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涯也

11、第九章

　　“娘，我真的也要学医术么？”天冶当晚拽着我的裙边问我。

　　“若是天冶想在药王堡中呆下去，就得学医。”我揉揉他的刚刚洗完的头发，还有些潮。于是便扔给他一条干的手巾，“再擦擦，小心着凉。”

　　总管在给我们各自分派了任务之后，就找了个人把长长的堡规一条一条的念给我们听，当然还有相应的惩罚措施。足足好几个时辰，听得我禁不住走神。想必天涯走神比我走得还快。可能只剩下天冶还能忍受，毕竟他听这种东西听了十年。训完话，我们被勒令回到自己的屋子之后好好洗刷一番。毕竟，为了合情合理，我把我们三个都涂的脏兮兮。

　　门外响起一阵熟悉的脚步，而后想起轻轻的敲门声。打开门，果然是天涯。

　　“进来吧。”我侧身让出一条道。

　　天涯没动窝，只是伸出手递给我一条手巾。我低笑两声接过。伸手硬是把他拉了进来，按到凳子上坐好。轻轻的帮他擦起头发。

　　天涯从未在人型的时候洗过澡，不知道今天是怎么混出来的。往常是马的时候，不是跳进河里随便涮涮，就是让我打了水，给他好好的洗。别看是马，其实娇气的很，若是夜里洗的澡（当然基本上没人这么干），就得擦干后披上条毯子防止着凉，要不然很容易得肺炎，对马来说，这可基本上是绝症。天涯自己很清楚这点，不过它能从浴桶中爬出来就不错了，我真没指望他会自己把头发擦干。

　　“天涯你愿意学医术么？”

　　他在我意料之中的摇了摇头。

　　“那怎么办啊？你又要拖累我了。”我换作略有些委屈的声音，跟他开个小小的玩笑。

　　天涯听到忽然噌的站了起来，抬脚就要往外走。我一把拉住，“天涯你生气啦？”

　　他扭过头不看我。看样子是真生气了。真是的，跟我在一起这么久了，连我是开玩笑的都听不出来么？

　　“别生气了，我是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会埋怨天涯呢？即使你真地给我惹了麻烦，凭我的能力，还不自然轻轻松松就能解决？”手上使劲，又把他拉回了凳子上。“看看，头还没擦干呢，就往外跑。你是不是找着生病呢？这里虽然是药王堡，会医人的不少，会医马的可不多。”

　　“对了，天冶和天涯你们两个以后都尽量少来找我。现在不比在家的时候，我跟另外两个人一起住。虽然你们一个是小孩，一个是马，但总归是男的。来这里恐怕不是太方便。以后我去找你们好了。天涯呢，你要是不想学医，就没人的时候过来，我把你便回成马，然后你若想留在这里也可以，想回家也可以。就是小心被给人捉着了。虽然过了一年多，但是海捕的公文还在。”白率啊白率，真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差点连命都丢了，还不知道收敛。

　　“好了，擦干了。都回去吧。天冶你要是也不想学医，就跟我说，我帮你想办法。”说完把他们两个都撵了出去。算算时辰，那两个跟我同室的女仆应该也快回来了。

　　把手巾在盆中洗了洗，凉上。顺手把盆中的脏水泼了出去。拿起从总管天淇那里领来的医书，开始细细翻看。

　　不一刻，和我同屋的两个人都回来了。她们一个叫水秋，一个叫水痕，分别是打扫小姐们闺房和堡主庭院的女仆。地位算是比较低，只比我略高一等。真正贴身的丫环仆役们都不住在这里，都是随主子住。

　　这药王堡的仆役等级似乎是跟着医术或是毒术走，本事越高的人，权力就越大。我不知道自己本事到底能达到什么地步。论毒，应该是没有太大问题。好歹也和号称武林第一毒的毒蝎子戚七戈学了三年。但是医术基本上么有什么接触。以往很少碰到需要我出手救人的时候，真的碰到了，我也是用灵力，跟医术完全是两回事。有心试探下她们的水平，但也不急于一时，还是等着她们先开口好了。

　　“诶，你就是今天新来的？”水痕先凑了上来。“长得还挺不错哪，比那个自称如花似玉的水凤强。呵呵，明天就去给他们说，咱们的花魁易主了。”

　　脸上虽然易了容，可仍和我原先有七分像。只不过从绝色变成普通的漂亮，说实话，这还挺令我开心的。

　　“听说你叫天尽是不是？我是水痕，她是水秋。以后咱们就一起住这间屋子。大家要相互照应噢。”

　　听得出来，她是个很活泼的人，而且应该话很多。

　　“在看医书？”水痕很随便得伸手翻了翻我正在看的书，“唔，还是很初级的草药鉴别。你以前没学过医吗？”

　　我摇了摇头，以前倒是真的没学过。不过看这么初级的书只是因为总管就给了我这几本罢了。

　　“诶？真的？那以后有的你好受了。”水痕噘噘嘴。

　　这时水秋擦完脸，也过来在桌前坐下。“你别听她乱说，虽然困难些，但是若是努力，应该也可以留下来。”说完还鼓励似的拍拍我的肩膀。看来，对于没有学过医的人来说，若是想通过一个月后的考核应该是很难的了。天冶和天涯十有八九是要被赶出去了。若是让他们两个在镇上做工，应该可以是常见到。只是这样一来，我这个母亲好像就做得不大称职了。还是让天冶努力背书好了。至于天涯，找个清静的地方让他好好修炼一下，省得每次都要借我之力才能变成人。

　　“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们会帮你的。”水秋说。

　　“就是就是，你一定的争取留下来，要不然又得一天到晚得看水凤那张死人脸。”水痕附和到。

　　呵呵，若是你愿意帮忙自然是好的，不过，我可没兴趣参与到你们的纷争之中。

　　***** *******

　　药王堡这几日实在是很热闹。江湖人士一拨接一拨的来，主院已经住不下，都住到侧院去了。可是，即使人住了过去，灶房也还是只有一个。大师傅们忙得上火。看我和天冶都还算机灵，原先的小工也都开始上台做菜，打下手的事就全交给我俩。灶房中来来往往人流不断，甚至连一些比较大的门派的弟子都来转悠，给师傅们叫菜。扯着嗓子吆喝的人声参杂着吵杂的油火声，让我有种置身喧闹市集的感觉。白天如此，晚上还有个水痕不停的在耳边叨叨，不得安宁。

　　第三天，我借口识别一下几种药材，去了炼丹房。找出几种药材，用内力碾成粉混在一起，包了个小包装好。没有熏香炉，还有炭火盆可以替代。当天晚上，我就洒进了进去。结果不出二刻，水痕水秋两个人就昏昏欲睡，被我送上了床。

　　保险起见，我还是点了她们的昏睡穴。然后才换了身深色的衣服，施展轻功跃出了药王堡。

　　一路在林间奔驰，其实并没有什么目标，只是想好好清静一下。虽然药王堡中喧嚣异常，但这树林，却仿佛有天生净化的本领，四处洋溢着的，是幽静，是自然。随意的在林间跳动着，忽然间心血来潮，窜上了最高的一棵树顶，立在枝头，俯望黑暗笼罩下的世界。远远望去，药王堡通明的灯火显得脆弱暗淡，旁边的小镇，更是散发着静谧与沉寂。深吸了一口夜风，虽不如家中那样清冽，参杂了些许人的味道，却仍是比白天强去太多。掏出随身带着的天籁，轻轻放至唇边，缓缓吐出一口气，悠扬的笛声在夜色中弥漫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心在舒缓的笛声中安静下来。头顶的月光开始明亮，群星逐渐暗淡。现在，我已经能够平静得望着无限的天空了呢。过去了那么久，不论是恨是爱都已渐渐平复。身为传说中无所不能的仙人，连我也不得不承认真正拥有无穷力量的是时间。谁得无法阻拦时光的流失。只能眼睁睁得看着，伸手，却什么也抓不住。

　　是时候该回去了，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这两天都没有看到水涵炎的影子，一直在厨房中工作可不是我的目的。还有天冶和天涯。对了，趁今天晚上把天涯的事情解决了吧。心下拿定主意，我在笛音中加入些内力，仍是那首天涯最爱的牧曲。

　　过了不多时辰，天涯便赶到了。

　　“天涯啊，我决定了。你应该找个地方好好修炼去。等你能自由幻化人形的时候，我再带你出来。到时候，我也应该能把事情解决了。咱们两个再一起去逛逛江湖如何？”

　　天涯听了，低头沉思片刻。而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我要在这里。”他开口说出生硬的话语。

　　我笑了笑，“当然。”我说，“我就在这里给你支一片结界如何？”

　　他点了点头。

　　“好吧，那就是这片林子了。”我随手一划树林的边界，把范围指给他。而后在手心汇聚起灵力，心中默念结界术。随着灵力的增强，结界开始在手心结成，愈长愈大，直至包括住整片树林。用不了多久，这片树林就会被人们敬而远之。因为走进树林中的人往往会莫名其妙的迷路，然后又会莫名其妙的绕出树林。人们会传言说林子里闹鬼，或者是林子里不干净。不过那不关我的事，我只知道，以后，天涯便会在这片林子里好好修炼。

　　***** *****

　　第二天，天涯便交给总管水淇一封信，说是自己觉得不适合学医，于是决定去别处另觅一份工作，非常感谢总管近日里的照顾之类。而总管也二话没说，便放他走人。现在只剩天冶一个小包袱。近日里，为了让他更快更好的学会书本上的内容，我近乎是天天去教他。虽然他在医药方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天分，但归根结底是聪明的孩子，学起来还不算太费劲，这让我着实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