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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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金葵拿了回信，没有再在花园多做停留，步履匆匆地回了房，狠狠地带上了双门。留下面面相觑的锦枝绣枝，只觉得姑娘的脾气愈发的奇怪了。锦枝可不管那么多，撇下绣枝收拾手尾，自己昏昏沉沉地挪回房睡觉去了。
那天过后锦枝并没被找麻烦，惊讶得很，转念又认为自己想得太多了，说不定是姑娘她自己想开了，老老实实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却没料到，沈金葵在被拒绝后，第三天又找上了锦枝，让她继续给章审明传信，言语之间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十分的不服气，要再试探他一番。
沈金葵大清早就起了床，把两个丫鬟关在门外，自己细细地研好墨，铺开一张花笺，一股脑地将她想说的话都写在了上面。她这个人，哪怕是耍着小性子，也是娇人可爱的，而当她如现在这般安静、思虑着的时候，更显大家闺秀的端庄与优雅。与她共结连理的人，该是为此而感到幸运了。
“锦枝，你进来下。”她认真地将花笺审查了一遍，轻轻吹干墨水，合上了穿入信封，将它抱在心口，不知在酝酿着些什么。
锦枝的膝盖虽然还肿着，但是已经不那么痛了，对那两兄妹的愤懑减少了许多，可甫一进门，姑娘手里正拿着一个信封，内心便无声地哀嚎起来。她真想对姑娘说：既然你那么信任绣枝，就这些事就全交给她去办吧！
这些事，这些烦心的事。
“最后一次，”沈金葵目光期盼地看着她，“不管得不得，你要帮我最后一次。”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却是个不容置喙的命令。
她塌下肩膀，把信封粗鲁地塞进衫袖里，弯腰退了出去。
讨厌姑娘的自以为是，讨厌客人的故意为难，她想回家……
在一次敲开了客房的门，章审明很客气地请了她进去坐，没再在门上堵着，斟了一杯热水，茶杯很烫手，她一接过便放在了几上，不再动它。她神情恹恹，像上次那样，信封从衫袖里掏出来，压在茶几上挪到他那边，不同的是，今次的信封皱巴巴的，缺了闲人书信往来间本该有的淡然。
“大姐，你怎么又……”
“不是我怎么又，是‘她’，‘她’怎么又。”锦枝平淡地陈述着事实。她觉得大家都没必要再打哑谜，面对这种“有趣”的游戏，她只有在花灯节的时候才会欢喜起来。
章审明打开信封，草草浏览了一遍花笺的内容，便将它垫在了锦枝的那个茶杯下，连同沈金葵炽热的情感，隔着一层薄薄的杯底，一齐被压在烫如火烧的水下。
他无奈地叹气，“大姐，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没经验，你睇我处置得怎么样？”
处置得怎么样？几好的，几心硬的。她一脸不懂的神色反问道：“先生是觉得这种事我有经验？”
“没有，我当然没有这个意思。”
锦枝不再接话，两人之间变沉默了下来，她想睡了，每当沈金葵指派她要做什么任务时，她就累得想立刻倒头就睡，真困。其实她夜间睡得很好，沈金葵没立那么多规矩，晚上不起夜，也就不要求婢女守夜了，沈姑娘说，如果夜里半睡半醒之间，突然想起来有个人在房里守着，不管那个人是谁，都会感到毛骨悚然，不敢再继续睡下去。从这一方面来说，姑娘这样做虽然不是为了婢女着想，却也是不错的了，就算为此，也该有一番感激的。
“先生你不打算看这封信了吗？”
“不看了”
“哦，那回信呢？”
回信？回信很简单，章审明把一张纸折的正正方方的，上面一个字都没写，就这样交给了锦枝。锦枝疑惑地看看纸，又看看他，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他不刁难她了？
“意思就是，没意思。”
姑娘接到“回信”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质问锦枝：“这不是你拿来糊弄我的？”
“我没资格用那么好的纸。”
沈金葵当着她的面哭了，她第一次见到，原来美如仙子的沈姑娘，哭起来也会这样的难看，她也有点想哭了，可她没理由掉眼泪。姑娘是为了她不得回应的感情而哭，为错过心上人而哭，她呢？
章审明住满十日就走了，他背着个小破包袱，沈宣听将他送到大门口，而后一个人背脊挺直地走了回家，路很远，他走路出城，再坐船过河，回到火山去，也是靠着两条腿。若说比来时多了什么东西，便是布袋里装着的、他日夜赶工对着珍本誊写下来的手抄。什么十斤醋五斤醋的他没有拿，那东西又沉又重，他拿不走；手边还有一只麻袋，满满的一袋山楂叶，便是沈宣听送他的别礼，廉价得很。
天有点翻风，微微发冷，沈金葵出嫁的日子临近，整个沈府上上下下都忙碌得很。身为姑娘贴身婢女的锦枝与绣枝，更是忙上加忙。绣枝爱忙这些，看着喜庆，沾沾喜气，就像自己也在办喜事一样。可锦枝不想忙，她总是懈怠，总是拿了那样物件便忘了这样，绣枝在晚黑就快睡觉的时候拉住她，问她是怎么回事。
她说：“办完喜事，我可能就要走了，我不想跟到姑娘个夫家去。”
“为什么？” 在沈府和姑爷家做婢女，大概是没什么差别的，绣枝这样想着。
“做下人，太苦了，我再不想过这种生活……”锦枝捂住脸，这会儿，有没有掉眼泪，便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