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0、chapter30 ...
-
韩秦风去卧室看了眼还睡着的陆舒,估摸着他一时半会儿醒不来,当即和林林约好了地方,穿了衣服就出门了。
他到的时候,林林已经到了。
可能林林压根就没回家,在外面晃荡呢,这时候一个人坐在小包间里发呆,面前摆着一杯颜色透亮的酒。
韩秦风看着,估计这人已经喝了不少,这会神智清楚不清楚都还是个问题。
不过好在,林林的反应还是很灵敏的,韩秦风一进来,就冲他傻笑。她平时是那种大大咧咧十分能干的女孩,这会酒意上脸,显得无辜可爱。
韩秦风没要酒,要了奶茶,他是来听故事的,回去还得安慰陆舒。
林林笑笑,对韩秦风说:“我很喜欢陆舒,我也喜欢保护他,这种保护已经成了执念,你知道是为什么?”
韩秦风摇头,他确实不知道,起初他以为林林爱着陆舒,后来发现并不是。那不是一种简单的男女之情,更多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看护。
林林傻呵呵地笑了,笑着笑着眼里就积满了眼泪:“我保护他,是因为,我这辈子就没见过他这么惨的人。”
韩秦风默,不知道这是什么奇怪的理由。
林林显然没有要得到回应的意思,自顾自的讲下去:“我最初认识陆舒,是因为我哥哥。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后来,我哥成了他的心理医生。那个时候的陆舒,没现在这么二,他特别张扬,笑得很开心,心思也没现在这么重。他比我大的挺多,所以最初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这样,他很照顾我,把我当小妹妹。”
韩秦风拨弄着茶杯里的珍珠,林林继续讲,但显然已经陷入了某种情绪中:“怎么和你形容那个时候陆舒和乔奕尘的关系呢,一定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危险。我才二十岁,什么都不懂。因为学音乐,走了关系,才给陆舒打下手。我知道陆舒有个情人,关系很好,那个人是陆舒的哥哥。就是乔奕尘的亲哥哥,他们在一起很多年了。”
林林其实也不是很明白,乔奕尘到底对陆舒和哥哥的事抱有什么想法,但是他总是用一些十分激烈的手段,来阻止两个人的交往,且方法越来越偏激。可是陆舒也好,乔初也好,总是纵容和安抚,从来没有想过,这中间更深层的意义。
韩秦风隐约察觉到自己抓住了埋线,追问道:“我知道他哥哥,后来呢?”
林林恍惚了一下,醉醺醺地笑了:“后来?我怎么知道,我所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就是突然有一天,在我快到二十一岁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突然一切都变了。陆舒不见了,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
“消失?什么意思?”
林林突然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半年以后再找到他的时候,他不记得乔初了。他深爱了那么多年的人,他居然忘了。”
那个人谁都不能说是陆舒,他没剪过头发,穿得破破烂烂在公园里流浪,每天都只抱着一只同样流浪的小狗傻笑。他甚至会去吃地下孩子扔的饼干,然后还是傻呵呵的,像是在做那只小狗的家人。
韩秦风觉得五脏六腑全都在疼,他不知道原来陆舒身后藏着这样一件事。原来他不是故意不说他发现喜欢的人是谁,原来他不是故意隐瞒,让他知道了喜欢挣扎了很久的人是谁。
而是因为,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林林说:“他以为那个人是乔奕尘,他以为他忘记了乔奕尘的爱情。他没想过,他忘掉的压根是一个人。可是那时候,如果没有乔奕尘整天细心的看护,他也不会恢复那么快。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就记起了一切,甚至这些年越来越好。可是唯独,他想不起来乔初。”
这个骄傲自我的不顾一切的少年天才,就那么陨落了。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被折断了羽翼,变成了一个不与外界接触的金丝雀,他过去踏遍千山万水的照片,全部被烧成了灰烬。
关于他的过去,几乎让毁灭地什么都不剩。
韩秦风不知不觉流下眼泪,他有些愤怒,紧握着的拳微微发颤:“你为什么不说?他不是你朋友么?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不治好他?就因为乔奕尘救了他,就该让他变成乔奕尘的所有物么?”
林林抬头,面无表情,但眼神极其清醒,就像没有喝醉过。她问:“到底什么样才是对他好的?如果连他自己都忘记的东西,为什么要想起来?就是因为那是让他活不下去的东西,他才会忘记吧。”
韩秦风无言可对,是啊,陆舒那种人,看起来柔软,内心却坚定不移。什么样的事,会让他产生了这样的刺激,自己蒙蔽了自己?
林林惨笑,看起来像是讽刺:“韩编,没有人能理解陆舒,你不可以,我不可以,或许只有乔奕尘可以。我哥说,陆舒从小没有归属感,因而早慧。能让他全心全意信任的世界,已然在一夜间崩塌了。他的爱人和他从小尊敬的叔叔,在一夜之间双双不在了,真相是什么,我们都不知道。陆舒或许知道,但他忘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乔奕尘的家庭是那样显赫,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要找到当年的真相,可能不会很困难。可是韩秦风也开始犹豫了,找到一切真相真的是好事么?如果陆舒知道的真相,反而是杀死他的利刃该怎么办?
林林很累了,闭着眼睛躺在沙发背上,平静地说:“韩编,我从来不是你和陆舒那样的人,也不是乔奕尘那样的人。你们都是疯子,会说什么爱是不罔顾一个人的意志之类的美好语言。可是我不会,我没有那么伟大,我只要我爱的人活着。陆舒对我来说,是好前辈,对我哥哥来说,是好朋友。我宁愿拼命隐瞒一切,让他什么都记不得,也不要让他活不下去。”
韩秦风突然就明白了,林林起初对他欲言又止的样子。
原来今天,林林也不是为了让他揭开真相,而是为了让他隐瞒一切,陪着陆舒演一场主演缺席的剧目。
韩秦风用手掩住面孔,他难受得说不出话来,他几乎可以想象,陆舒那种天性敏感浪漫的人,是怎样去感受那些细枝末节的伤痛的。
林林说的对,有人教给他怎么样快乐的面对世界和伤痛,有人教给他,怎样去给自己疗伤,还有人手把手的教给他,怎么面对自己。他们一起走遍了千山万水,多少地方有他们的足迹,而陆舒的每一首词里,都有着对一个人深深的爱。
这样一个人,是怎样撑起了他的世界。那么这样一个人的消失,就是怎样毁灭了他的世界。
韩秦风嫉妒,在陆舒过去的生命中,出现的那些人。可是终究,他遇到的陆舒,已经是失去了过去的陆舒。而他,也只能参与陆舒的未来。
两人长久无言,林林一口气干了一杯酒,韩秦风一口气干了一杯奶茶。
韩秦风笑了,愁云惨雾从他的脸上散开。他又恢复了那种若有似无慵懒的笑:“走吧,我送你回去。我现在才发现我傻X,陆舒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样,有什么样的过去怎么样,我看上的就这么个人了。得,日子先过着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想不起来无所谓,有我。想起来又怎么样?还是有我。他过去的世界塌了,我就给他撑起来一个世界。”
林林想了想,也笑,勾着他的肩膀,竖大拇指:“好样的!”
说完,俩人勾肩搭背出去,由很清醒的韩秦风送完全不清醒的林林回家。而后他又开着车折回自己家,推开卧室门,人还睡着。
韩秦风就安心了,能实实在在看着人就好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他挺美的去刷了个牙洗了个澡,然后带着一身热气睡进了被子,狠狠抱住陆舒,凑过去亲了一下。
陆舒吃了安眠药睡得熟,被骚扰也没醒,只是很不配合地皱皱眉,往床边上滚了滚。
韩秦风很开心的睡着了,反正人现在在他怀里。
第二天,陆舒痛苦地醒来,虽然没有宿醉,但胜似宿醉。
韩秦风已经不在床上,陆舒想想昨天的事,觉得记忆有些模糊,他陡然就觉得心底有什么恐慌冒了出来,光着脚就从卧室跑出来了。
韩秦风正好从厨房端着早餐出来,问他:“你怎么没穿鞋?”说完,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嘀咕着:“难道我把你的鞋穿来了?”
陆舒有些尴尬,一切都很正常,他觉得自己刚刚挺傻的,摇了摇头回去把鞋穿上。
他经常有这种情况,一旦头疼或者呼吸困难,就吃安定。但事情一过,情绪平静下来,似乎记忆就会模糊。
俩人坐在桌子前吃饭,韩秦风神色无异,陆舒偷偷观察着他,半晌还是问:“我昨天没怎么吧?”
韩秦风咬一口面包:“没有啊。”
陆舒也咬一口面包,还是不太安心,他总觉得他肯定没安稳:“韩秦风,你是不是生气了?”
韩秦风看着陆舒小心翼翼的神情,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没下来。但旋即,他还是笑了笑,掩去了不自在的神色:“这有什么可生气的?只是有事就告诉我,别自己吃安眠药,吃多了不好。”
陆舒神色很严肃,特别认真地看着韩秦风:“不对,你肯定生气了。”
韩秦风:“我没生气。”
陆舒有点不确定,问他:“那你真的不会突然就不见了,或者不要我了,或者我醒来你就不在了,对不对?”
韩秦风一愣,知道陆舒肯定自己内疚着 ,又怕被嫌弃。
他的心情其实很复杂,也认真看着陆舒,一板一眼回答:“是,我永远不会突然不见,或者不要你,或者让你醒来找不到我。”
陆舒审视他一两秒,笑了,十分得意:“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