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双生》沙寒影

4、第三章：金蝉脱壳

　　到了春和医院,四处充斥着灾后的混乱。门外,穿着警服的人围了一圈—警察局已经将这里完全封锁了起来。

　　和韩局长简单地交代了几句之后,杨慕次径直向里走去。

　　“我只和他说几句话。”他这么说。

　　可在见到荣初之后,所有的话都卡在嘴边,不知如何开口。

　　靠在床上,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眼中充满了愤怒,恨意,和扑天盖地的悲伤。这样的荣初,脆弱得令人感到陌生。

　　杨慕次张了张嘴,所有想要安慰的话,千转万转,到了嘴边,却变得如此僵硬:“你别以为你不说话,就可以掩盖一切。这些人都是因你而死的,包括你的养母!我再次提醒你,跟殴政府合作才是明智之举,你知道什么尽快地说出来,不要再害人害己了。”

　　“会拿的!所有的命,所有的血债,我都会拿回来的。”荣初抬起头看向杨慕次,眼中是噬骨的恨意。

　　“我是在帮你呀。”杨慕次顿时觉得荣初有些不可理喻,他费尽心思想要帮他,他不但毫不领情,还以这样的态度对他。

　　想到这,杨慕次的心中甚至泛起了一丝委屈。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因此,他没有看见,荣初在看着他时,眼中一闪而逝的温柔与怜惜。

　　杨慕次的心不好受,荣初的心也未必就好受得起来。

　　当看到阿次满脸担心的冲进来的时候，说不开心是骗人的。但他的脸上却不能有丝毫的显露，为了大局，他只能以近乎冷酷的态度对待阿次，按照原来的剧本，一步步将戏演完。

　　但很显然，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演员。

　　看到阿次眼中的受伤和隐隐的委屈，他的心就软了。那句最伤人的话，几次到了嘴边，却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荣初叹了口气，对夏跃春和荣升说道：“跃春，少爷，我有些事想和阿，杨副官单独谈谈，你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夏跃春就反应了过来，笑着对荣升说道：“哦，对了，我突然想起来，我那儿还有上好的龙井。荣少爷，介不介意一起去品两杯？”

　　荣升看了一眼荣初，浅笑着点了点头：“那便叨扰夏院长了。”说完，随夏跃春离开了。

　　门被带上，一时间，房内只剩下相对无言的两人。

　　杨慕次看着荣初,脸色已经明显缓和了许多。他在等,等荣初主动提出与他合作。

　　他很希望荣初这么做,可以说是为了党,也可以说是为了国家。但在他心里,却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小声念叨着,这也是为了,有一个光明正大保护他的理由。

　　而荣初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反而转身走到了窗边。

　　“荣先生,你想好要跟政府合作了吗”杨慕次最终还是按捺不住了,在面对荣初时,他根本就无法保持应有的冷静。

　　“唰!”窗帘被拉上,将室内与室外隔成了两个世界,阻挡了光线,也阻挡了一切岂图窥视的目光。

　　荣初转过身,向着杨慕次走去,笑得一如往常:“你真的希望我跟政府合作吗”

　　看到荣初的笑容,杨慕次终于是放下了心,因为荣初看起来已恢复了常态。但马上,杨慕次又紧张起来,这样的荣初,太难对付。

　　“又或者,你希望我跟哪个政府合作呢”荣初一步步逼近,就在这短短几分钟之内,主动权便已被他牢牢掌握在手心中。

　　看着近在咫尺的荣初,杨慕次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是感觉背后一阵冰凉。——他已经抵在了门上。

　　他看着荣初慢慢贴近,大脑却是一片空白,舌头像是打结了一般,说不出一句话。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荣初的手擦过他的腰抵在门上,感受着对方的身体不断传来的温暖。两人的距离,已近得几乎可以听见对方的心跳声。

　　听着耳边轻微的呼吸声,杨慕次的身体越绷越紧,就在他想起要将荣初推开之时。只听耳边“咔嚓”一声,门被反锁,而荣初也收回手,后退了一步。

　　杨慕次偷偷松了一口气,却听见荣初那欠扁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次,你这什么表情!怎么,难道你还以为,我会对你怎么样”

　　“你!姓荣的,你不要太过分了!”杨慕次明显的恼羞成怒。

　　“我就算过分了,你又忍心对我怎么样一枪打穿我的肺”荣初一挑眉,笑道。

　　“我……”杨慕次哑然。的确,就算荣初刚才真的对他做了什么,他又能怎么样,杀了他不,不可能,他知道,自己下不了手,无关家国利益,只是单纯的不忍心而已。

　　看到杨慕次的样子,荣初轻声一笑,继续温柔地说道:“阿次,你担心我。”

　　“我没有!”杨慕次下意识地一口否决。但当他的视线触及荣初了然的眼神时,他竟会觉得一阵心虚。他急忙偏过头,避开与荣初的对视。

　　“是吗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荣初眯着眼睛看向杨慕次,眼中含着一丝恼怒和几分无可奈何,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阿次,你心口不一。”

　　“我…好,我说不过你!”杨慕次赌气似的点了点头,说道,“但是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荣先生,半个小时前,这里发生了一场人为造成的爆炸,这决不是一个普通的意外,这是一个蓄谋已久的阴谋。而荣家的四太太,你的干娘,则成为了这个阴谋的直接受害者。虽然这很伤人,但我必须要告诉你,你现在要做的,应该是找到策划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将他绳之以法,以祭四太太的在天之灵,而不是在这里和我争这些毫无意义的事!”

　　说完这些话,杨慕次明显看到荣初的眼神黯了下来。他不觉心中一痛,暗自后悔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话是不是太过于伤人了。毕竟,荣家四太太的死,对荣初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他刚想出口安慰,就听见荣初的声音传来。

　　“家仇要报,血债要偿。凶手已经露出了马脚,行迹败露只是时间的问题。”荣初笑得无比自信,“等到我找到放炸弹的那个人,无论他是自愿还是被迫,我都要让他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杨慕次看着荣初,眉头轻皱,目光微凝:“荣先生,我不知道你究竟知道些什么,能让你有如此自信。但很显然,你并不愿意与我们合作,既然如此,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等等,有一点你说错了。”荣初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是不愿意与你们合作,而是不愿意与他们合作。”荣初意有所指。

　　“你的意思是…”杨慕次半猜测半肯定道。

　　“我答应与你合作。”荣初笑着,“但是呢,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杨慕次面无表情地说道。

　　“下手轻一点。”荣初忽然说了一句看似没头没脑的话。

　　“嗯”杨慕次明显愣住了,“什么”

　　“就是…唉,算了算了,反正说了你现在也不会懂。”荣初摆了摆手,说道,“你只要记住,以后对我下手轻一点就可以了。”

　　“好。”虽然不太懂荣初说的话,杨慕次还是点了点头,“荣先生,若没什么别的事,我先告辞了。”说完,杨慕次就准备离开。

　　“不对。”荣初叫住杨慕次,“我还是感觉我吃亏了。”

　　听到荣初的话,杨慕次顿时觉得有些无语:“那荣先生,你还要什么呢”不放过每一分利益,不肯吃半点亏,这是商人的通病吗

　　“这个嘛…”荣初摸着下巴思索着,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笑得一脸狡黠地看着杨慕次。

　　“你笑什么？”杨慕次被他笑得有些不自在。

　　“就是……要点报酬。”荣初说着，倾身向前，轻轻在杨慕次唇上一啄，随后迅速直起身，后退了几步。

　　“你！”杨慕次瞪大了眼睛看着荣初，双颊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害羞而显得有些微红。

　　“阿次，别生气。我答应你，过几天就把雷霆计划的资料交给你。”荣初抢在杨慕次发火前说道。虽然有些不道德，但只有它能解燃眉之急了。

　　“好，希望你说到做到！”杨慕次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说完之后，转身开门离开。

　　“哐！”在他身后，门被用力关上，足以看出他心中的愤怒。

　　原地，荣初眨了眨眼：“貌似，玩过头了一点，阿次好像真的生气了。算了，改天去顺顺毛吧。”荣初笑得十分开心。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转而是一脸的懊恼：“好像，我还是吃亏了呢。不过，这次的话就算了吧，以后有的是机会讨回来。”

　　荣初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着窗外的景色，微微笑着。

　　“天气不错呢，是个好日子。”

　　在他注视的地方，一个灰色的有些鬼祟的身影钻进人群，消失不见。

　　侦缉处。

　　杨慕次回到办公室，越想越气。不是气荣初亲了他，而是气自己对荣初的举动竟然没有一丝反感！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反而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可恶！”杨慕次重重敲了一下桌子。

　　门外，抬手正准备敲门的刘云普听到里面的声音，愣了一秒，然后默默的收回手，默默的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