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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 ...


  •   陆长胜有些意外,这小丫头片子竟敢找上门来。手里拎着一袋奇怪的东西。

      陆谦接了电话前脚刚离开。

      这不是巧合。

      这点,他就更为不解了。

      丁有正站在一旁防备地看她手里的袋子:“宋小姐,你的东西我先帮你保管一下。”

      宋加笑着看他,歪着头道:“您是丁叔吧?阿晨说,小时候,你待他很好。”

      丁有正脸僵了僵,不自然地别开了视线。

      宋加兀自念叨:“他总说,比起陆老爷子,您更像他的爷爷呢。您不知道,他说起您的时候,眼睛都是亮的。”

      是啊,那个孩子,那双眼睛,灿若星辰。丁有正低了头,转身退开。

      陆长胜蹙了眉,不耐:“你来做什么?”

      宋加自顾自地在他对面坐下,抬眼看他,不畏不惧:“来告诉你一些我觉得你该知道的事情。”她伸手把袋子解开,把东西一样一样地掏出来搁在桌上。

      高尔夫球杆。

      鼻烟壶。

      。。。。

      “这些,是您每年生日,他攒钱给你买的礼物。”

      陆长胜眉头一蹙,伸手往桌上一扫:“拿这些来做什么?你以为我会稀罕?”

      宋加嘴角牵起,微微一笑:“顾于晨想送你,我便帮他送了。你稀不稀罕,不关我的事。”她说完,拿起一张纸摊在他的眼前。

      陆长胜伸手拿起,不懂她又在搞什么。他耐着性子低下眼一目十行地扫,然后,枯瘦的手臂急剧地颤栗起来。

      他站起身扔了那张纸赤红着眼怒吼:“不可能!这不可能!。。。”

      宋加眉眼不抬,看着桌上杯子里的水袅袅升起的白雾,想起那一年,那些过往。

      整整二十年,背负丧父克母,命犯煞星的罪名。到头来,却不过是一场荒诞之极的闹剧。

      产妇大出血,医生焦头烂额,无暇顾及两个婴儿。护士长拉来一个小护士照顾婴儿。

      护士是新来的实习生,没见过这阵仗,手忙脚乱,把两孩子送进婴儿室才想起,压根没来得及问清楚先后。

      她是乡下人,好不容易考上医科大学,好不容易争取到市里顶尖的医院的实习机会。产妇的婆家在H市颇有地位,领导都小心伺候着。

      如果,如果被知道了,责任一定会推到她身上。

      不,她不能就这么被毁了。

      她在两个孩子之间看了一个来回,发现其中一个的脚腕上系了医院专用的塑胶细绳,上面挂了个牌子,写了产妇的名字。

      她想,这该是哥哥了。

      后来,护士长想起问她:我只来得及在弟弟的脚上绑了记号,你看到了吧?

      她喏喏地应,是啊是啊。那时,孩子已经被接回家了。

      她想,双胞胎,先后也就差那么几分钟,谁大谁小没什么要紧的。终归是他们家的。又不是抱错。她这样想着,便也觉得心安。

      世事多巧合。

      多年以后,顾奶奶跟她熟识,无意之中得知的真相。

      所以,那一纸签文,压根就是无稽之谈。

      无稽之谈,却是几乎毁了顾于晨的一辈子。

      宋加无数次问过自己,如果遭遇那些的是她,她能做到他那样不怨不恨,甚至以德报怨么?他说,那是我爷爷啊。

      不,她做不到。

      血脉相连又如何。

      她定要去讨个公平。百倍千倍地还回去。

      他却只是笑,表情笃定。他说,不,你不会。我们是一样的人。

      那个傻得快冒泡的男人!他甚至还在为其实自己才是哥哥而沾沾自喜。

      宋加站起身,看着眼前满目苍凉的老人皱了皱眉,心里竟真的生了些不忍。她狠了狠心,终是说道:“从始至终,没人想过要告诉陆谦。

      所以,请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陆长胜僵在原地许久,动作迟缓地坐回沙发上。许久,才抬手去摩挲桌上那一件件东西。

      当真是,都搞错了么?信错了么?

      有人说他迟早败在迷信上。当真如此么。

      他恍惚想起那个孩子晶亮的眼眸,记忆里,里面居然尽是委屈,尽是畏惧。

      他都做了什么呢?

      是了。

      在他张开双臂要爷爷抱的时候不耐地推开。在他和陆谦小打小闹的时候不问缘由地责骂他。。。。

      甚至,甚至,拿他去当交换人质。

      然后,再不曾见过。

      那是他血缘嫡亲的亲孙子。

      他,都做了什么?

      他迷迷糊糊地陷进黑暗里去,回到那一年。

      他正在书房里处理公事,丁有正满头大汗地冲进来,眉目焦急:“老爷,小谦,小谦被绑架了!”

      电话响起来。他眉头紧蹙,捞起电话。

      无非就是要钱。

      H市,没人敢欺到他头上来。定是些外地的无业游民,或者,亡命之徒。

      若是后者,就不好办了。

      他镇定地谈判,撂了电话往外走,就看见一只喏喏往里探的脑袋。

      他脚步微顿,转头看向丁有正:“你去接他们放学,为什么只接到他?”

      丁有正微微躬了身:“我到的时候,只有他在。”

      他眉头紧蹙,怒气横生:“被绑的怎么不是你!”

      那孩子被他吓得怔在原地,眼圈泛红,却又不敢哭。

      他随即想到什么,大手一捞,单手把他抱起来,动作粗鲁。那孩子惊怔地瞪大眼,随即,却竟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双眼睛,清澈见底,毫无芥蒂。

      报了警。

      绑匪竟是冲着他的钱而来。

      知道他的财力地位所以要求过份。当真是亡命之徒。

      事先就料到他会报警,绑匪们身上四处绑了炸药,为首的人紧抱着小孩,拼死一搏。

      警方出动了特警,狙击手埋伏在四处。

      他阻止了所有行动。

      他失去了他的独子儿媳,小谦不可以再出事。哪怕万分之一的险,他也冒不起。

      他于是抱着带来的孩子,径自走向绑匪所在的屋子外,扬声道:“你的任何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但是,在这之前,把里面的孩子换出来,他有心脏病,耗不起。一会儿出了事,我保证你什么也拿不到。这个也是我孙子,你也看得出来,跟里头的是双胞胎。这对你没有任何损失。不答应的话,一切免谈。我数到三。一、、、、二、、、、”

      他不给对方多的思考时间。

      如他所料,没一会儿,出来一个警匪,一手持枪一手抱着小谦。

      他把带来的孩子放在地上,沉声道:“过去。”

      那孩子眼里有不解,困惑,恐惧。他不解为什么爷爷说小谦有心脏病。他看着那个满面狰狞的叔叔,害怕得浑身颤抖。可是,他从头至尾,没有撒娇乞求哭泣。他缓缓地一步一步走过去,然后回头看了自己的爷爷一眼。

      那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

      他也许甚至不知道自己被亲爷爷用来当成交换的人质。

      他只是害怕。只是渴望那双有力的,能够一把捞起他的坚实的臂膀。

      陆长胜无暇顾及他。

      他把小谦带到安全的位置,就示意狙击手可以行动。

      几秒过后,闹剧收场。

      有好心的警官从里面把他带出来,抱着他小小的颤栗的身躯轻声哄慰。他的小脸上沾上了一些血迹,脸色惨白,那样一个精雕玉啄的小孩,怎么都是招人疼的。

      他看出了那些人眼里的不赞同。只是,没人敢来质疑他。他倒是希望有人来问。这样,他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他们,就是这个看似无辜的小孩,害死了小谦的父母,他的儿子儿媳。

      他没什么可委屈的。

      他怎么偿还都不够!

      那之后,顾家奶奶手段强硬,把那小孩从陆家带走。本就是一个不祥的小孩,他无所谓。

      回忆得越多,心里越是刺骨冰冷。他竟曾经,那么残忍地对待过他。

      那一纸签文,说他克父克母,可不是,儿子儿媳去世,准确无误。于是把所有的罪责归咎到他身上。

      鬼迷了心窍么?那也是他儿子的亲生骨肉。

      得知他车祸而死的时候,他是什么心情?

      对了。好像是庆幸。

      该死的,居然,是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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