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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节 ...

  •   看到莫恋尘笔下多出两个新的漫画人物,阮珍珍不禁有些纳罕。

      她点评:“那么孤傲的折翼天使,身边多出一个来历不明的女神,这无疑是画蛇添足。”

      莫恋尘倚在窗前看着天边火红的太阳将天空渲染,突然再也找不回当初那个伶牙俐齿、懂得为自己的故事作出最佳辩解的自己。

      该怎么告诉阮珍珍,她已经有了无法分享的心事?

      折翼天使需要她。

      折翼天使爱上她。

      她让她阴郁的一面见到了阳光,让她获得里从未有过的欢欣,最后却又不能自已的爱上她。

      从今往后,她的漫画只能供自己欣赏,那是另外一种私密的日记。

      阮珍珍带来了两份热腾腾的外卖,两个人在客厅的茶几前坐下,面对面的吃起来。

      阮珍珍说:“对了,你上次见到的那个婚礼策划人,原来我们报社采访过她,我拍了不少她的照片,难怪那天在车里,我老觉得那个侧面有点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

      莫恋尘一怔:“你说的是?”

      阮珍珍说:“小陶,蒋心陶。”

      莫恋尘的眼睛突然亮起来,“让我看看那篇采访。”

      “上网到我们电子报就看到了。”阮珍珍惋惜的说:“不说你可能不知道,蒋心陶的丈夫早在两年前移民了,留下她和女儿。”

      “移民?”

      “我的意思是:他死了,移民天国。”

      莫恋尘十分震惊,阮珍珍接着说:“你们的房产集团自然想把事件包住不让太多人知道,毕竟也不是太光彩的事,但有什么事瞒得住报社?”

      “与我们集团何干?”莫恋尘大惑不解。

      “工地意外,人为疏忽,她的丈夫韩某人是你们公司的监理工程师。”

      莫恋尘更加震惊。她猛然想起来了,前不久她对这起意外确实有所听闻,然而语焉不详。正如阮珍珍所言,这种事在房产公司来说颇为忌讳,别说对外公开谈论,即使对内也没什么人敢提及,高层会不高兴。

      莫恋尘关心的是蒋心陶,她说:“表面上看不出她有什么伤痕。”

      “那是当然,蒋心陶又不是泛泛之辈,要不然还有什么采访的价值。抱着孤女哭哭啼啼召开记者招待会寻求社会群众募捐的是没有生存能力的可怜妇孺。”

      莫恋尘同意,心里有些唏嘘,坚强的人断不会到处与人诉苦,更不会让人看到自己的疮疤,而且,真正能说出口的苦,也不算苦。

      阮珍珍说:“蒋心陶的父亲还是报社以前的老编辑,是报社的创办人之一,还是董事之一,早在几年前移民加拿大,最近老家伙回来度假,报社趁他回去之前特地邀请他给我们编辑部办个演讲,给足面子,不过听说他是老派人,老作风,对我们目前的采访和编辑方针存在许多意见。”

      莫恋尘饶有兴趣听下去:“她父亲那么难缠?”

      “何止难缠,他是老顽固,老古董。不过,每个机构都有这种人的存在,刻板不变,墨守成规,让公司运转失常。”

      莫恋尘忍不住笑,“说的很夸张,莫非你们报社已经被他一个人拖垮?”

      “还不至于,幸好他不是执行董事。”

      莫恋尘关心的是蒋心陶的事,她问:“家人移民加拿大,小陶为何不走?”

      阮珍珍耸耸肩,“大概跟你一样,不爱在父母的监管约束之下生活?人各有志嘛。”

      阮珍珍走后,莫恋尘立刻上网去看电子报,把整篇采访从头到尾读一遍。

      这篇采访显然是蒋心陶在未失去丈夫之前做的,内容着重于一个大好女青年如何创业、创业过程的苦与乐。

      那时候的蒋心陶蓄着头顶蓬松的齐耳短卷发,非常活泼俏丽,脸上少了一层风霜,眉眼间笑意中仍然有着初次见面时的那份难以捕捉的惬意,她留意到高清照片上她右手无名指上的一枚戒指,是珍珠婚戒,一定是婚戒!

      最吸引莫恋尘的莫过于只占了很小篇幅的感情文字,蒋心陶用一句话涵盖了自己的爱情观:宁愿人负我,不愿我负人。

      莫恋尘顿时热泪盈眶。

      她沉浸在那些文字里头,仿佛走进了时光的隧道,回到未知的从前。

      正看得入神,莫恋尘意外地接到蒋心陶的来电,约她明天中午去吃日本菜。

      这一次,莫恋尘已经不敢抱太高的期望,但心情还是雀跃的,出门前她依然细心的把自己打扮了一番。

      最好吃的日本餐厅在某间大型商场的顶楼,此刻座无虚席,领班和侍应生忙着应付排在长龙前端的食客。

      蒋心陶无奈的看着莫恋尘,说:“怎么办,我们的午餐就要变成了下午茶。”

      一是继续等,二是退而求其次,蒋心陶把决定权交给莫恋尘,为了不辜负美好时光,莫恋尘提议到其他餐厅碰碰运气。

      周末,年轻人倾巢而出,大小餐厅人头攒动,她们最后选择了底楼的快餐店。

      点好食物饮料,面对着面坐下,两个人总算把对方看清楚。

      蒋心陶穿了一件圆领的字母T恤,外加一件黑色立领短外套,莫恋尘还留意到她无名指上依然戴着那枚珍珠戒指,跟电子报上那枚一模一样。

      那么白皙修长的手指上戴着这样一枚夺目的婚戒,追求者一般不敢接近。

      莫恋尘心想:她肯定无法忘怀她死去的丈夫。

      对于那晚在酒店碰面的事,谁都没有提起。

      蒋心陶把莫恋尘的围巾和铃铛挂坠放在一个牛皮信封里交还给她。

      “完璧归赵。”她说。

      莫恋尘无意间在信封上摸到了一个硬物,知道是那个小铃铛,她说:“依依是很喜欢那个小铃铛的…。”

      蒋心陶也不等她说完,就说:“小孩子三分钟热度。无论如何,谢谢你。”

      莫恋尘只得把信封收下,放到座椅上,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莫恋尘的脑海浮现出安琪儿那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那活泼机灵的一举一动,她不禁笑了起来,说:“依依很可爱…….。”

      “你还没有看到她可恶的一面。” 蒋心陶的眼里闪烁着母爱的光芒。

      “她几岁了?”莫恋尘问。

      “两岁了。”

      两个人还没能进入更多的话题,突然有人走前来搭讪:“尘尘,看见你真的太好了!”

      莫恋尘抬起头,只见阮珍珍手里捧着一个托盘,那个大盘很不客气的已经霸占她们桌子三分之二的位置。

      “座位真的不好找呀!”一眼瞥见莫恋尘对面的人是蒋心陶,甚为诧异,说:“咦,原来是小陶,小陶可记得我?”

      蒋心陶当然记得她,她微笑说:“报社的阮珍珍。”

      “我以为不会有人记得住一个摄影记者。”阮珍珍进入正题,有点不好意思的问:“两位不介意我搭台吧?”

      莫恋尘只是看着蒋心陶,蒋心陶知道她们是朋友,她对阮珍珍说:“当然不介意,请坐。”

      阮珍珍一边挤到莫恋尘身边,一边很是欣喜的对蒋心陶说:“小陶,你的记忆力太好了,居然还记得我。”

      两个人轻轻握一握手。

      阮珍珍看看莫恋尘,又看看对面的蒋心陶,“你们,约好的?”

      莫恋尘开起玩笑:“没理由我们也像你这样,搭台。”

      阮珍珍大大咧咧的笑起来,说:“要是我们三人都是搭台的陌生人,那也真的很有趣。”

      场面变得有点僵。

      见两个人都不说话,阮珍珍只好说:“周末到这种人挤人的地方简直是活受罪!”

      蒋心陶站起来,说要去一趟洗手间。

      心陶走后,阮珍珍马上低声问莫恋尘:“昨晚才提到小陶,今天就见到了,你跟她很熟?”

      莫恋尘一语双关:“还没有机会熟起来。”

      “该不是我妨碍了你吧?”

      莫恋尘一下脸红起来。该怎么回答才是呢?没理由说:是的,你真的很妨碍,你真的很煞风景!

      阮珍珍是敏感人,一下嗅出了异样的气氛,故意惨兮兮的说:“好吧,给我十分钟的时间把盘里的食物解决我立刻走人,这长命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淋着雨变落汤鸡我也是要回去的。”

      分明是心理战术,专攻莫恋尘最弱的心理部分。

      果然,莫恋尘说:“别傻了,什么妨不妨碍的,大家不过出来吃顿饭…。”

      阮珍珍忍不住得意起来,说:“我就知道你不会抛弃我,蒋心陶是谁啊,不过是一个新朋友,我们认识廿年了….。”

      蒋心陶从洗手间回来,只见莫恋尘和阮珍珍交头接耳、小声说大声笑,莫恋尘不知道听到什么好笑的,竟旁若无人、肆无忌惮哈哈大笑,那银铃般的笑声,在一段距离之外都听得到,两个人相得甚欢。

      蒋心陶迟疑了片刻,决定排队多买一杯咖啡,顺便也给两个女孩买一份饮料。

      回到座位,又见阮珍珍老实不客气地吃起莫恋尘餐盘里的薯泥和沙拉,莫恋尘发现到她嘴角沾了沙拉酱,毫不避嫌的取过餐巾替她抹,俨然像一对小情人。

      蒋心陶安静的喝她的咖啡。

      阮珍珍是那种长得十分男孩气的女孩,一头齐耳的短直发,一撮刘海盖住了她的半边脸,却盖不住她眉宇间的一股英气,她穿着那种挂脖式的牛仔马甲。想必是在报界沉浸多年,有一种报人的老练和油滑作风,说话声音响亮,笑声更响亮,相比之下,莫恋尘显得单纯许多。

      蒋心陶默默喝着咖啡,逼不得已还要去听她们的私人对话,仿佛今天相约的是她们俩,她才是搭台的食客。

      莫恋尘虽然很少说话,但笑魇如花。

      蒋心陶这才发现,原来莫恋尘本来就爱笑,亏曼丽还说,她一见她就笑呢,恐怕是逢人都笑!

      她的笑容是阳光,阳光本来就属于大地,不是她一人专有。

      快餐店里越来越拥挤,空调渐渐不足以应付过多的人潮,空气变得浑浊起来,心陶突然觉得有点烦躁,有点焦虑,更正确的说,是有点妒忌。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来电者是助手爱米,她说:“小陶,对岸的教堂查到了,可是电话一直没人接….。”

      终于逮到了机会,蒋心陶故意提高音量说:“是吗?等我回去再处理,我现在就回去!”

      收下手机,她迟疑了片刻,终于抓起包包霍一声站起来。

      莫恋尘和吱吱喳喳的阮珍珍同时抬起头怔怔看着她。

      “你要走了?”莫恋尘也跟着起立。

      阮珍珍望出玻璃外,说:“外面还下大雨呢,要不再等等?”

      呵,同声同气。她已经确定,她才是局外人,她才是搭台来的。她神态自若的说:“不碍事,我的车在地下停车场。你们慢慢聊。”

      说了头也不回的走了。

      阮珍珍呆呆看着莫恋尘说:“蒋心陶好酷,说走就走,她什么星座的?”

      莫恋尘只好说:“我出去问问她。”她离座而去。

      蒋心陶竟然跑的比马儿还要快,莫恋尘从人潮中追上去。

      蒋心陶已经拐进楼梯的通道,到了电梯门口停下。

      莫恋尘有点委屈的在她身后说:“今天你就为了把东西还给我才约我出来?”

      蒋心陶出奇的冷静,答非所问:“今天吃不成日本菜,下次再请你吃过吧….。”

      莫恋尘突然觉得她很残忍。她站在那里,希望能留住她,可是面对她的严肃、坚决和无情,她只显得无助。

      她感觉到背脊一阵凉飕飕,有种想哭的冲动。

      每一次的等待都太漫长,她开始承受不住这样的煎熬,她问:“下次在什么时候?”

      蒋心陶一怔,只是注视着她。

      莫恋尘垂下头,眼眶红了一圈,为了不想让蒋心陶看见,她迅速转过身离去,抛下一句:“那么,我们后会有期吧…。”

      蒋心陶呆呆望着她的背影,想叫住她却又开不了口,两条腿好像锁上了钉似的,动弹不得。

      电梯上来了,她六神无主的走进去。

      门缓缓关上,电梯下降,她靠在墙,咬住下唇,又让电梯升上去。

      回到快餐店,刚才的座位,却只有阮珍珍一人依然坐在那里,戴着耳机听音乐,一口食物塞在嘴里,两腮胀鼓鼓的,看见心陶,一怔,摸清她来意,往大门指去,说:“尘尘有事,走了….。”

      她不留,她竟也不留。

      心陶内疚,突然觉得自己太过小心眼,可是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恍恍惚惚回到停车场,沮丧的把车开出商场。

      外面正下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珠打在挡风镜上,她渐渐生出悔意来,不该那样去对莫恋尘,不该那样去对她的一个新朋友。

      她苦笑,要真的只是把人家当一个新朋友看待,心情至于那么复杂吗?

      接下去的时间,她开始变得魂不守舍,也没有回公司的打算,电话中交代助手跟进余下的琐碎工作,然后直接把车开回家。

      家里静悄悄的,才想起父亲受邀到报社演讲,小卢依依和曼丽肯定在午睡。

      她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扭开一瓶冰冻的矿泉水咕噜咕噜灌下去,牙齿一阵阵酸软。

      曼丽突然走过来,用手肘轻轻撞她的手臂,说:“身上有火啊,喝那么冷的水?”

      心陶一下被呛着,跑到窗前咳嗽不止。

      曼丽竟然恶作剧咯咯笑不停,好像看见了什么稀奇事。

      “好事还是坏事,今天那么早归?”她问。

      蒋心陶嗯嗯两声,逃之夭夭,心中羞愧,不敢告之实情。

      微雨的午后,她在露台静坐,细细回想着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渐渐觉得自己面目可憎。

      就算莫恋尘对着全世界的人笑,那又与她何干?难道她想独自一人霸占她的笑容吗?不可理喻。

      曼丽敲门进来,端来了一碗糖水给她,说:“要降火,应该喝这个,菊花普洱加蜂蜜。”

      蒋心陶心虚的接过糖水。

      “你最近失调。”曼丽在她耳畔煞有其事的说:“是阴阳失调。”

      蒋心陶竟当真,仰头把糖水一饮而尽。

      曼丽坐到她对面,苦口婆心起来:“没有爱情滋润的女人,心理不平衡,最容易动肝火,所以你听我说,女人不能没有感情生活。”

      蒋心陶忍不住好奇问:“曼丽你那么开心快活,可有感情生活?”

      她一字一顿提高声量:“我——不——告——诉——你。”

      心陶笑起来,就知道问了等于白问。

      那一头,莫恋尘回家痛痛快快大哭一场。阮珍珍打电话来,想告诉她蒋心陶曾回头找,她也不接。

      这一次哭的比上次凶得多,哭着哭着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就像个孩子,哭累了索性睡上一觉。

      一觉睡醒,心情渐渐平复,换了泳衣到楼下游泳,上岸时太阳已经西下,肚子饿的在闹革命。

      她在附近找到一家名不经传的日本餐厅大快朵颐,一口把一个蘸着芥末的寿司放进嘴里,一边狠狠的咀嚼,一边打开手机在蒋心陶的信息栏上写:[蒋心陶,我现在就把你一口一口吃进我的肚子里,你的眼,你的鼻,你的嘴,全都在我的身体里,哼。]

      一心只为泄愤,不料却错手将信息发送出去,莫恋尘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却无法挽救难堪局面。

      她羞得无地自容,另一方面还被辛辣的芥末刺激的不断流泪。

      那边厢,依依正拿着心陶的手机在沙发上玩,突然听见叮叮声,马上兴奋的用胖胖的小手模仿起妈妈平常听到声响后的指定动作:在手机屏幕上乱摸一把....。

      莫恋尘结帐离开,在车上收到回复,不禁呆住,蒋心陶竟然回她一大串莫名其妙的字母和表情,最刺眼的,莫过于表情符号中的那一坨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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