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水流年，与君同（原名：你好，林先生）》木迦

35、第三十五章

　　夜。

　　林腾回了大院。

　　宋加自己下了些芝麻汤圆，窝在沙发里打开电视看春晚。她一直认为，除了小品以外，其他节目确实没什么看头。只是，这么多年，一年也没落下。

　　偌大的房子，一个人，电视，汤圆，怎么看，都有点凄凉。

　　宋加自嘲地笑起来，没了心情。进厨房开了水龙头准备洗碗，怔怔地发着呆。

　　她一回来，他便拉着她去超市说是置备年货，回来把冰箱都塞满了。傍晚的时候，他却换了衣服出门，说要回去一趟。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难受了。

　　她竟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会在这。他会，跟她一起过年。

　　是啊，他跟他父亲的感情再不好，过年也断不可能不回家的。

　　那么，她在难受什么。简直莫名其妙。

　　林腾开了门进来，屋子亮堂，电视声开得很大，人却不在。听见厨房的声响，走了过去，就看见她倚着水池，明显走神的样子。水槽里的水已经漫了出来，她的衣服也湿了一块。忙上前把她拉开，关掉水龙头。

　　宋加吓了一跳，见是他，心里圈圈绕绕的，不知是什么感觉。

　　他低头看她，几分疑惑：“发什么呆呢？”

　　宋加答非所问：“怎么回来了？”

　　林腾拉开冰箱看了眼，把东西一样样搬出来：“不是欠你一顿饭吗？吃火锅好不好？”

　　宋加愣愣地点头。

　　林腾皱眉看她腰上湿了的一块：“去换件衣服。”

　　宋加一个命令一个动作。上了楼换衣服，看到放在床头的袋子，拿起来，蹑手蹑脚地开了他房间的门，放在门口的矮桌上。

　　下楼的时候，林腾已经往锅里扔了一锅的料。

　　宋加爱吃贡丸，扔了一堆丸子进去，抓着筷子等着吃，就看见他正伸出的手背上一道长长的划痕，破了皮，微微沁着血。

　　抬眼看他，他摘了眼镜，低垂着眼，从她的角度看见他浓密细长的睫毛，眉头习惯性地紧蹙。

　　林爷爷，还是那般对他么？

　　宋加翻出药箱，坐在他边上，拉了他的手过来，用棉花棒醮了消毒药水抹在那道划痕上，低头吹了吹。手却一紧，随即他身上清爽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的声音低低地响在耳边，甚至，几分挣扎矛盾。

　　他说：“他把东西砸过来的时候，我突然想，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法给你一个温暖其乐融融的家。而这些，却是你想要的，对不对？”

　　宋加的心里微微一疼。

　　她从来不知道，他那样的人，竟也会矛盾。她想，是不是，她说“对”，他们的“试试”就结束了。她张了张嘴，说出口的却是：“你们一定觉得我很惨是不是？妈妈死了，爸爸不是爸爸，男朋友死了。其实不是的。我想起他们的时候，会痛，会难过，但从来没觉得自己可怜。我很幸福。他们，都很爱我。所以，我不是缺乏温暖需要四处汲取温暖的人。”

　　我不是缺乏温暖需要四处汲取温暖的人。

　　林腾心里回荡着这句话，那点陌生的不安和忐忑消失殆尽，舒了眉，眼里都是笑意：“加加，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也可以是吧？”

　　宋加看着窗外的夜色，眸光坚定：“任何一个人的付出，即使回报不了也不应该践踏。我会回以最起码的真诚。不可以，那就是我不爱，我不会拿任何其他的东西来当作借口。”

　　林腾心里一震，更紧地抱了抱她，有些眷恋这刻的温暖。怀里的人挣了挣，他低低地说：“让我抱会儿。”她真的就乖乖不动。

　　这么多年，经历了那些，她说，她很幸福。难过，却不怨天尤人。她说，我不会拿任何其他的东西当作借口。这般真诚，坦荡，美好。

　　他想起宅子里那人的怒骂，墨色的眸陡然沉了下去。他们有什么资格骂她？

　　配不上么？他们当真敢说。

　　宋加安静地呆了会儿，终于弱弱地说：“那啥，一会儿，到了吧？我的贡丸要煮烂了。”

　　林腾笑起来，放开她。

　　宋加埋头苦吃，大汗淋漓。对面的人却不怎么动筷，乐此不彼地往她碟子里捞东西。

　　吃完饭，宋加收拾碗碟，林腾拦住她：“洗碗不是归我么？”

　　宋加汗：“不是有洗碗机吗？”

　　某人淡定地回：“被洛钦抱走了。”

　　宋加幸灾乐祸，撤了手：“哦。”又蹭到沙发边上看电视。

　　没一会儿，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宋加拿遥控器调低音量，随即又是一声。

　　不是幻觉。

　　扔了遥控器，走到厨房门口，地上果然摔了两盘子。林腾转头看到她，脸上似乎有可疑的红晕。

　　宋加憋住笑，走过去，一本正经：“还是我来吧。”

　　“小心！”

　　宋加只顾好笑，一时没注意脚下。林腾下意识伸手一捞，把她揽抱起来，转了个圈，就把她圈在琉璃台上，鼻间嗅到她身上清新好闻的味道。

　　低头的瞬间，就看到她酡红的脸颊，小手用着力，想要挣开他。心里一荡，扣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捧起她的脸。她果然瞪大了眼，一脸惊怔。

　　他看进她的眼里，清澈如水的眼眸里，倒映出他的影子。那里有个他。那里只有他。

　　勾了嘴角，低头缓缓地靠近，磨人的速度，怀里的人却早已闭上了眼，身体抖得不像样。

　　心里叹了叹，这么点距离，却狠不下心。额头轻贴上她的，声音低哑：“加加？”

　　宋加早已脸红到脖子根，他护在她腰后的手，那股炙热仿若烫到她的四肢百骸，让她羞窘不安。于是果断装鸵鸟，只做不理。

　　某人锲而不舍，鼻尖蹭了蹭她：“小丫头？”声音隐约缠绵。

　　宋加恼了，睁开眼，才意识到他们现在的姿势。这样近的距离，呼吸交错，他的睫毛细长，几乎要贴上她的。眸色幽深，那是，疑似专注的眼神。

　　她突然就忘了原本要说什么，生生地，移不开视线。

　　最后支支吾吾，蹦出来：“那个，碗。。。碗还没洗呢。”

　　林腾笑起来，却还是维持那动作不变。“加加，非得三个月？”

　　“啊？”

　　“三个月才能kiss？”

　　宋加囧囧有神，当时信口胡诌，这位先生是不懂什么叫“虚指”么？

　　“没得商量？”

　　宋加坚持：“碗。。。”

　　林腾无语，伸手狠狠捏了捏她的下巴，唇几欲贴上她的，却终于在她惊颤的眼神里，侧了侧脸，轻轻地在她的脸颊啃了一下，随即松了手。

　　宋加怔怔地站在原地，心如擂鼓，见他拿了扫把畚斗进来，忙转了身。

　　洗碗，洗碗，认真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