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妻》所谓奈何

15、初云雨（1）

　　冬至将至，入夜，冷风夹带着细雨，刺骨更甚白昼，大街上行人零落，只有三两个摊贩处还挂着灯笼，漏出些微微的暖意来。

　　赵恩赐走在湿腻的石板路上，完全没注意到落在身上的雨滴，脑子里满是刚才和沈小姐私会的情景。再过几日，他就要彻底离开这里，跟谭老板远行，回首这座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古都故里，这偌大的旧城，他所牵挂、所不舍的也不过沈小姐一人。

　　几天前，他去城郊，把谭老板预付他的酬劳统统交给了沈老爷和沈夫人，说这是他在酒坊做得好，得的赏钱，他还说他现在在赵家的酒坊很受重用，境遇很好，这点钱就算报答以前沈老爷对他的照顾，让他们不要推辞。沈老爷捧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这银钱完全够他和夫人在这穷乡僻壤衣食无忧，颐养天年，推辞了两次，见赵恩赐态度坚决，才就感激着收下了。

　　而在刚才，他又把身上所有的银钱都交给了沈小姐，让她以后来找他，路上以备不时之需，告诉她三个月后赵夫人会派人接她出来，这段时间内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去找赵夫人，因为赵夫人承诺自己会帮忙照顾她。沈小姐则把自己贴身的香囊给了他，那里面还缝进了她的一缕发丝，嘱咐赵恩赐在异乡不要忘了她。

　　赵恩赐摸了摸胸口，香囊被他藏在最贴身的那件衣服里，隔着内衣口袋紧贴着最靠近心脏的皮肉，手是冷的，摸进去，胸口那块暖烘烘的，他走在大街上，傻兮兮又极其幸福地笑了。

　　在过去二十几年里，他尝遍被漠视、被欺辱、被人颐指气使的滋味，是沈小姐让他知道被尊重、被需要以及被爱的感觉的美好。他喜欢这样的感觉。为沈小姐牵肠，安顿沈小姐的父母，为两人将来远走他乡，这些种种在他心里不仅不是负担，反而有种为所爱之人付出的快乐。他和沈小姐，发乎情，止乎礼，没有肌肤之亲，在灵魂上却是最亲密的恋人。

　　他开始憧憬三个月后和沈小姐——他的妻的新生活了，幻想中的美好让他整个人都沉浸进去了，完全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那群公子哥们。

　　只是那群被奴仆打伞簇拥着的阔少们中有一个却叫住了他。

　　“呦，这不是赵家的二少爷么？”

　　赵恩赐这才伫足，借着商铺门前灯笼的光，看清来的是什么人。

　　裘衣华服的年轻公子，模样白净俊俏，只是脸上的笑却是轻佻——不怀好意的味道。

　　果然，他转身戏谑道：“子轩，你这贤弟怎么也不给大家引见引见啊？”

　　子轩是赵瑞的字，赵恩赐自从上次的嫌隙后，便一直躲着他，这下咋一听赵瑞也在此，心下慌乱，竟不由得微微倒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