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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蘑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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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西齐在床边面对着雨师曈的衣服再一次濒临发作。
鉴于昨天帮她穿衣服的阴影,今早雨师曈醒后西齐便叫了个侍女来替她更衣,却不料陌生人靠近还要伸手扒她寝衣的举动顿时让雨师曈慌成一团,抱着被子缩进床角,见到闻讯绕过屏风的西齐后更是摆出求救的神色,也不吭声,就眼泪汪汪的把他看着,任凭怎么哄骗也不肯让侍女近身。
侍女哄得口干舌燥,最后爱莫能助的放弃:“西齐君,奴婢实在是没法子了,不如还是您替阿曈姑娘把衣服换上吧。”
“……”西齐默然盯了会儿那堆衣物,叫住准备告退出去的侍女,“你在旁边看着,告诉我哪一件该怎么穿。”
等西齐终于在侍女的指导下把雨师曈收拾得勉强像样,已是日过三竿,侍女随即送了早膳进来。
雨师曈无比新奇的看着桌上淡粥小菜,没见过似的,肚子咕叽了一声,她便又无比新奇的低头去看肚子,末了抬头眼巴巴的看向西齐:“饿了。”
不管怎么说,比起穿衣服,喂粥他还算是有过成功经验。
谁想第一勺喂过去雨师曈就痛苦的皱了脸,含到嘴里的粥没咽就吐了回来别开脸:“烫。”
“……”西齐皱眉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粥,上次不也是这么喂的么,这粥还没上次的热乎,那会儿她怎么不喊烫?
这么说来,上次她喝粥喝到后面一副眼含热泪视死如归的脸色,他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难道是被烫的?
……是要有多蠢才会被烫成那样也一声不吭啊?!
侍女在旁边委婉的提示了一句,西齐看着手里的碗沉默片刻,照她提示的收回那勺粥吹了会儿,又在唇边碰了碰试了温度合适才重新喂过去。
雨师曈这回也学乖了,伸出点舌头舔了舔,然后才一口把粥喝了,再然后含糊不清的冲着西齐咕噜噜的笑。
西齐理解不了她这种莫名其妙的笑点,不予回应的只是喂粥。一碗粥即将见底时雨师曈却盯住了西齐的脸,一边盯着一边喝了嘴里那勺粥后,突然凑了过来。西齐端着碗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唇上温湿柔软的触觉,带着粥里甜糯细腻的味道,竟是雨师曈吧嗒舔了他一口。
舔了他一口……?
西齐一瞬怔忪后又一瞬极度的迷茫,这难道又是哪一条病发的症状?
旁边候着的侍女早已经被惊呆了,呆呆的看着雨师曈舔完西齐,大大方方坐回原处,再呆呆的看着西齐神色全然不变,好像一点没觉得惊讶,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好。
向来听闻他们家殿下的这位少爷对阿曈姑娘一往情深,扎在东院里一守就是好几年,可没想到这阿曈姑娘睡着时一副安静乖巧模样,一醒竟是如此火热大胆的做派。难道西齐君他好的正是这种表里不一的口味?
这时西齐已搁下碗,从侍女的角度看去,他瞧着雨师曈的神色似乎淡然中又透着些古怪:“你做什么?”
雨师曈眨巴着眼,一脸天真无邪的指了指他唇边:“刚才有粥。”
“……”
意思是说刚才只是因为他唇边沾了粥粒她才来舔的?有手不用有嘴不说非要用舔的?
西齐心里像是有些失落又像有些恼火,可是看了雨师曈半天,完全没从那家伙脸上看出任何不好意思或脸红的迹象,面对这么大只的“幼儿”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最终不了了之的弯身给她穿了鞋,站起身。
“我带你去施药府。”
雨师曈不知道去施药府是去哪里,不过看西齐的样子知道是让她跟他走的意思,便乖乖的点头,下床之前却把西齐的手指捉了一根在手心攥着,见西齐回头看她,还露出些撒娇的神色:“牵着去。”
“……”
这是个幼儿是个幼儿……嗯,她其实还小还不懂事骂她也听不懂揍也没法揍……
西齐顶着一路上各色目光,把雨师曈牵到了施药府。
施药府依然是药烟袅袅,雨师曈刚进大门就嫌弃的把脸皱成一团,拿袖子紧紧捂住口鼻:“好难闻……”
“那你就在大门这里等我。”
“……不好。”
“那就跟我进去。二选一。”
“……”
塬阳正在炼丹房中,让小童将西齐和雨师曈带过来,然而此处药烟更为浓重,雨师曈走到炼丹房的外院就说什么也不肯走了,抱着廊柱耍赖。
西齐便也不勉强:“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
雨师曈探头看了看前面门板大敞的炼丹房,就算西齐进去了也还在她视线之内,于是点点头应了。
施药府跟人少清净的平等王府东院不同,往来走动的药童弟子不少,远远近近都有些人声响动。雨师曈在原地没站一会儿就被有意无意的打量目光看得想去找西齐,可那个炼丹房又实在熏人得厉害,她纠结了一下,干脆在廊下找个角落蹲成一团,这样路过的人不留意就看不见她了。
西齐在炼丹房里不知在跟塬阳说着什么,雨师曈看了会儿,别开视线看向地上发呆。这时身边的一丛草木突然沙沙的动了动,一道压得低低的声音传过来:“你也是蘑菇么?”
雨师曈惊得一扭头,就见那丛草木后面凝神屏息的蹲着个文静清俊的男子,身上黄澄澄的衣服似乎跟那些路过的药童们穿的一样,若不是他主动出声根本注意不到这茂密枝叶后还有个人。
因为觉得这男子面善眼熟,且被他谨慎如对暗号一般的神色感染,雨师曈心生好奇,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蘑菇是什么?”
“蘑菇就是像我这样的,蹲在一处不动。”
雨师曈看着他认真模样,怔怔的哦了一声:“那我现在可能是吧。”
男子便露出见到同伴的愉悦神色:“初次见面,我是茶树菇。”目光看到雨师曈的衣服时却又沉重起来,“姑娘你身上如此色彩斑斓,难道是毒蘑菇?”
他话音落下的间隙,外面隐约传来不少人高高低低的寻觅呼喊声,好像是在叫着什么平洲师兄。
男子显然也听到了,露出担忧的神色对雨师曈道:“要是让外面那些人知道你是毒蘑菇,一定会把你除掉的!这可怎么办才好!”
雨师曈已经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却看得懂他十分焦虑的神情,好像很担心她的安危,随着外面人声渐近,不由也被带动得有些慌张了:“我要逃走吗?”
男子皱眉看她:“说什么胡话,你是蘑菇,如何能逃走?”说着凝神思忖一瞬,眼中一亮,二话不说扒下自己的外衣,“这样,你我把衣服换一换,他们见着你时便会以为你是茶树菇,不会为难你的。”
雨师曈虽然听不懂,但还是下意识的问:“那你呢?”
男子做大义凛然状:“我毕竟是男子,总不能眼睁睁看你一个姑娘家被欺负。”
雨师曈还在愣神,男子已经开始动手扒她的外衣,于是她终于反应过来了,慌得哇哇大叫要挣脱,却被男子用力摁住了嘴:“嘘,你叫这么大声就要被人发现了!”
他刚说完,就听头顶上方压下一道极其冰寒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正满天满地寻师兄的施药府众师弟刚进了院门,就见他们要寻的向来温和清雅的平洲师兄此时只着內衫,姿势骇人的摁着阿曈姑娘在地上,另一手还在扯开她的衣带,瞬时就堵在院门处石化了。
眼睁睁看着西齐满面寒冰的抓住平洲后领倒拖开一截,毫不留情的抡起丢了开去,师弟们终于反应过来冲过去接,砸在他们身上的阴寒力道却直接将一众人全都压趴在地,烟尘四起,可见丢人者使的力气是多么的足。
西齐浑身窜着冷气,正转身打算过去把那个神经病继续揍一顿结实,脚下传来一个响亮的喷嚏,低头就见雨师曈还衣襟半敞的在地上,冬日冷风加上地上寒气,紧接着又是一个喷嚏。
“……”西齐忍着火气俯身把地上那蠢货的衣襟胡乱拢好,雨师曈已经顺势伸手抱了他脖子,便只好把她抱了起来。雨师曈贴到了他身上腿盘着腰手箍着颈,像只硕大的无尾熊巴在西齐身上。幸而此时无人顾得上留意她如此姿势。
西齐火气还堵在脑门上,拎着她后领把她拉开些,冷声道:“醒过来倒是有长进么,会勾搭男人了。”
雨师曈被他不悦的神色看得抖了一抖,小声而又小心的问:“勾搭男人是什么?”
“……”西齐默了默,再一次在心里默念着她其实还小还不懂事骂她也听不懂揍也没法揍,半晌还是松了手里的后领,雨师曈便立刻又巴回他身上,还满足的蹭了蹭。
塬阳已经听得动静赶了出来,哎哎的叹着气挡到西齐面前:“是我疏忽了,这几日平洲可能失常,没想到竟挑着你们来的这天……那什么,阿曈没事吧?”
雨师曈窝到西齐怀里就不慌了,乖巧的摇头:“我没事,那个茶树菇怎么样了?”
塬阳一愣:“什么?”
旁边一个弟子紧张的看了看西齐,小心蹭过来一些:“平洲师兄这回说自己是蘑菇,从今天清晨便蹲在冰天雪地里死活不肯挪地方,我们一开始想着要顺着师兄的话来,可后来还是催得急了,师兄竟使了遁地术,我们寻了半天才寻到这,谁知……”
塬阳默默地扭头去看那边被师弟们擒住正绝望的嚷着“啊啊我被挖出来了我要死了啊啊啊”的平洲,心力交瘁的揉了揉眉心。
他的这个爱徒正常的时候一派规矩模样,怎么疯起来竟如此有想象力,没有一次的病症是重复的?
雨师曈已经老实交代了刚才事情的缘由:“他说我是毒蘑菇,怕我被别人看到有危险才要跟我换衣服……”说着有些不解的抬头去看西齐,“可是我不是蘑菇啊。”
西齐火气稍微降了一些:“那是个神经病,不要理他。”
塬阳在旁边咳了一声表达对他如此用词的不满,被西齐果断的无视了。
雨师曈探头去看那边已经做将死绝望状的平洲,想了想出声宽慰道:“你是茶树菇,他们不会为难你的,让他们把你种回去就好了。”
平洲听罢脸上渐渐有了神采,好像重拾了希望:“姑娘你真是个善良的毒蘑菇,可是……”他看向自己被制住的手脚,神色刚要黯淡,师弟们已经受到启发,你一句“师兄这就把你种回去你要撑住”我一句“蘑菇要种回熟悉的温暖地方才好活”,扛起平洲便往他院子绝尘而去,生怕再多留一刻西齐就要过来揍他解气。
剩下的师弟们对着雨师曈一顿感激涕零,也跟着奔过去了。
院子里消停下来,塬阳大松一口气,终于换上笑脸:“没想到阿曈心智退了回去,这三言两语解围的本事却还是在的。”虽然这次看起来靠的并不是灵机一动……
西齐却是听得又想起刚才那个让人火大的场景。她仅剩的头脑能不能不要都发挥在这种愚蠢的方面?
总之在这个蠢货恢复正常之前还是不要让她经常出来乱转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