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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正式下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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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看了眼信上的署名便是一愣。可以说他们这派从师祖那代开始就有了个不约成俗的规矩,走出山门的徒弟除了逢年过节地会送点东西过来孝敬之外,就再不会与药王山有任何瓜葛。
无论你是当了济世为怀的医仙医圣,还是做了邪门歪道的毒使奸人,出了药王山便再没有了回头路。
但现在这信,显然是五年前下山的李师兄寄来的。
虽然当年桃李和他谈不上亲切,但也算是有些交情。听闻他走后就在江湖上当了个行医郎中,近几年更是音讯全无,想必今次寄信上山定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桃李悄悄抬头瞅了眼整以暇喝着茶的药王,心中也已有了几分了然,不禁多了几分暗喜。
想来这次下山恐怕不是被逐出师门,而是有什么事要交托在他们俩的身上了。
尽管添夏这丫头脾气暴躁,不过能名正言顺的下山,那可是药王山不少弟子日思夜想的美事呢。
但随着桃李打开信筏,顺着那苍劲有力的字迹读下去后,那张原本已经放松下来的脸又重新凝在了一起。
当他重新抬起头后,锐利而又坚定的目光让好不容易挪过来的添夏也愣了回神。她不懂,这个认识多年来从没正经过的师兄如今居然会露出这种表情。
她不禁有些好奇地弯下身扯过了被桃李紧紧攒在手上的信纸,这细细看去却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
京城的三大镖局一夜灭门,惨是惨了点,她也确实觉得那些人挺可怜的,也确实觉得凶手该死全家最好还一并地断子绝孙。但在这药王山,更惨的事也不是没有遇见过。
这真不至于让这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伤心难过成这样。
“一夜之间就能让尸体腐烂生臭,还生满了蛆虫……这毒并不简单。”桃李的声音很平静,但就连添夏也能从那张脸上看出明显的怒气。
难不成,桃李是那其中一家的少爷?似乎她过去也确实听几个师兄弟说过这个死对头出生名门,将来是要出去做大事的人来着。
两个死冤家对头心里都打着各自的主意,坐在上面视野良好的药王老头看着下面的两个徒弟,心里很有几分得瑟。
桃李和添夏他们虽然从小就不对盘,但却分别在医术和毒术上有着很高的造诣。
所以这件事交给他们做,是再好不过的了,更何况也能顺便磨合磨合俩人的性子。
偶尔打打闹闹还能让他体验下不曾有过的弄孙之乐,但天天这么洒毒扔粉的可就有些吃不消了。
更何况……这件事可能还只是个引子。
老头子虽然退隐山林许久,但是他的眼睛还没瞎,耳朵也还没聋。不过就算他又瞎又聋,只要自己的身份在这,有些事情还是会传到他的脑子里。
转眼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他从小被师父带到山上,江湖离他很近,却也很远……
年轻时他也曾羡慕那些江湖侠客仗剑天涯,但后来年纪大了,看多了那些来求医的所谓江湖名人之后,他就淡淡的没了那份心思。
他突然就能理解了师父为何要来到这祁连山,山下的世界是他这辈子都弄不懂的,也或许是懒得去懂了。
就像这次三大镖局灭门的事情……何秋水突然有些不安,他突然想收回刚才的命令。这两个孩子是他亲手教养长大的,虽不是亲子,但感情却最是深厚,他不舍得他们步入险境,但也知道他别无他法了。
也许一开始这想法不过是偶然兴起,但现在出了口,却发现似乎没人比他们两个更合适了。
何况这事还可能——或者说一定是牵扯到几个月后的开宝大会。
算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就不信他教养长大的两个孩子会吃什么大亏,别的自信他没有,教孩子的本事他可是自信的很!
这一日,云有些多,风有些大。
因为时间紧迫,所以桃李和添夏轻装简囊,只带了几件粗布衣服和各自的宝贝就下山了。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更何况这俩打了十余年,一路上自然也是目不斜视两耳不闻窗外事。
可尽管气氛僵持,桃李和添夏这两个,却依然认为自己这次算是稍微对对方做出了一点让步。
例如没有因为山上传来的欢呼雀跃鞭炮声而嘲笑对方的人缘真差……
如果抛去这次任务的沉重性,对于第一次下山的桃李和添夏来说,内心的情绪还是比较复杂的。
好奇是肯定有的,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迷茫和恐惧。
虽然这俩人都死鸭子嘴硬地做出一副我很熟的模样,但那种乡巴佬的气场却是如影随形的。
例如某人看到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就忘乎所以得瑟非常,例如某人冷冰冰得看着过往行人目光尖锐,一路上吓哭了好些孩子。
最后,当桃李站在一个卖拨浪鼓的小摊贩前时,添夏就连鄙夷都不屑了,“师父交代了路上不得耽搁,十日内必须赶到京城。”
所以你能不能别玩了别看了别像个土包子一样行不行?
桃李侧过头,满是不在乎得看了眼添夏,“急什么,雇车的话,七天就能到京城了。”
“你有钱?”添夏白眼一翻,药王山素来与世隔绝,就算是偶尔的采买也是有专门弟子负责的,再加上这次下山匆忙……她身边别说是银两了,就算是铜板都没有一个。
桃李的眉毛微微一挑,眼角的风情让旁边恰巧路过的几个姑娘晃花了眼睛,他淡定非常得把手伸向绑在腰带上的钱袋,“那是自然。”
……唔……钱袋……
摸着空荡荡的腰带,桃李整个人都像被点了穴道似地彻底僵成了块石头,一旁的添夏微微皱了下眉,虽然并不明白这家伙又发了什么疯,但总觉得……这个时候落井下石的效果一定不错。
“钱呢?”她一向喜欢用最短的话来表达自己的想法,而现在这两个字更像是黄蜂尾后针一样整个就把桃李戳了个透心凉,桃李深吸了口气,默默得把手放回去,“不见了。”
这下添夏也惊诧了,甚至都顾不上落井下石,“怎么会不见的?”
“我怎么知道。”桃李的口气有些不耐烦,眉头紧蹙,典型的一副“惹我者死”的臭脸,“不可能是在途中掉的……”
所以,到底是怎么不见的?桃李现在的情绪是,一方面觉得丢人,一方面觉得烦躁,一方面又觉得奇怪,他虽然不是个认真仔细的人,但还不至于会把在腰带上打了好几个死结的钱包弄丢吧?
他开始慢慢回忆从药王山下来后的点点滴滴,以至于都没发现自己的死对头现在却沉默得诡异,桃李的目光漫无焦距得四处扫视,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人群熙攘的摊贩前,迎来送完的商铺……商铺边……
桃李的目光定在一个少年的手上,因为这个少年的右手放在了别人的腰带上并且非常灵活得取出了对方的钱袋,整个过程流畅通顺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在桃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少年已经活络得窜进人群中不见了。
“我看到了。”添夏突然开口,语气中有种惊讶以及愤怒平息后的感叹,甚至还掺杂了点理解和安慰。
桃李觉得这个世界都变得惊悚了,他犹豫得看了看添夏,却发现这个女人居然在笑,以桃李对她的理解,添夏的这种笑容就是代表有人要倒霉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个人应该不是自己……吧?
“桃李……”添夏突然开口,桃李猛得一震,“钱丢了是我的不是,大不了咱们走快点,到了京城自然会有人接应的。”
“我并不怪你。”添夏的语调平缓柔和,但桃李知道这是危险即将来临的标志,他皱了皱眉,“你想做什么?”
“我想……我的五毒鼎也被那个偷儿顺手拿走了。”添夏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根木笛,“你说,是不是很有趣?”
桃李看着那根笛子,狠狠得咽了口口水。
也许药王山上的师弟师妹们都知道他们的大师姐擅长用毒,但只有老头子和他才知道添夏其实对操控毒虫也十分拿手。
现如今,添夏手中拿着的就是驭虫术中的至宝瑶木笛,那丫头只要随便吹几个调调就能唤来数不清的蛇虫鼠蚁来折腾人,而那五毒鼎里,更是装满了师傅早年收集的各类毒虫……
所以,桃李是真心为那个偷了五毒鼎和他钱袋的小偷感到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