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迹》露晓白

17、十七 白极子

　　夜幕放下来了，星星悄悄的眨着眼睛看周围的一切。
　　雨下了整整一夜。
　　当叶灵生从尼可拉那里赶回来时，他看见母亲抱着自己放在狄扬枕旁的毛毛熊坐在监护室外的长椅上发呆，妈咪和爹地也在那里一动不动。他脑子里“嗡”的一声，推开病房的门走进去：一张白色的床单从头到脚盖住了狄扬的身体。
　　灵生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了，他走到床前，揭开床单，多想看到的不是阿扬啊！……

　　钟轩和叶韦欣像一阵旋风卷上了楼，出现在病房门口。不知是怎么样走进去的。
　　钟轩看见叶灵生坐在床的前椅子上，一动不动。
　　叶韦欣走过去，揭开床单，狄扬惨白的脸映入眼帘。眼泪夺眶而出！
　　叶灵生低低的道：“像睡着了一样呵？身体也没什么严重的外伤，只是伤到头而已……就不会动了……就去了……骗人的，是骗人的吧？”他的肩膀不住耸动。
　　钟轩拍他的肩膀，一言不发。
　　灵生又道：“我去找过尼可拉，他根本不承认派人狙击阿扬……骗人的，阿扬他只是睡着了，对不对？对不对……”他哭不出声。
　　钟轩只能用力按他的肩膀。他的心好重好痛，狄扬，真的去了？不是吧？是骗人的吧？怎么会呢？

　　这时，叶少平和狄军走了进来。两位父亲同样的悲伤。他们看见钟轩和叶韦欣，并未表示什么，而是径直走到床前：“灵生，你让一下。”
　　叶灵生没有反应。
　　叶少平只得越过他，去抱狄扬的。
　　这时，叶灵生突然弹了起来，拦在床前，一声厉吼：“别过来！”
　　叶少平被儿子吓了一跳：“灵生？！”
　　叶灵生满眼噙着泪：“不许碰他！谁都不许碰他！”
　　狄军走上前，试图安慰他：“灵生，别这样。扬扬，扬扬他已经走了。”他老泪纵横。
　　叶灵生牢牢的护在病床前：“谁说他死了！他还活着！阿扬，阿扬不会那么容易就送命的！他不会死的！”他固执的不许人靠近狄扬和自己。
　　曹矽华也跑进监护室，和灵生一起阻拦丈夫，不许他们挪动狄扬的尸体。
　　叶少平和狄军强忍着悲痛，道：“灵生，扶你妈咪离开。快走开！”
　　叶灵生固执的摇头：“不要！不要动阿扬！爸爸，爹地，相信我，他不会死的啊！”
　　叶少平看看狄军，摇头：“等一会儿吧。”两位同样悲伤的父亲退了出去。
　　曹矽华大力摇着狄扬：“阿扬！扬扬！”
　　钟轩试图安慰这对母子：“灵生，伯母……”
　　叶灵生推开他：“别碰阿扬！”
　　“灵生……”钟轩胸中一痛，撤回手。说真的，他也不相信狄扬会这样离开。
　　“小钟！”叶韦欣突然惊异的发现狄扬的身体笼了一层淡淡的银光，柔和而不刺眼。她用力拉拉钟轩：“你看！”
　　钟轩一下子愣住了：“终极白极子？难道会自我还原？”他惊望叶灵生，叶灵生也是一脸的诧异。
　　银光越来越柔和，渐渐充满整个房间。
　　监护室外的医生跑了进来：“出什么事了？！”
　　叶灵生发现不旦是银色的光源在充斥病房，连淡淡的白墙和自己的身体也渐渐的透明起来：“阿扬！”
　　死去了的狄扬张开了眼睛。
　　“阿扬！”叶灵生扑了上去：“你醒了。”
　　“灵生。”狄扬轻轻叫他的名字，又闭上眼睛。
　　银白色的光源渐渐消失，终又回复一片安宁。
　　叶灵生在狄扬的鼻端一探，欣喜的叫道：“阿扬没有死啊！”
　　叶少平和狄军夫妇早已赫得呆掉。
　　一名医生大着胆子问狄军道：“阿扬有特异功能吗？”
　　狄军茫然。
　　叶少平走过去，试探狄扬的脉搏，跳得比平常人缓慢的多，但却不甚微弱，他喜上眉梢：“阿扬还活着！扬，扬扬他没有死啊！”
　　“什么？”狄军先是一愣，而后也大着胆子摸了一下儿子的鼻端。这位从军数十年的师级参谋忍不住老泪纵横：“扬，扬扬……”他忘情的搂紧曹矽华：“矽华，矽华……我们的扬扬，扬扬还活着啊……”
　　叶灵生一个箭步冲到门外：“妈！”他抱住全然无措的母亲：“振作啊！阿扬，阿扬还活着！他没死！没死！妈妈，妈妈……”
　　李若英一把抱住叶灵生，泪水夺眶而出。
　　叶灵生揽着母亲，看着耸动不停的肩膀，他的眼泪也无声坠下。
　　负责狄扬的医生全部来到了监护室，替狄扬做全面检查。
　　狄军夫妇退到了病房外面，耳听着里面紧张而轻微的响动，不由自主的握紧对方的手。他们心中只有一个愿望：扬扬，平安就好。

　　钟轩和叶韦欣悄悄地离开了。
　　依照与魏震先前的约定，钟轩挂通了魏震宿舍的电话。
　　是一个烦躁的男生接的：“喂，找谁？”
　　钟轩道：“找魏震的。”
　　“他出去了。”对方似乎想挂掉电话。
　　钟轩忙道：“哎！等一下。他不在是吗？他回来的话让他打我的扩机。我姓钟，机号是＊＊＊＿＊＊＊＊＊＊＊。谢谢。”
　　对方好像拿笔记了下来，又重复一遍，道：“是姓钟？”
　　“对。”
　　“好。”挂断了。
　　“手脚真快！”钟轩忍不住埋怨道：“现在的年青人，一个个毛毛躁躁的。”
　　“好像你很老了一样。”叶韦欣笑话他道。
　　钟轩笑了，又道：“不知道阿震去哪里。真让人担心。”
　　叶韦欣道：“人家又不是小孩子，你担心什么？走吧，去看看阿扬的情况。哎哟！”
　　“怎么了？”
　　“差点儿就忘了。不是还要打电话给姚雨他们吗？好让他们也放心。”叶韦欣说着开始挂电话。打了半天总是占线，直气得她跳脚。
　　钟轩道：“算了，等一下去泠然打工的地方告诉他好了。说不准姚雨正和他在一起。”听他这么一说，也挺有道理的。叶韦欣只好做罢。
　　当两个人走回监护室外时，听见医生正在对狄军和叶少平说：“狄扬虽然已经脱离危险，但情况仍不乐观。他脑部受到强烈的震荡，恐怕要这样长时间昏迷下去。而且，部分脑神经有受损的迹象，就算会醒，将来……少平，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狄军脑子里“嗡”的一声，心想：“幸好刚才让灵生送他妈妈和妈咪回家去了。”
　　叶少平问：“难道一点儿转机也没有？”
　　“少平，你要冷静。你自己是脑外科的专家，应该很清楚。”
　　……叶韦欣和钟轩相互对视，心头均是一凛。
　　叶韦欣低声道：“如果……那灵生怎么办？”

　　边城的东站。
　　魏震和陈汐坐在候车室里。
　　陈汐拿了一包话梅，不时拈出一颗含在嘴里。
　　魏震大爷则是有一肚子的话，又不知从何讲起。
　　聪敏的陈汐知道他有话说，所以一直笑吟吟的看他。
　　魏震哼叽了半天，道：“坐车的时候小心。”
　　“嗯。”
　　“回去以后给我打电话。”
　　“好。”
　　“……”
　　“说完了吗？我该进站了。”陈汐拎能起行李。
　　“我来！”魏震抢过行李：“太重，你拿不动。我已经打电话去你家了，伯父会在站台接你。”
　　陈汐把小背包背好，只是微笑。两个人进了站。

　　临到上车，魏震也没再吭气。
　　车子要开了。
　　陈汐从车窗探出头来：“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魏震道：“找个人好好的照顾你。”
　　“那我可以找个男朋友。”陈汐开玩笑道。
　　车子已开动。
　　魏震急了，跟着车子跑：“不许找男朋友！”他的脸涨得通红。
　　陈汐笑了，叫道：“你放心，谁会看上我这个假小子呢？”
　　车子越开越快，魏震追不上了。他把两手拢成喇叭状，叫道：“我喜欢你！”
　　远远的传来同样的回答。
　　魏震拼命的招手，直到列车从眼前完全消失。他才发现自己的手里还拿着一包话梅，没来得及送给陈汐。
　　“小汐……”魏震望着远处的山峦，再次高声叫道：“我喜欢你！”
　　他全然不顾周围惊讶和诧异的目光。
　　在他的心中，陈汐＿＿是他要用尽一生去爱护的人，不再因为是儿时的玩伴，不再因为是小时候嫉妒狄扬而抢到的小小“新娘”，也不再是同窗的挚交好友，而是，与之命运相连的两颗星星，不能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