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迹》露晓白

5、五 钟轩

　　8路公交车开得很快，至少狄扬感到车速超过了平常。他心里隐隐感到有几分不安。不过，他并没有在意。从窗口望下去，狄扬忍不住揉揉眼：“钟轩？韦欣？”他愣一下，钟轩和叶韦欣已经消失在路的尽头。他摇一下头：“他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他知道钟轩正忙于打工和照顾他重病的爷爷，没可能在这里闲逛。他淡淡一笑：“我一定是眼花了。”
　　“下一站，市政府！有下车的乘客请到门口来。”乘务员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狄扬走到车子门口，随时准备下车。车门开了，狄扬从车子上跳下。由于车速太快，他一个踉跄，还差点儿摔上一跤。
　　望着飞驰而去的汽车，他揉揉头：“莫明其妙！”他自言自语着，走向住宅区。
　　突然，他面前闪过一两个黑影。下意识的，狄扬向后撤了一下身，没想到后路也给人阻住了。
　　他顿时明白了，于是不再回避。他把两手插在裤袋里，一脸的不屑一顾。
　　“喂！你是狄扬吧？”一个高头大马的男人站在他面前。
　　“想干什么？”狄扬挑起眉梢。
　　“受人之托，只好让你痛苦一下了。”另一个人亮出一把三折刀。
　　“没办法，收了人家的好处嘛！”狄扬看见这个人手里拎着条铁链子。
　　他再度扬起眉梢，嘴角边露出淡淡的笑容。他道：“你们到底收了人家多少好处？哼，都放马过来好了！”“妈的！这小子是不是太看不起咱弟兄了！走，扁他！”领头的那个一抖手里的铁链，向狄扬抽来：“还想让你痛快点儿！是你自己欠揍！长了这么一张好看的脸！”狄扬一偏身，避了过去。“你小子的身手还不错啊！”另一个人吼道，手中的刀子同时向狄扬刺来。阿扬仍然很轻松的应付着。他虽不是打架的好手，但从灵生那里也学到不少。狄扬一边闪避攻击，一边想着脱身之策。
　　突然，他听见一个小女孩的尖叫声：“打架喽！不要打架！”
　　众人同时一愣。
　　那领头的流氓骂了一声：“哪儿来的小鬼头！”手中的铁链向小女孩头上抽去。
　　女孩尖叫一声，但铁链却没有落下来，而是在半空就断掉了。
　　那人一惊。女孩却看见了人群当中的狄扬，叫了一声：“扬哥哥！”
　　她向狄扬跑了过来。
　　一根棒子当头落下。
　　狄扬一把抱住她，用双手护住了她，同时感到头被棒子猛得击中，脑子里一荡。他听见小女孩的哭声：“不要打他！”他感到身上很痛。不过，他还是努力忍耐着。他不想使出那种力量，他不要用！他感到意识有一点儿模糊了。
　　突然，他听到几个人的惨呼，同时一个极熟悉的声音吼道：“滚！别碰我的同伴！”一双手拉起了自己。他睁开眼睛：“钟轩？韦欣？”他面前站着的钟轩正在驱赶那一帮打手。气势汹汹的钟轩往那儿一站，一米八零的大个子，乱糟糟的半长头发，整个儿一个不良少年。他站在那里，拳脚飞舞，煞是威风。
　　两分钟后，那帮混混全部落荒而逃。而后，钟轩大步走过来，一把揪住那小女孩，把她拎了起来，怒气冲冲的吼道：“宝宝！谁叫你跑出来的？！嗯？”宝宝本来就已经被吓坏了，这一次被哥哥拎在半空，吓得连哭也哭不出来了。
　　叶韦欣扶起狄扬，关切的问道：“狄扬，你要不要紧？”狄扬揉揉头，感到手上湿碌碌的，知道头给打破了。他苦笑一声：“还算过得去。啊！钟轩，别为难宝宝了，她已经给吓坏了！”他冲叶韦欣道：“别让他那副鬼样子吓坏了宝宝。”
　　叶韦欣笑着帮他拉平外套，道：“你放心好了。打死他，他也不敢把宝宝怎么样的！”她冲钟轩作了个顽皮的鬼脸。钟轩无可奈何的一笑，把宝宝抱进自己的怀里，柔声安抚道：“宝宝乖乖，宝宝不怕，哥哥不骂你了，乖，乖哦！”宝宝缓过劲来。反倒“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道：“打，打架！扬哥哥，痛，痛痛！”
　　钟轩揉揉她的头发，哄道：“不哭，不哭，不哭啦……宝宝……坏人被哥哥打跑了……”
　　钟宝指着狄扬道：“哥哥痛！”她从哥哥怀里挣到地上，跑到狄扬的跟前。
　　狄扬蹲下身。
　　小钟宝抚着他的额头，轻轻揉着，吹着气：“哥哥痛，哥哥……痛痛……不痛了……”这时也只有狄扬知道她的心思了。他在钟宝的小脸上亲了一下，柔声道：“不痛。扬哥哥已经不痛了。”
　　钟轩走过来，仔细打量他道：“头破了，去韦欣家上点儿药吧？”
　　“不，不用了。这点儿小伤，我自己可以……”
　　狄扬看看表：“已经九点多了，我得回家去。明天学生会改选，我还得写工作汇报材料呢。”
　　“你这样子子回家，你那当护士的妈不吓死才怪！去包扎一下吧。我还有事要跟你说。”钟轩道。狄扬想了想：“也好。”钟轩抱起小妹，三个人向叶韦欣家走去。
　　“明天改选你还连任吗？”钟轩边走边问狄扬道。狄扬摇摇头：“不知道。马上要进入摸拟考的冲刺阶段了。再说，这也要看大家的意思。”
　　“大家？嘿！你要是提‘大家’的话，你忘了吗？连续两年你不但呼声最高，而且全是满票通过。老兄，你当了两年学生会长了，怎么可以说退就退呢？你是众望所归哎！”
　　“你也说我当了两年了，也该有新人替换了不是吗？”
　　“噢？”钟轩“拍”他的肩膀：“怎么？真的想退？还是对自己失去信心？”
　　“不是。我怎么会对自己没信心呢？”狄扬狠狠还他一记，笑道。
　　叶韦欣道：“阿扬，我很佩服你耶，学业已经很重了你还能把工作做的那么好。”
　　“是吧？”狄扬笑笑道：“还记得陈汐吗？是她教我的。”
　　“是啊。要不是她，你这个当年的‘软柿子’班长怎么捏都捏不成型。”叶韦欣笑着打开门：“到了。”
　　她抱过钟宝，三人进屋。

　　狄扬和钟轩并肩坐在沙发上，钟轩点燃一根香烟。狄扬皱起眉道：“韦欣不是告诉你叫你不要抽烟的吗？”钟轩竖起一根手指：“嘘，叫她听见我又耳根不清静了。”
　　狄扬叹了口气：“我原本以为韦欣可以管得住你，原来也不行。”他顿一下道：“你不是有事要找我吗？什么事？钟轩吸了口烟道：“叶灵生还在替尼可拉卖命？我就知道你管不了他。”
　　“他袭击了姚雨和泠然……”狄扬道：“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我真怕他泥足深陷。钟轩，我该怎么办？要怎么样他才肯脱离尼可拉？”他热切的目光注视着钟轩。
　　钟轩手指中夹着的香烟在思考中燃尽，他道：“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
　　狄扬难为情的一笑，道：“记得。”
　　钟轩也轻轻笑道：“那时你也和今天一样。不，那一次你已经被打得半死不活了。如果不是我拯救弱小，你就被揍扁了。”
　　“嗯。”狄扬笑的不太自然。
　　钟轩接着道：“那时，我还以为自己是拯弱小，谁知道你的进化位还比我高了一级＿＿终极卵化。”
　　他道：“记得我问你为何不用你的力量吗？你说你不要用怪物的力量。好天真的话。阿扬，你现在仍是这样的天真。你应该知道灵生为什么那么忠心吧？他是为了你，完全为了你。你讨厌被尼可拉当玩具一样的控制，更不甘心为他那样的人效命。你脱离了他，反抗他，于是灵生就必须合格证你的脱离不会对尼可拉构成潜在的威胁。就用自己的在保护不甘心屈服的你。你们两个的性格都太强了。你要做你认为对的事情，他也要做他认为对的事情……”钟轩意味深长的看着狄扬。
　　狄扬若有所思，最后恍然大悟：“原来你的想法和我一样！”他用力拍钟轩的肩。
　　钟轩笑道：“我不是灵生。你想把我拍散架吗？”他站起来，靠住桌子：“最近感到一种气，很强烈的黑极子。”
　　“黑子？！”狄扬一下子跳起来：“你是说又出现了一个实验品？”
　　“一个黑极子的终极卵化。”钟轩收起笑容：“与你的白极子是完钱相反的。”“终极不是不会发出气吗？”“他是故意的吧。向某人示威，也许就是冲着我们这些‘不驯化’的产物。因为和你的气完全相对立，他的存在对你而言是很大的威胁。纯粹的白是抗不过纯粹的黑的。像光明与黑暗一样，光明生于黑暗，亦为黑暗吞蚀。阿扬，你要当心。这个人比我们厉害多了。”钟轩绞着手指道。
　　狄扬苦笑：“怕什么呢？我们不是早就退出了吗？再说，光明不也总会战胜黑暗吗？”
　　“不过……你想要做自己要做的事吧？”
　　“嗯。”
　　“听说，泠然是尼可拉钟爱的玩具。被那家伙看上了还真是可怜。”
　　狄扬点头：“我想帮他们。你呢？”
　　“我得先去打工攒钱。现在我是金钱至上！”钟轩皱起浓眉：“操！那些医生说一个星期内弄不到七千五，就别想救我爷爷的命了。”
　　“爷爷他，病得这么严重了？”狄扬道：“也许我的力量可以……”
　　“少来，我不想让人把你当怪物。”钟轩道：“你还是多看顾灵生和那两个小鬼吧。”
　　“那……先这样吧。”狄扬担忧的道：“钱如果不够的话，我和灵生都能替你想办法。”
　　“我知道。谢了。”钟轩看看他：“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望着狄扬消失在楼群中的身影，钟轩轻轻摇摇头。
　　他走过卧室，韦欣和宝宝已经睡了。
　　钟轩漆黑的眼眸里银芒闪动，他真的很想帮一帮那孩子＿＿泠然。但他的生活不允许。他目前要做的是照顾好爷爷和保卫自己最重要的亲人。他走回客厅，又点燃一根烟，但这一次并没有抽就扔进了烟缸里。因为他想起叶韦欣说过的话：“你再抽烟我就宰了你！”
　　“凶悍的女孩子。”他笑了。
　　他想：“我这辈子再也离不开韦欣了。啊，给女人绑住的感觉啊……”
　　突然，他又感到了一股很强的黑极子。
　　他皱起眉：“既然有黑极子和白极子的终极类型，会不会还有介于二者之间的更加厉害的角色呢？”
　　他不由精神一振。
　　他想：“一下子全都来到这座城市，恐怕不单是为了拿回玩具那么简单吧？可恶！怒的！不知道那老东西又想玩什么花样。阿扬他一个人应付得了吗？真让人有够担心的。”
　　他这样想着，不自觉抬起右腕，望着右腕上那道缠绕一周的伤痕，恨恨的骂道：“老狐狸，那个家伙，真是个老杂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