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妇》梦廊雨

36、丧母

　　阳阳春三月，春暖花开，冰冻的河水慢慢地融化开来，河边的柳树抽出了嫩芽，那翠绿的颜色十分招人喜爱。村中调皮的孩子折了新鲜的柳枝，做成柳笛呜呜地吹着，河边洗衣的妇人时不时地呵斥一声自家离着河边过近孩子，调皮的男孩充耳不闻，直到娘亲举高了手中的洗衣棒方才哄笑着四散离去。

　　田地中勤劳的农民忙着锄草浇水侍弄庄稼，处处是一片欣欣向荣模样。牛家却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牛秦氏生了两个孩子之后，已经油尽灯枯，却生生凭着一口气撑了三个月，直到得了大女儿牛大花平安产子的消息，方才撒手西去，留下牛小花与一双襁褓中的儿女。

　　牛秦氏过世前一日，苍白的脸颊上添了一抹红润之色，精神也是出奇的好，就连胃口也好了许多，晌午时比往日多吃半碗饭。牛小花见了这般情景，心里自是高兴，却不知为何掺杂着一抹隐忧。

　　用过饭，牛秦氏只道自己已经三个月没出过门，都已经忘记了外面是什么样子。她吩咐了牛小花为自己梳洗穿衣，想要到院子里去看看。牛小花自是不放心牛秦氏孱弱的身子，却拗不过牛秦氏，只得顺了她的意。

　　好在已经过了寒冬，气温渐渐回升，午时日头正好，牛小花搬了椅子放在院外，扶着牛秦氏坐在椅子上，又怕她受了风着了凉，便取了小薄被改造她身上。

　　牛秦氏眯着眼看着牛小花忙前忙后，一时不见停歇，便伸手拽住她道：“小花，别忙了，陪娘说说话吧。”

　　牛小花闻言，乖乖地点点头，搬了小杌子坐在牛秦氏身边。牛秦氏拉着牛小花半躺在她的腿上，看着女儿略显稚嫩的小脸，牛秦氏眼里满是不舍，这么乖巧的孩子，若是自己去了，她一个小孩子带着凌云与笑笑那两个小娃，可怎么过呢？

　　“娘，等过些日子，你身子大好了，我们便去瞧瞧姐姐可好？前些天姐夫捎来信，说是姐姐生了个大胖小子，我真想去瞧瞧看。”牛小花舒服地眯起眼来，小脸上满是憧憬：“我真得很想姐姐呢。”

　　牛秦氏声音低了下去，几乎微不可闻：“你放心，等过些天，我便陪你去。”

　　谁知牛小花这小小的愿望尽是永远都无法实现了。

　　第二日清晨，香巧被牛小花悲怮地哭声惊醒，她吓了一跳，衣服也来不及穿，只着了一件中衣便冲到正屋中去。

　　一进屋，香巧便被眼前得情景吓懵了。

　　牛秦氏僵硬地躺在床上，似已死去多时。牛小花扑在牛秦氏身上，放声大哭，那声音里的哀戚绝望之意，深深地刺痛了香巧的心。

　　不到一年时间，牛小花痛失两位至亲，不论她从前如何乖巧懂事，她终究只是个十一岁大的孩子，那种痛彻心扉的哀痛彻底击垮了她。牛秦氏下葬之后，牛小花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地躺了三天，整个人迅速地消沉下去。

　　眼见着牛小花如此折磨自己，那摸样分明是不想活了。香巧急得六神无主，思来想去却没什么办法。牛小花亲近之人不过三个，姐姐牛大花刚刚生产，这事万万不能与她说的。而程子清早已上京赶考也不在家中，便是捎去信也是赶不及回来。而那牛二柱家的牛红花更是不知被卖到了何处。

　　如今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香巧急得满头大汗，猛然想起家里还有一对兄妹，那两个孩子是牛小花的嫡亲兄妹，或许牛小花见了这兄妹二人，心中有了希望也说不定。香巧想到此便将那两个孩子抱到牛小花床边，跪在床边道：“姐姐，你好狠的心。你不想着香巧便罢了，你好歹看看这两个孩子，他们还在襁褓里便没了爹娘，难道你还想要他们没了姐姐么？”

　　“姐姐……”

　　香巧说着说着便嚎啕大哭起来，怀里的孩子被这哭声惊醒，一齐哭了起来，三个人顿时哭作一团。

　　牛小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扭头看着床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香巧，又看了看那两个哭得伤心的孩子，心中那股子郁结许久地悲痛顿时涌了出来，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里涌了出来，她喃喃地开口道：“香巧，爹死了，娘也死了，我已经没有家了，我该怎么办？”

　　“姐姐，你还有云儿和笑笑，你还有我，我们永远在一起……”香巧哭着喊道。

　　“香巧……”

　　尽情地哭过这一通之后，牛小花终于跨过了心里的那个坎儿，振作了起来。没了爹和娘，她更要好好活着，弟弟妹妹还要靠她养着呢。

　　与此同时，村子里却多了许多流言蜚语，牛大柱夫妇一年内相继去世，村民纷纷传言那牛家的丫头命硬，在家克父克母，嫁了人也是克夫克子的命，谁家要取了这么一房媳妇，那便是不想好好过日子，紧等着断子绝孙罢。

　　这话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村子，本来瞧上牛家那点家产，有心与牛小花结亲的人都歇了心思，毕竟钱财虽好，但也是要有命花才行。村民们见了牛小花都躲躲闪闪，背后指指点点，只道那是个倒霉的女子，便是与她说几句话都会沾了晦气，

　　这留言很快便传到了牛小花的耳中，牛小花听了，愣了半响，便低头做自己的事情。一旁的香巧早已气得浑身颤抖，抄起木棍便要去与村民理论。

　　牛小花拦住了眼睛通红地香巧，呵斥道：“你要做什么？”

　　“我去找他们评评理，凭什么往姐姐身上泼污水？”香巧气得浑身直哆嗦，喊道：“香巧不懂什么大道理，香巧只知道姐姐是那么好的人，他们怎么能由着那张破嘴瞎说呢？”

　　牛小花叹道：“香巧，你还小，你不懂，那些人闲着没事找些乐子，等过些日子这些话便淡了下去，他们也不会再提了。倒是你，为了这么点小事，闹那么大的动静，凭白给人瞧不起。”

　　香巧闻言，愣愣地看着牛小花那平静无波的脸，许久方才撂了手中木棍，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姐姐命苦，怎么那些子人尽是想着法子欺负姐姐？

　　牛小花叹了口气，将香巧揽进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她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女子最重要的便是名节，如今她的名节已经被人破坏殆尽，她在做出什么事情，光是唾沫星子都能将她淹死。

　　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一切都是命啊……

作者有话说

　　╮(╯▽╰)╭可怜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