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姊妹淘（红楼梦同人）》糯米猫儿

35、第三十四章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容月身边的丫头燕儿来传话：“太太请大姑娘二姑娘过去呢。”
　　两人整装到了容月这边。
　　容月的屋子是府里最气派的，雕梁画栋，美轮美奂，地板是凿花的，百宝阁上随便一件就是百年往上的古董，家具不是紫檀就是花梨，因为屋子里有药气，案上兽首青玉熏炉里焚着香，倒把药味冲淡了许多。
　　燕儿领着两人到了容月的卧房。
　　容月戴着珍珠勒子，穿着家常大红织金锦的小棉袄，腿上搭着红绫被，靠着绣着如意纹样的青绿色靠背，见她们二人进来，伸手招呼道：“快过来坐。”
　　小丫头端了椅子过来，又奉了茶。
　　“母亲可好些了？”潇云关切道。
　　“好多了，”容月的圆脸上满是笑意，更显富态：“才喝了药，沁云怕我苦，把她攒下的蜜饯都给了我。”
　　蜜饯只是小食，怕坏了牙齿，是不许小孩子常吃的，容月才说罢，潇云就看有位眼生的嬷嬷上来，说三姑娘如何孝顺体贴母亲。
　　好像咱们都白眼狼似的，潇云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容月不觉，笑意盎然，又问了今日去贾府怎样，见了什么人，都有什么好耍的。
　　潇云对她描述了一遍，又笑道：“那灯，都是描金挂彩的，好看的不得了，谜儿也好，去的客人也多，公侯家的多半去了，听说南安北静几位王爷的家眷都去了呢，可惜我没见着。”
　　“是吗？”容月笑道。
　　潇云说得更起劲。
　　容月又问了几句，这才转过来，对湘云笑道：“这次请大姑娘来，是婶娘有件事儿求你。”
　　湘云忙起身道不敢。
　　“你也知道婶娘的身子，太医说了不能累乏，别的事情都还可以，只是马上就有针线要打点，你的针线是极好的，婶娘想让你帮着照管一下针线房。”
　　“有何不可？”湘云想道，她不是怕事的人，应下又何妨？
　　却看潇云拧起了眉头，眼中带着几分倔强，几分不服，又有几分委屈。
　　湘云见这情形，便改口道：“我针线虽略好些，只比身边丫头们强些，也没强到哪里去，比针线房里的人更是差远了，婶娘的针线好，身边的嬷嬷也是极好的，如今婶娘身子要紧，不若派一位老成的嬷嬷过去就是了，再者，还有嫂子在呢，也轮不到我，侄女以前从没料理过这些，只怕会误了事。”
　　潇云的脸色稍霁。
　　“好孩子，”容月笑道：“你这是不帮婶娘的忙呢。”
　　湘云笑着推脱。
　　“这样吧，”容月又笑了，只是已有了勉强之意：“婶娘再派容嬷嬷过去帮你震吓着，”指着身后那有些眼生的嬷嬷道，“这就是容嬷嬷了，那些奴才们若有不服管束的，叫她来回我便是，你看如何？”
　　湘云看着容月身后那个婆子，面皮白净，颧骨略高，嘴唇很薄，这就是她口中的容嬷嬷了，只见容嬷嬷上前行了一礼，笑道：“以后就请姑娘多多照看了。”
　　湘云无法，只得客套道：“婶娘身边的人，自是极妥贴的，只请嬷嬷以后多操心了。”
　　“你这孩子！”容月又笑嗔道：“府里上下，只有托给你，婶娘最放心了。”
　　一旁潇云的脸色，她竟似没有看到般。
　　出来时，姐妹俩一起走到门口，湘云想说些什么，却见潇云冷冷地看着她，眼里像要冒出火来，她就说不出话来了，潇云也不同她一道，领着丫鬟抬脚就走了。
　　湘云心里苦笑：这叫什么事啊？
　　***
　　湘云走后，容嬷嬷对容月笑道：“太太怎么不派二姑娘管啊？管比大姑娘妥当。”
　　“你知道什么！”容月笑道：“她们俩拧成一股绳儿，对我有什么好处！”
　　“太太英明。”容嬷嬷奉承道。
　　容月懒懒地抚弄着掐丝珐琅手炉，笑道：“咱们大姑娘长大了，也该为家里分忧了。”
　　容嬷嬷不解地看着她。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侯府虽大些，也没什么差别，湘云的针线好，就让她多操些心吧。”
　　容嬷嬷点头不迭：“都听太太的。”
　　容月又笑道：“嬷嬷，你说说当年的事怎样？比如……大姑娘的父母？”
　　“哎哟哟……”容嬷嬷夸张地划拉着手，眉飞色舞道：“当年大太太进门的时候，那可真是十里红妆，光嫁妆就有一百零八抬，前脚进了门，后脚才走到街口呢，人才品貌都是顶好的，夫妻和顺，可惜命薄了些，生下大姑娘不久，和大老爷先后都去了！”
　　“真有那样热闹？”容月笑道：“我不信！她家里就没有兄弟不成，还能都给她抬来？”
　　“哎哟，太太您不知道啊，大太太家就一个闺女，宠得紧，哪还有不舍得呢，就是舅爷们，听说出阁前，大太太说个一，没人会说二的！”容嬷嬷煞有其事道。
　　“舅爷？我怎么没见过？”容月笑道。
　　“原本有来往的，大太太和先头太太极好的……”这说的是史鼐的原配，“后来舅爷就赴了外任，许多年没有进京了，听说在什么……什么州……”容嬷嬷想了半晌，还是没想起来：“后来两位都殁了，亲戚们也疏远了许多……”
　　“那……”容月顿了顿，又道：“那嫁妆单子……”
　　“不在太太那里吗？”容嬷嬷理所当然道，容月掌管内宅，她还以为在她这里，看她不知情，又笑道：“那就在侯爷那里了，咱们朝律例有规定，主母丧，陪嫁之物都归嫡出子女，若无嗣，嫁妆就要退回娘家，具体多少可以商议，有嫁妆单子为证。”
　　“这样啊。”容月笑道，又淡淡说笑了几句，就把容嬷嬷打发走了，容嬷嬷前脚才走，她就看见沁云在门边探头儿，便笑着道：“还不进来呢！”
　　沁云跑进来，爬上炕，钻进她的怀里，小心摸抚着她的肚子：“母亲，我同弟弟说话，他能听懂吗？”
　　容月挨着她的脸颊，笑道：“当然可以啊。”
　　“那他渴了饿了怎么办，也有奶娘吗？”
　　“哦？”容月想着怎么回答，看奶娘站在一边似乎有话要说，问道：“什么事儿？”
　　“那枝钗子，不用送回去吗？”奶娘不安地道，沁云脾气倔，抓住了步摇死活不肯松手，就把这根钗子一路带了出来，但毕竟是大姑娘的东西，去她屋子的时候人还不在，就这么拿走，不送回去似乎也不妥当。
　　“自然是……”容月才要说送回去，想起当年那一百零八抬嫁妆，是何等的盛大，何等的荣耀，何等的引人注目，她脑海中描补出当年大太太进府时的盛况，她那年，大约还要照看弟弟妹妹，三两日就要到井上洗衣服吧？
　　深入骨髓的贫穷。
　　那时的她，连根银钗都无力置办，娘家只是普通百姓，父亲又早逝，就连她要嫁进侯府，家里也置办不起嫁妆，愁得没有办法，后来还是保龄侯府帮着预备了，才算遮过丑去，这也是她在儿媳面前底气不足的一个原因。
　　“我还当什么，沁云喜欢，就让她玩两天罢。”容月轻飘飘道，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儿，想着京中世家都是女儿一出生就着手预备嫁妆，如今沁云四岁，还未开始准备……丈夫虽是保龄侯，家大业大，可人事来往各样开销也不小，幸好人口还少……
　　想起那些嫁妆，她忍不住生出了别的念头。
　　潇云抚养一场，有些香火情儿，暂时她还不准备把手伸向她生母那里。
　　保龄侯当日娶她进府，多是为照料儿女起见，并无多少珍爱，且容月温雅端庄比不上先夫人，妖娆妩媚不如美妾，他又是慕色之人，时日久了，夫妻间情分逐渐薄淡了下来。
　　世子娶妻后，容月不肯放权，不让世子夫人管家，史鼐对此早有不满，只是容月怀着孕，也不好怎么着，这日听她才说了几句，就有一个丫头跑来哭道：“不好了，外面有冰，玉蝶姨娘刚刚滑倒了！”
　　这玉蝶姨娘是下属所送，才进门不到半年，现在正处在得宠的时候，真正心尖儿上的人。
　　“你好生养着，我去瞧瞧。”史鼐安抚了容月几句，急忙忙出去了。
　　容月的笑意就僵在了脸上，到第二日，随口对着容嬷嬷抱怨了几句。
　　容嬷嬷原来只是个普通的仆妇，府中十数年都不得大用，自容月进门后，因是同姓，多了几分亲近，她又颇识眼色，每每话都说到容月的心坎上，所以渐渐上到了台面。
　　她见这情形，不好说史鼐的不是，问明容月原是想同史鼐商讨湘云母亲嫁妆的事，便把由头归在了她身上。
　　如此如此，伏在容月耳边说了一席话。
　　正巧这日，有一套为南安王府准备的四扇挂屏，其中一扇被一个丫头不留心弄了些污迹上去，这挂屏用的料子是极好的贡缎，一洗之后必然和同一组的不一样了，容月将那丫头几十板子撵了出去，之后发愁这件小挂屏不知如何补救。
　　容嬷嬷上前去笑道：“不若让大姑娘帮着绣一件，不到巴掌大，十几日定能绣好。”
　　容月便叫了湘云过来，只说自己不得便宜，实在没有法子，好歹帮帮忙，湘云无奈，只得应下。
　　回去之后，也着实生了一肚子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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