，透着些许急躁。

　　俞真没打算留下来，她顿了一顿接着往前走，乱搅这趟浑水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只会继续被欺负。虽然她这么想，但是有人却不想放过她，陆夫人上前一拦。

　　“怎么，你没有听见方琪在喊你吗？”

　　人要倒霉，怎么着都会倒霉，人要找茬，怎么样你都跑不了。加上这次，俞真只见过陆夫人三次，她不知道她对她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成见，是自己太糟糕还是她的要求太高，自己远远达不到她的要求？

　　不管怎么样，对方终究是陆湛的母亲，俞真站住，回头。

　　方琪在方母的帮助下倚靠在床头，“陆伯母，你不要怪她，她什么都不知道。俞真，对不起，我受了伤妈妈和陆伯母太过担心了才会这样，你不要介意。”

　　“方琪，你不用替她说话，她今天就是不来，我也会找她的。”陆夫人双手抱胸走到俞真跟前，直截了当的开口，“你和陆湛分手吧，你们不合适。”

　　意料之中。她只是惊讶她会把这场会面安排在病房中，在方琪面前。俞真摇头，“人人都是平等的，不管富裕还是贫穷。”

　　陆夫人也摇头，“不是金钱和地位的问题，你们完全不合适，你的性格我不清楚，但是陆湛的性子，我太清楚了。你们两个人是出于什么原因在一起的，......你我心里都明白。”

　　意料之外。“......”俞真僵住，紧握手指，不敢置信的看着陆夫人，脑海一片空白。为什么她会知道？......是陆湛告诉她？不，不可能，他不是这样的人。

　　思前想后，俞真低声怒斥，“你调查我？”

　　陆夫人莞尔一笑，“就凭你？我还犯不着。”说着她走到床边，站在方母一边。方母一脸疑惑，打量着她，而方琪，一脸了若指掌。

　　就连她都知道了？！她们怎么能这样？！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解释......”

　　即使心中有气，快要爆炸，但是俞真仍低沉着声音，企图解释，她靠近陆夫人，“......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这就是她反对自己的原因，那么她该怎么办？事实让她难以启齿。

　　陆夫人根本没打算听，“我很清楚，不需要你再加解释。”看着俞真红着眼眶，无助的样子，陆夫人也有些不忍，她本不是个狠心的人，“俞真，离开陆湛，结束你不堪的过去，把这段感情抹杀掉，你还是个好姑娘。”

　　这是对方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低低柔柔的，很动听。“不，我不同意！这是我和陆湛的事，除非他提出分手，不然，我是不会离开的！”

　　陆夫人气恼她的倔强，但再狠心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无奈的瞪她一眼，烦躁的站到窗户边。

　　一直躺在床上没有说话的方琪见陆夫人气馁，眼神暗了暗。“陆伯母，不要为难她，或许陆湛是真的喜欢她......”

　　陆夫人心里的烦闷和火气被方琪的话一下子点着，陆湛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她腾地一下转身，目光凛冽的看向俞真，“喜欢？！陆湛我很清楚，如果不是她使了下作的法子，他怎么可能和她在一起？陆湛不是柳下惠，能坐怀不乱，不管他平常有多从容淡定，都得记得他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一个黄花大闺女脱光了躺倒他床上卖弄风情，他能不心猿意马！？”

　　“......”

　　陆夫人的话震住在场的每个人，方琪低声唤她，“陆伯母......”而站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方母这时也皱了皱眉头，一脸若有所思。

　　这下子，终于真相大白了。房间里也静的不像话。

　　陆夫人说完就后悔了，却不想在俞真面前低头示弱，于是抿着嘴唇默不作声，但模样却有些苦恼。从刚才开始，俞真就低垂着头，像是要把头深深地埋到臃肿的大衣里......

　　她就是这样看自己，这样想他们两人感情？如果是这样，反对倒是在意料之中。这样就够了吧，实在是够狼狈，她甚至失去了反驳狡辩的力气。

　　看俞真无声的朝门口走去，方琪眼睛眯了眯，有些着急，正想再次拦住她，突然，她捂住胸口，双肩高耸，睁大了眼睛胸口急剧起伏，痛苦的呜咽几声，趴倒在床上。空气越来越稀薄，越来越稀薄，直到停住呼吸......

　　方母一下子慌了神，猛按床头的呼救铃，大声呼喊着方琪的名字，她手忙脚乱的翻着自己的皮包，“怎么办？怎么办？方琪，你坚持住！”愈急愈乱，等方母把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才发现没有方琪平时吃的平喘药。

　　方琪的病已经很久都没有发作过了，正巧这几日她出事住进医院，方家的生活一团糟，也就忽略了他们长久保持着的习惯，方家每个人都随身带着她的平喘药。

　　听到铃声，医生很快就赶来了。匆匆从俞真身边越过，他们有条不紊迅速的为方琪做急救。一番折腾下来，俞真紧握的手心攥出一把冷汗。等稳住方琪的状况，俞真被请出了病房。

　　站在病房外，俞真没有走，等屋里的医生和护士陆续出来，她稍稍松了口气。......哮喘？她真蠢，竟然还给她带来一束鲜花......

　　医生离开后几分钟，方母也从病房里出来，冰冷的脸上沁着汗珠，精致的妆容被冲花，有些狼狈，她直直的向自己走来。

　　“对不起，我......”

　　“啪！”

　　俞真怔住，一动不动，左脸瞬间没了知觉，耳边嗡嗡作响......方母再次伸手，疾风吹动俞真耳边的发丝，她紧紧地闭上眼,......意料之中的疼没有出现。

　　“够了，方夫人。”俞真睁眼，陆夫人正站在她身边，保养精细的手掌正握着方母的手腕，微微擦着她的脸。“她应该不知道。”

　　“滚！”方母转身进入病房。

　　或许想弥补自己自己刚刚过激的言行，陆夫人没再为难她，“你要体谅她，她也不是有意的，刚刚方琪的情况很危险。”

　　说完她也进去了。俞真僵硬的站着，有些发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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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机场下了飞机，陆湛刚打开手机，电话就响了起来，之前已经有十几个未接电话。

　　“到了C市就快来医院，......俞真也在这儿呢。”

　　......

　　“......”

　　出机口处的王助理看到陆湛，走上前接过他手里的行李，询问，“去公司？”

　　陆湛：“去医院。”

　　陆湛远远地就看到走廊上站着一个人，一动都不动，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显得尤为突兀。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跟前的人，俞真傻了一傻，眼皮眨了几下，半天才缓过神来，“你怎么来了......”说完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舒口气，还好没流泪。

　　眼前男人的脸色很阴沉，他的目光一直放在她的脸上，盯得俞真微微发窘，低头。

　　“你当我为什么来？你就这点能耐吗，跟我进来。”陆湛往前走，俞真却站在原地没动。

　　“你是想让我道歉吗？没用的，她们肯定不会接受。”方母这一巴掌打得狠，仿佛用了全力，俞真张嘴说话牵动脸部肌肉时都会疼，说完话她咧了咧嘴。

　　对方没说话，表情却很丰富，瞬息万变，赤橙黄绿青蓝紫......这么描述夸张了点儿，但是俞真第一次看陆湛脸红，像猪肝一个颜色，额角青筋暴动，拳头......还握着。

　　“你也想打我吗？”

　　她差点害死方琪，所以他生气了？

　　“......我想掐死你！”陆湛咬牙切齿，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想法。半张脸红肿着，眼眶通红，一看就是哭过，可偏偏还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真是难看极了。

　　难看到让他心痛。

　　摘下羊皮手套，陆湛伸手触碰她红肿的脸颊，还没碰到，就被对方躲开，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开。

　　“你真想打我？”俞真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陆湛气急，难道在她眼里他是个是非不明的混蛋？不想再和她在门口纠缠下去，陆湛往方琪的病房走去，“跟我进来。”

　　熟门熟路的走到方琪病房前，陆湛回头，“还不跟过来？”

　　俞真坚决摇头，“你到熟悉，经常来罢。”

　　陆湛拧眉，“你在说什么？”看着对方倔强的模样，他又说，“不要任性。”

　　话音才落面前的房门就被打开，陆夫人看到门口的人，面色一喜，紧接着皱眉，“来了怎么不进来？快进来。”说完瞥了门口的俞真一眼，转身进门。

　　“你快进去吧，我在门口等你。”看陆湛还想说什么，俞真打断他，“现在进去太为难了，你快点出来，我等你。”

　　......

　　才在病房待了几分钟，陆湛出来时就不见俞真的身影。拨通她的电话，铃声响了几声后，她直接关机。在医院门口等陆湛的王助理见他出来，赶紧从车里下来拉开车门。

　　正想进车，陆湛停住动作突然问道：“有没有看到俞真？”她竟敢骗了自己然后跑掉？！一种失控的感觉让他烦躁心慌。

　　王助理点了点头，“看见了。”

　　陆湛眼睛危险的一眯，“她在哪儿？”

　　王助理摇摇头，“俞秘书只留了话就离开了。 ......她让我转告您，她要请假。”先抬头打量了下老板的脸色，助理艰难开口：“请假，......一个月。”

　　俞秘书当真太为难自己了，请假这么棘手的事情不自己解决，把烫手山芋扔给他；不过这也就算了，但是，一个月的假，谁敢请？！这不是故意难为他嘛！

　　一个月？看来这次她是和自己犟上了，这么任性她还是头一回。沉吟片刻陆湛上车，车子启动前他吩咐助理，“通知她，我准了。不过既然想要休长假，......一个月太短，如果要休息，就让她一直休息下去。”通过后视镜陆湛深邃似海的眼睛对上了王助理的，“明天缺勤，以后也不用来了。开车。”

　　如果她想休息，无论多长时间，他都会准，但是这次，她明明是在逃跑，想从他身边躲开！哪儿有这种好事？

　　看着陆湛阴晴不定的模样，副驾位上油滑的王助理点头称是，正襟危坐有些僵硬，眼珠却在高速转着。俞秘书可是老板的女朋友，请个假都这么困难，看来陆总当真是大义灭亲，不偏不倚啊。

　　收到消息时，俞真正在睡觉。

　　“俞秘书，你可千万别冲动啊，有份稳定的工作不容易，你可别因为冲动丢了它，而且以后还指不定怎么样呢，有份稳定的工作保险些，千万不要把赌注都压到一个地方啊！”今天看来陆总对她也不怎么样嘛，一个假都不批，估计他们以后很难走远，于是他继续苦口婆心，“俞秘书，听我一句劝，男人大多是靠不住的，自己能耐才安稳。”

　　真是个善良的好助理啊。“......谢谢王助理了。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俞真嗤笑了一声，看来不看好他们的人大有人在，自己的父母，陆湛的父母，前女友和情敌轮着幡儿来捣乱。是不是都认定他们最后走不到一起？这次，她真的不是任性，认认真真的把两人的过去好好想了一遍，她发现，照这样下去，他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就是勉强在一起，他们也都不可能幸福，因为从头到尾，他们之间就不是平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