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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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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约莫到了三年之后。
三年之间朝政已经稳定,只是可怜司马昭云的后宫之中夜夜传来哀嚎声一片。众宫妃子日日到太后宫中哭诉,泪眼汪汪梨花带雨。或是用尽各种手段,装纯情狐狸精啊,装天真少女在司马昭云下朝的路上放风筝啊,装优雅的美人在后花园荡秋千啊,或是捉了蝴蝶藏在袍子里,故意撞见皇上再等蝴蝶呼啦啦全飞出来呀,凡是狗血的桥段全都整了无数遍。
可叹司马昭云却是又不宠幸美人,也未曾册立皇后。
于是宫中开始恶俗地流传出当今皇上下身不举的谣言。
太后看着那一个个来找自己哭诉的嫔妃们,无奈之下也快哭了,“去去去,别烦哀家,哀家每年精挑细选,才拎出了你们这些,可叹你们却一个都不争气,害的哀家盼了三年,一个皇孙都没盼来……倒还不如当年不将那媚狐狸精赐死,也好过如今让我皇儿一人守着孤单。”
司马昭云那日批完奏折,走在宫中小路之上,看着那一草一木,想起从前曾有个人站在那里不卑不亢地对他说了一句又一句的“臣惶恐”“臣不敢”,心底的思念便又开始膨胀。
太无趣了。
没有朝臣再指责她的以色媚主,太无趣了。
没有谁敢再像她一样藐视皇威无故不朝了,太无趣了。
没有谁会像她一样在上书的折子里公然写男女之事了,太无趣了。
没有谁会像她一样因看到他坐姿不好就坦言说想让他自挂东南枝了,太无趣了。
苏幕遮,你不在,这个皇宫,这个朝廷,都太无趣了。
所以那日司马昭云深深吸了一口气,拍拍身边随侍多年的老官儿,“三年已过,想必母后对她也已经释怀了许多,朕要出宫。”
老官心内一算,瞬间明了,立马吩咐人去给皇上备微服出宫行头。
话说从前有座山,山上有棵树,树下有块沧桑的石碑,碑上有三字——
放心,那碑上刻的三个字并不是苏幕遮的大名。
而是:忘忧山。
碑后有茅屋,屋中有清丽女子,诗书精通,琴律应和,晓读史书,简直是才女中的才女,巾帼中的巾帼,但可惜,这姑娘自三年前喝了一种药水,醒来之后就全然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也许死是解脱,但忘记,才是重生。
这三年中,此女隐于山林,每月都有山下之人为她送来锦衣玉食,倒也不需她劳作什么,而她每每问起这将她“包养”起来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那些下人便都是连连摇头,只字也不肯说。
她越发好奇,便寸步也不离地守在此山,只等有朝一日,那幕后之人会亲自登门。
她也会做梦——梦中有杏花,有青石,有美酒,有位面容不清的折扇少年。
却再也不会梦见那断头台上的血腥。
直到那一日。
小茅屋的门被人轻轻敲响。
她并未急着开门,而是推开小窗,探头向外望去,出声询问,语调与那三年前的夜里如出一辙,只是她自己早已忘却:
——门外何人,为何而来?
她愣在那里,小窗半敞,青丝倦绾,梨涡红透,看着映入眼帘的陌生男子。
他站在那里,手执折扇,白袍宽袖,目光浅浅,望着阔别重逢的熟悉面容。
————我是司马昭云,我来,是为与幕遮姑娘相遇。
[完]