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如何回忆我》权增增

10、第十章

　　唐韵点了一桌子，吃了两口，就拿个杯子在那晃，晃了一会儿问我：“还想当助理，就换个一线的明星。”

　　人家在努力够上一线好吗？深呼吸，吐气，“算了。”

　　“这点事麻烦我还是麻烦得起的。”

　　“汤梦雨恋爱后好多了，都没空搭理我们。”恋爱真是好东西，可以让女人暂时忘记难为女人。汤梦雨这次的对象颇和她心意，餐饮业小开，长相财力均上，留学归来，穿着气质不输明星。总之，很拿得出手。

　　唐韵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儿，杯子一放，语气难得透着严肃：“怪不得许诗宁千叮嘱万嘱咐的，说你缺心眼。跟我们一块儿伶牙俐齿的，闹半天就会窝里横啊。”

　　你和许诗宁才缺心眼，但这话还是让我心一软，“许诗宁总把别人当洪水猛兽，向来嫉恶如仇。这可是法治社会，汤梦雨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她扔剧本也应该知道分寸，只不过打翻了咖啡。”

　　“是啊，你把另一半咖啡洒到制片人身上，屁都没放一声，就潇洒离去。”

　　妖里妖气是制片人？天要亡我啊……我做好了最坏打算，如果这份工作没了，也不能再麻烦唐韵帮我介绍工作了。鸵鸟战术看来无法在职场常用啊。我底气瞬间抽空，弱弱地说了一句“我道歉了。”唐韵“哼”了一声，好像很满意我此时此刻小绵羊一样的姿态。

　　幸好我大学过得比较省，许雅珺给的钱攒了不少，就算没工作，撑个一年没问题。但我还是给陈子欣打了个预防针，告诉她我可能很快失业。

　　陈子欣瞟我一眼，赤裸裸地嘲讽我：“许词安，你装吧就，你男人腰带都好几千，你别编说那是假货，车不能是假货吧，你跑我这哭穷，装独立女性，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二的。”

　　“我对灯发誓，我和他没有关系。你爱信不信。”我高举三个指头对着灯。

　　她仍旧一脸怀疑，我真想学古代女的，弄个守宫砂什么的，这种时刻无需解释，直接亮胳膊，不用跳黄河立马洗清。

　　如果我生了姑娘，我从小就培养她做明星，小时候多挣些钱，长大了有钱就赚，没钱的时候就谈恋爱。汤梦雨卯足劲要嫁入餐饮“豪门”，给自己大肆放假，我们也跟着借光。

　　大学毕业后能够干与专业相关的工作都是种奢侈，学导演的都改行写剧本了，我这学编剧的，只能给明星当当保姆，还业余的。陈子欣比我强，好歹还在和文字打交道，在一家三流时尚杂志当编辑。

　　我把自己之前写的剧本翻出来，挑了自认为比较好的，做了修改，寄到一些比较有名的制片厂。寄出去那一刻，就做好了石沉大海的心理准备。历史和年代戏我都不擅长，我只能写写现代戏，家庭伦理我也不行，缺乏经验还缺乏八卦精神，导师对我的评价就是过于平淡缺少冲突。

　　我最不擅长的就是复杂纠结的人物关系，狗血剧情我会自动规避，虽然我的人生里不乏狗血剧情，可我写剧本的原则就是不把真实的生活代入故事中。

　　唐韵真的是特地赶回来的，第二天就飞到片场接着拍戏。陈子欣每日早九晚五，我闲来无事就做好饭等她下班，她吃饭嘴也不闲着，把在单位听到看到的各种八卦复述一遍。

　　偌大个城市，与我相熟的，就两个人，唐韵和陈子欣。好怀念许诗宁在身边的日子，失去某个人的时候，才知道曾经从他那里得到过什么。

　　我在个文艺青年聚集的网站上注册了个账号“卡片机摄影师”，周一到周五的白天，实在宅够了，就走进大街小巷，旁若无人地掏出才500万像素的卡片机，咔嚓咔嚓一顿拍。晚上回去，用超级白目的图片软件略作修饰，贴上相册里，褒贬各半，夸得基本都是说感觉很好，色彩舒服，构图意外，骂得都是持有单反的技术派“用卡片机也好意思说自己是摄影师？”诸如此类。反正也不赢房子赢地，随他们说去。

　　这座城市小资的地方越来越多，人们越来越把自己当外国人，早起一杯咖啡已经成为雷打不动的习惯，走哪都空出一只手拿着印有星巴克字样的杯子，那是品味的象徵。就跟拿着单反的无法苟同拿着卡片机的叫摄影师，喝着星巴克的自然瞧不上喝雀巢速溶咖啡的廉价俗气。

　　我特别喜欢一家店，没有名字，熟客称之“羞花”，在网上频频被推荐。我留言问“为什么”，回答全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那怎么不叫“沉鱼”、“落雁”或是“闭月”，非叫“羞花”？可看到每句回复后面那些害羞或是口水横流的表情，我决定先把这问题吞进了肚子里。

　　我第一次进这家店就跟哈利波特进霍格沃茨没什么差别：脱离了原来的世界，来到了另外的一个世界。我甚至怀疑这家店对外结构和墙面进行了特殊处理，隔音效果好到外面一切声音在门关上的那一刻戛然而止，消失之迅速及彻底跟做了特效一样。

　　整栋别墅式建筑，唯一的入口是一扇小侧门。算上地下室，总共四层，在顶层，还有一个宽敞的阳台。这里装饰得如同一个家，就是家的感觉。会让你觉得来到了一个人的家里，这个人神秘、浪漫、优雅又亲切，你见不到他，也感受不到他的热情，可是他把家收拾得这样舒适，把食物做得那么好吃，都是为了你的到来，这里真实地演绎着宾至如归这个词。

　　二楼一个拐角的位置是我无意间发现的，探出去的一小截阳台，与室内隔绝，被三面落地玻璃窗和一面墙包围，一张躺椅，配一个小圆桌，枣核色窗帘让这里暗无天日，落地台灯的光也弱如落山的夕阳。因为无人发现，所以这成了我的VIP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